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官點頭,說道︰「你是位爽快人,某名楊雲海。」
長祿笑語︰「我就名長祿,楊將軍也是爽快人,日後將軍若是有可能去往北方,但請知會一聲,別的不敢承諾,喝酒吃肉的招待。」
楊雲海一笑,起禮道︰「告辭。」
長祿也起禮,雙方別過,長祿達成目的,擔憂誤了桂州之行,直接離開登舟啟程。
長祿听出楊雲海是東川軍將,故意的不問。
南方的事情,長榮幾乎都與長祿說過,自然包括東川軍,知道東川軍只是依附川南軍。
楊雲海與親兵走動,說過話的軍士,問道︰「大人,這個長祿挺能說的,不知有幾分真?」
楊雲海說道︰「基本真實,王建佔據隴右,對于扶風侯的威脅,確實超過鳳翔軍,王建多謀善戰,什麼手段都能夠運用,頗有當年劉邦氣象,可惜西川戰敗,多年努力化為泡影。」
「劉邦那廝殺戮功臣,可不是什麼好鳥。」另一名軍士,說話評價道。
楊雲海說道︰「劉邦爭奪天下之時,也是禮賢下士,君臣友善,類似如今的扶風侯,日後扶風侯會不會是劉邦,難說。」
軍士遲疑一下,低聲道︰「大人,是不是對于節度使大人,有了失望。」
楊雲海一皺眉,無奈道︰「大人優柔寡斷,舉棋不定,缺乏前任的敢為魄力,當初若是響應王建聯合,巴中的東川軍舊部必然歸屬,如今軍力分解,只能坐以待斃。」
軍士低聲道︰「屬下倒是覺得,不能與王建聯合,王建那廝太會利用,無信無義,若是東川軍與川南軍火拼,就算我們獲勝,節度使大人也是斗不過王建。」
楊雲海說道︰「斗不過是另一回事,所謂兵不厭詐,對付敵人若是拘泥信義,不可取。」
軍士點頭,先說話的軍士,低聲問道︰「大人,我們還回去嗎?」
楊雲海說道︰「只能回去,節度使大人優柔寡斷,失去了翻盤時機,另外我們不回去,日後會成為冷嘲熱諷的過街老鼠。」
軍士憤慨道︰「若是回去,肯定也是二十軍棍,劉洪沂不許回歸,又不肯公然下令,欺人太甚。」
「二十軍棍,也好上過街老鼠。」楊雲海冷道,眼中流露悍狠殺氣,仿佛看見敵軍殺了過來
長祿離開成都兩日,韋扶風準備啟程去往夜郎府,打算在夜郎府過年祭祖。
王建和李茂貞的軍事威脅,韋扶風不敢懈怠大意。
不想,王建竟然派來了使者,韋扶風意外,吩咐在大將軍府見面。
王建使者身穿甲衣,一張方臉稜角分明,氣度彪悍,昂首挺胸的虎步走入軍府大堂,一副無視兩側威武甲士,直接盯視公案後的年輕人物。
「某大唐秦王使者,奉命來見扶風侯大人。」王建使者昂首自介。
韋扶風淡笑道︰「你當本軍是大唐皇帝嗎?既然不會說話,本軍教教你,五軍棍。」
兩側甲士蜂擁撲上,抓住王建使者按倒在地,一名甲士拿著水火棍擊打臀部,打的王建使者悶哼,卻是沒有慘叫。
打完,王建使者被架起站立,甲士們退回原地。
王建使者咬著牙,看見韋扶風淡笑的臉龐,不敢再玩橫的,軍禮恭敬道︰「在下秦王使者高雲山,拜見扶風侯爺。」
「有事直說。」韋扶風淡然道。
「是,我家秦王有心與侯爺修好。」王建使者恭敬回答。
「修好,你說我會信嗎?」韋扶風冷道。
高雲山說道︰「秦王也說過,侯爺不會信,所以修好主要是交易,一是通商,二是允許侯爺的三千軍力通過隴右,每一批通過,需要支付過路費,我家秦王負責保證安生。」
韋扶風默然,若有所思,王建的用意明確,需要通商歸治隴右。
通商事實上屬于彼此獲利的好事,但在軍事角度而言,也存在資敵壯大的弊病。
王建允許三千軍力通行,這是抓住了韋扶風南方軍力輪番的制度。
人心存在忍受底線,南方軍力去往北方鎮守,有一個期限能夠回歸,軍心不會怨憤,理所當然的熬著日子。
一旦長久不能回歸,軍心必然不穩,甚至于發生嘩變造反,主要是韋扶風有過承諾。
韋扶風囑咐長祿,散布南詔和嘉陵江上游的戰爭,就是為了穩定駐守北方的軍心。
南北通道必須要打通,長久阻隔不利于統治,商業的損失也是巨大。
韋扶風還想著,明年與韓建談判,不過就算與韓建談妥,鳳翔軍也是隨時能夠襲擊。
思慮良久,韋扶風暗嘆,他不能拒絕王建的提議。
事實上接受了王建的提議,與鳳翔軍的戰爭或許也會隨之結束,李茂貞需要提防王建進攻。
韋扶風看著王建使者,說道︰「本軍接受修好,但通商通行的條款,若是讓本軍感覺不值得。」
王建使者大喜,忙道︰「我家秦王說過,延續以往的稅賦即可,通行依照人數,不會索求很多過路費,秦王說了,要的狠了,川南軍還不如去奪得潼關。」
韋扶風微怔,說道︰「奪取潼關,本軍想過,但顧慮皇帝身在潼關,韓建願意挾天子,本軍恰恰相反,不知該如何面對安置。」
王建使者點頭,又道︰「扶風侯爺,我家秦王還有一事請求,希望接得周庠回歸,望侯爺放行。」
「周庠?如今在洱海任職府尹,本軍允許你去見他,周庠的去留由他自主。」韋扶風微怔,爽快的做了回應。
王建使者愣怔,原以為會遭到拒絕,或者有條件的放人,僅僅兩息,忙恭敬道︰「多謝扶風侯爺通融。」
韋扶風說道︰「本軍說了由他自主,本軍以不殺為代價招攬周庠做官,若是周庠選擇離開,則是不知恩,不知恩的人品,走也就走了。」
王建使者立時暈菜,這不玩人嗎?
