韋扶風當初暗惱李玉珠當他是外人,充當著娘家爪牙,萌生了暗害李玉珠,利用李婉秋,維系與李克用的翁婿之盟。
那種維系並非指望河東軍長久友好,而是利用河東軍的虎皮威懾關內藩鎮,為南北地盤的發展壯大爭取寶貴時間。
如今北方勢力奪取了會州和蘭州,形成有利于防御的地理態勢。
蘭州和涼州遏制了吐蕃東進,會州西部的六盤山(隴山)能夠阻擋關內藩鎮的進襲。
靈州和鹽州位于關內藩鎮之北,與邠寧節度使王行瑜治下的原州(固原)隔著蕭關。
未來,邠寧軍和鳳翔軍北上進襲靈州和鹽州,則隴山西面的會州和蘭州軍力,能夠乘虛越過隴山關隘,進攻關內諸州。
反之,邠寧軍和鳳翔軍越過隴山進攻會州,靈州軍力則南下進襲關內諸州。
隨著佔據時日的推移,北方勢力逐漸吸納各族人口,最大的好處是獲得騎兵。
騎兵的機動性,足以使得北方勢力針對外敵進退自如。
北方地盤的擴張發展,使得韋扶風的統治策略也發生轉變。
原本是只求不失去,如今需要內憂外患兼顧。
韋扶風一直預防軍將坐大,甚至對于信任的五伯父,也只是賦予節制之權。
節制之權和統屬之權區別很大。
例如五伯父節制涼州軍力,只能針對涼州的軍使發號施令,不能越級下令。
統屬之權,五伯父成為涼州軍力的頂頭上司,能夠針對各級軍力發號施令。
五伯父任職節度副使,成為北方軍力名正言順的頂頭上司,可以調動任何軍力。
例如涼州軍是童山統管,五伯父的節度使軍令,可以直接調走童山屬下軍力。
韋扶風北上目的,一是明確統屬,確立李玉珠權柄,牽制五伯父和其他軍將坐大。
二是彰顯節度使權威,讓軍心有所向。
而讓李婉秋隨行北上,只是為了日後不時之需的備用。
事實上隨著形勢的變化,李婉秋取代李玉珠的想法不可實施。
主要是李婉秋的軟弱性情,擔當不起牽制重任。
韋扶風走到書案後坐下,與林清雪商議北方地盤的軍力組成。
韋扶風打算扶風軍號,駐守北方地盤主城,類如金州的扶風軍,專職鎮守城防。
林清雪贊成,扶風軍號的軍力專職鎮守主城,相當于節度使牙軍名義,名正言順的獨權不受調離軍令。
只要扶風軍鎮守的主城不易攻陷,意圖反叛的軍將都會顧慮遲疑。
佔據重要城池是反叛成功的標志,不能陷城必定形成失敗陰霾,絕對會影響軍心斗志。
商議後,韋扶風敲定北上鎮守的扶風軍,主官職為五城兵馬使,擁有獨立的倉儲給養,儲量為兩年。
扶風軍專職鎮守靈州城和涼州武威城,蘭州城完全交給五伯父做主。
扶風軍嚴格盤查其他軍力的進出,不管城內城外出現什麼亂象,都不會離開城門防守
李婉秋心情愉悅的回到居處。
琥珀听了笑語︰「能夠留下就好,有了妹妹陪伴,過年溫馨很多。」
「過年還有那些人留下?」李婉秋問道。
「就我們兩個小主留下,大夫人明日回去渝州,九娘夫人後日伴隨老爺去往金州過年祭祖。」琥珀回答。
「九娘夫人陪伴老爺去往金州祭祖,莫非是正妻?」李婉秋說道。
「不要亂嚼舌頭,那位是正妻不關我們的事,妹妹只需清楚,大夫人是夜郎韋氏夫人,九娘是金州韋氏夫人。」琥珀正容警告。
李婉秋點頭,問道︰「我屬于夜郎府如夫人,是不是應當跟隨大夫人去往渝州?」
琥珀無語的看了李婉秋,回答︰「你可以問,只是北人不適行船,一旦暈船死的心都有。」
李婉秋一笑,轉言了別的話題
次日,日上三竿,韋扶風和其他愛侶,在碼頭送林清雪離開。
李婉秋和琥珀站在韋扶風和九娘後面,在後面是一大群奴婢,奴婢之外是很多衛士。
昨夜,林清雪居處,李婉秋詢問韋扶風暈船之事,委婉的表達了想去夜郎府祭祖。
韋扶風說在江陵府祭祖即可,待日後他去往夜郎府祭祖,會讓李婉秋南來同去。
又次日,李婉秋和琥珀,相送韋扶風和九娘啟程。
九娘留下了兩個蝶奴,明言交給琥珀使喚,只帶了四個普通奴婢。
韋扶風離開兩日,韋扶風的大娘一行抵達江陵府。
一行人有韋雲卿夫妻,他們的兒子尚在襁褓,留在桂州交給侍妾照料。
韋扶風的如夫人婉玉生育了兒子,如夫人劉月娥生育了女兒,都留在桂州。
韋軒放不下桂州內外事務,這一次又沒有去往金州祭祖。
大娘一行落腳韋扶風的大將軍府,琥珀和李婉秋恭敬接待。
大娘微笑的拉了琥珀手兒,親切的詢問事情,琥珀一一作答。
「因為北方有了新的軍情,老爺才急切的去往金州,與老大人議事。」琥珀為韋扶風解釋。
「什麼軍情?」大娘擔憂問道。
「據說是進取了蘭州,老爺需要北上重置軍事防御。」琥珀回答。
大娘點頭放了心,又笑問了李婉秋,知道之後平淡的說了幾句,沒有表現的熱情親近。
李婉秋拘謹的應對,自知不如琥珀的親厚,倒也不覺受了多大冷落。
大娘對待琥珀親近,卻非出于與琥珀親厚,琥珀與大娘沒有任何瓜葛,甚至是陌生關系。
大娘的親近是因為琥珀父親,琥珀父親身擔重任,日後必然是勛貴,符合大娘的階層觀念。
琥珀安置了大娘一行,細心侍候。
次日,李驥夫妻登門拜望。
又次日,大娘一行啟程離開江陵府。
李驥夫妻,琥珀和李婉秋送至城外。
回家的車里,李婉秋忍不住還是說了一句︰「姐姐,大娘似乎不喜我,走時未曾看我一眼。」
琥珀靠著車椅,慵懶道︰「大娘出身侯門,最重出身尊卑。」
「我的出身,似乎不比姐姐差呀。」李婉秋抱怨道。
琥珀默然,過了一會兒,李婉秋歉然道︰「姐姐,我不是貶低你。」
琥珀一笑,道︰「我知妹妹不是貶低,只是不願編排長輩的齷齪心態,我本是一個卑賤的窮丫頭,若非父親鎮守廣州,大娘也會對我不假辭色。」
李婉秋輕哦,琥珀又道︰「我父鎮守之地距離桂州不算遙遠,而河東軍太遠了,遠的讓大娘感覺不到河東鐵騎的可怕。」
「大娘只看重于己有利的人。」李婉秋訝道。
琥珀說道︰「多數勛貴出身的人,只重視于己有利,表面上清高,實則為了趨利避害能夠六親不認,大娘出身的慶陽侯府,就因為不看好老爺的前途而拒絕聯姻。」
李婉秋听了若有所思,繼而質疑道︰「姐姐,我听春紅說,如夫人婉玉出身慶陽侯府。」
琥珀解釋︰「婉玉是出身慶陽侯府,當初大娘想讓娘家與老爺親近,回娘家物兒給老爺做妾,結果遭到了慶陽侯的拒絕。
婉玉的父親是庶子,在慶陽侯府地位卑下,生計困頓,婉玉的母親主動找上大娘,使得婉玉嫁給了老爺。」
李婉秋點頭,琥珀又道︰「婉玉為人是極好,性情溫柔賢淑,生母是出身娼妓的小妾,身在慶陽侯府很受鄙視,地位如同一般奴婢。」
李婉秋點頭,琥珀又笑語︰「如今不同了,婉玉父親在慶陽侯府結識老爺,之後南下出任縣丞,老爺進取福建之後,升任婉玉父親任職泉州刺史,日後還會有入中樞的機會。」
李婉秋點頭,琥珀又道︰「不願與老爺牽扯的慶陽侯府,已然是破落現狀,大概是听說婉玉父親做了刺史,竟然在年初要求族親南下做官,還有一些韋氏族親也要求任官,都被大夫人回絕了。」
李婉秋微怔,道︰「大夫人回絕會得罪人,應該讓老爺做主。」
「老爺忌諱親族介入治下,大夫人回絕能夠維持親族關系,減少老爺的煩惱。」琥珀解釋。
「嗯,應該為老爺分憂。」李婉秋肯定道。
琥珀又道︰「韋氏的很多人不知恩,他們原本是飽受盤剝的小民,見到衙役都會嚇的磕頭作揖,是老爺讓他們有了地位富貴,可是他們敵視老爺,排斥老爺統治金州治下,總想著奪取金州治下的權力。」
李婉秋輕語︰「河東也是一樣,父王恩賜屬下地盤高官,但還是有人不滿足的造反。」
琥珀不屑道︰「河東武將畢竟有軍功代價,韋氏那些人坐享其成,他們沒有為金州拼命流血,卻是理所當然的自居主人,若是沒有老爺的守護,外敵來了只能受死。」
「姐姐怎麼知道那些人自居主人?」李婉秋問道。
琥珀回答︰「我在渝州整理文書,有很多是駐守金州內城的扶風軍錄事公文,公文記載了金州韋氏的行徑。
老爺這一輩分的很多兄弟,如今成為武將,出入有護衛,在金州城耀武揚威,與扶風軍發生十多次摩擦,肆無忌憚的喝斥辱罵扶風軍。」
「難怪姐姐氣惱。」李婉秋恍然。
「金州是老爺奪取,他們坐享其成的獲得富貴,卻是不知恩的作威作福,大喊著扶風軍滾出金州,簡直愚蠢透頂。」琥珀氣惱道。
「老爺知道嗎?」李婉秋問道。
「知道,但老爺什麼也不說,我不敢詢問,問大夫人,大夫人說做好自己的事情。」琥珀略顯苦笑回答。
「家事難斷,老爺也是為難。」李婉秋隨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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