但也確實沒有強行阻撓周庠離開,就看周庠是否在意‘不知恩’的名聲,當下不敢節外生枝,能夠達成通商,已然大功。
接下來,依據以往的舊例,擬定了彼此能夠接受的條件。
兩日後,韋扶風和女人們啟程,成都事務交給成都尹暫時權知,兩個宦官協理,總體軍事還是都防御使甘鳳池負責。
魯青依然鎮守戎州,負責戎州為中心的數州軍事警戒。
雅州已然使人接管,雖然地廣人稀,但也適合放牧,算得養馬之地
東川軍牙將楊雲海,率領八百多東川軍回到梓州,立刻被東川軍節度使顧彥暉召見。
楊雲海走入二堂,看見節度使顧彥暉端坐,臉色陰沉,明顯的不悅。
另外還有掌書記王濤,判官劉明,護軍五人。
楊雲海走過去駐足軍禮︰「屬下拜見節度使大人。」
「本軍听說,你們獲利頗豐,是不是不願回來了梓州。」顧彥暉惱怒質問。
楊雲海解釋︰「大人,獲利不假,但都是兄弟們辛苦所獲,出征的東川軍上下,依然渴望回來,只是不能擅自歸來。」
顧彥暉皺眉,說道︰「若想歸來,不會嘩變嗎?一鬧自然就回來。」
楊雲海說道︰「沒有主帥的授意,洱海郡君又不缺軍需,優厚安撫,兄弟們不敢無緣無故的嘩變。」
顧彥暉默然思量,他想撤回在外的東川軍,軍力是他保住權勢的根本,但又顧慮與扶風侯走向明面上的對立,可謂矛盾之極,舉棋不定。
掌書記王濤淡然看了楊雲海一眼,他已然暗中歸降川南軍,只是並不掌控兵權,對于實權將官沒什麼影響力。
將官們待他客氣,來自于節度使的權威。
不過軍中多年,王濤自然也發展了親信武力,在接到韋扶風的指令,王濤只能冒險命令一個親信牙將,伺機殺掉劉洪沂。
王濤知道劉洪沂勇猛,又有護衛,故此命令用了伺機二字。
楊雲海與王濤沒什麼親近關系,楊雲海出身勛貴庶子,十五歲跟隨兄長進入東川軍。
兄長是牙將,楊雲海是親兵,後來兄長戰死,楊雲海被提撥為牙將。
牙將軍職,意為偏將,有沒有權力取決于主將的信任度。
東川軍中兵馬使是統軍主將,牙將若干不定,地位高于隊正,但不及隊正實權。
牙將在戰時,能夠被賦予兵權沖鋒陷陣。
說簡單點,領兵將官的位置有限,而很多立下軍功,或者驍勇善戰之輩,只有提拔重用才能籠絡。
勇者提拔為牙將,既能增強軍心斗志,也給予了勇者優待,讓勇者覺得自己是將官。
王濤敏感的察覺,楊雲海的回答存在搪塞之意。
劉洪沂既然命令何應龍不許回去,正常而言,也會命令楊雲海不許回去。
另外劉洪沂的回歸想法,不可能保密不宣,應該會讓親兵暗示性泄露回歸意願。
但是東川軍沒有發生嘩變,表明軍心處于觀望,或者是為利益抵觸撤軍。
所謂人為財死,入軍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吃飽之余,獲得軍餉外財養家。
出征南詔的東川軍,被允許分批帶回商貨,一到戎州就被收購一空,一千軍力拿著銀子回到梓州,造成梓州軍心浮動。
否則,顧彥暉怎麼會大動肝火,顧彥暉是恐懼軍心被收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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