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強大的宣武軍,全力奪取齊魯之地,給予楊行密寶貴的收管時間。
楊行密立足淮南道初見成效,田頵自然歡喜,老大不再回來,他就是淮南道之外的宣州之主。
田的心思積極發展地盤勢力,有了獨立的萌芽思想。
田頵思量許久,煩惱的難以定奪。
老大的威懾容不得田頵囂張行事,真要是招惹楊行密不悅,楊行密完全能夠換人鎮守宣州。
另外沒有楊行密的支援,田自覺守不住宣州地盤。
權衡再三,田頵無奈的離開二堂,去往花園散心。
田頵與其他藩鎮將官不同,他是一名通曉經史的讀書人,並非大字不識幾個的粗鄙悍將,一旦生活安定下來,也就追求了讀書人的修養。
花園明顯整飭痕跡,小路石板新鋪就,田頵一步一步踩著石板,紓解內心煩惱。
忽而一聲柔弱呼喚︰「爹爹。」
田頵扭頭看去,看見一名布衣褲小娘,小娘十二三歲,清瘦的小臉眉目秀氣,是他的一個女兒窈娘。
田有四個兒子,七個女兒,窈娘是一個霸佔的美妾生育。
田頵平日里,幾乎忽視窈娘的存在。
原因一是田頵不重視女兒,二是窈娘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田頵霸佔的美人,六個月生育了窈娘,也因為是女孩,田頵在美妾的哭求下,留了下來。
田頵微笑點頭,雖然不是親生的女兒,但能夠用于籠絡屬下。
窈娘恭敬女禮,知趣的轉身離開了,她的心中,畏懼這位父親,從未感受過父親的關懷。
望著女兒單薄背影,田頵忽而有了一個解決之法,頓時心情大好的轉身離開花園,去做今日之事。
次日,劉海濤和包興應招來見。
二堂見禮之後,田頵一指說道︰「這是小女窈娘,本軍看好聯姻之事,願意窈娘陪嫁節度使大人女兒,你們帶上窈娘去往揚州吧。」
劉海濤和包興意外,扭頭看向拿著小包袱,低頭拘謹的瘦弱小娘。
劉海濤反應很快,恭敬禮道︰「卑下遵命。」
「嗯,本軍是支持聯姻的,若是淮南節度使大人無意,你們該如何回復扶風侯?」田頵慢條斯理的說道。
劉海濤恭敬道︰「既然大人有意交好,屬下回去後,請我家大人主動送來納禮。」
「嗯,扶風侯很會用人,送客。」田頵微笑說道
一行人坐車去往江岸碼頭,青衣官員程錦和十個屬下隨行。
程錦是送小姐去往揚州,面見楊行密,變相的宣傳支持聯姻,表達尊崇楊行密。
田頵的用意簡單,我送女兒給楊行密女兒陪嫁,態度多麼的忠誠,變通的與川南軍建立友好往來。
無論楊行密是否答應聯姻,田頵的女兒都會送給扶風侯做妾,做妾算不得正統聯姻,但也有了交好基礎。
田頵的打算,並非局限于通商,而是一種長遠布局。
扶風侯崛起于西南,不說蠻族地域,只憑著佔據的巴蜀,荊州,足以躋身強藩之一。
扶風侯的勢力把控大江中上游,戰略上俯瞰大江下游,舟師順流而下,兵貴神速,能夠攻擊的措手不及。
例如淮南道,不可能常年在江岸戍守重兵。
田頵與扶風侯交往,形成一種外援威懾,日後楊行密不敢輕易對付,形成一種外勢牽制。
簡單的說,楊行密若是意圖剝奪田頵權柄,就得顧慮田頵叛投川南軍。
另外,探報得知,五千川南軍假名董昌部下,駐扎在睦州,睦州與歙州相鄰。
田頵的心思就一個,雖然形同兄弟,但楊行密必須允許兄弟分家。
田不想背叛楊行密,只是擔心楊行密只能共患難,不能同富貴,日後要他的命。
一路上,劉海濤和包興,對待窈娘甚是尊敬,完全是當成上官夫人。
同行的程錦頗為郁悶,內心里輕視窈娘,但是外人尊重‘小姐’,他也只能做出尊重姿態。
抵達揚州,劉海濤和包興的印象為之一變,領略了繁華氣氛。
揚州又名廣陵,城內街路不但寬闊,而且平整的鋪就兩道石路,中央平整的土路是車行馳道。
主街兩側商鋪林立,一水的飛檐門戶,甚至雕梁畫棟,各種招牌幌子,看過去大氣繁榮,街路上人來車往,呼喝繁忙,好不熱鬧。
「兩位覺得揚州如何?」程錦笑問,一路上也算熟悉啦。
「人氣超過了成都府。」劉海濤回答。
程錦微笑,心里舒服一些。
包興說道︰「听說揚州慘遭禍害,人口幾乎被殺個精光,如今看這氣象,難以相信傳聞。」
程錦解釋︰「被殺個精光不假,但都是不願逃難的人口,戰爭一起,揚州一半人口外逃。
一部分跑去了東南地域,也就是蘇州杭州,使得錢很快強勢。
一部分跑去了大江上游,一部分逃入大山避難,如今揚州太平,人口自然回流,但也不足原本的三成。」
說著話,抵達節度使軍府,求見節度使判官周隱,楊行密不可能立刻接見。
守衛頭領認識程錦,笑臉應酬幾句入內通報,出來後引進。
節度使屬下三大實權官職,掌書記,判官,都押牙。
節度使判官這個官職屬于文官,地位非常重要,參與機密,簽押出入,監管六曹。
軍府廣大,職能部門井然有序,判官衙司位于帥堂左側耳房,門外四名麻衣提刀守衛。
頭領帶到離開,程錦走入門戶,窈娘跟隨,劉海濤和包興隨後。
屋內類似廳堂,正面一張公案,左右兩側一共六張書案,十二名文吏。兩人一張書案的在忙碌。
公案後面端坐一名緋袍官員,三十多歲,國字臉,短須,濃眉大眼,氣度沉穩。
程錦走前,恭敬禮道︰「屬下拜見周大人。」
「田公可安好?」官員展顏笑問。
「甚好,只是宣州百廢待興,不得閑。」程錦恭敬回答,不敢怠慢。
「嗯,說正事吧。」判官周隱笑容一斂,淡然說道。
程錦奉上公文,敘述一番,又介紹了窈娘。
窈娘恭敬見禮︰「窈娘見過周大人。」
周隱皺眉,問道︰「田公這是何意?主公還未定奪,怎麼就送女陪嫁?」
程錦解釋︰「我家大人認為值得與川南軍聯姻,如今宣武軍佔據齊魯之地,結盟魏博軍牽制河東軍,北方無憂的情形下,必然南下進犯,我家大人認為,形勢類同漢末三國,合則兩利。」
周隱不語,打開公文仔細看了一番,抬頭看向劉海濤和包興,冷淡道︰「我家主公女兒還未成年,扶風侯求親來的早了。」
劉海濤起禮辯說︰「啟稟大人,大唐皇帝陛下的女兒九歲,下嫁我家大人,如今坐鎮福建,女兒成年與否不影響聯姻,在于彼此願不願意放下戒備,聯合對抗宣武軍。」
周隱冷淡道︰「孫劉聯盟嗎?扶風侯這是自詡劉備,劉備的下場可是不怎麼好?」
劉海濤听出不善,也冷道︰「大人這是何意?如此譏諷我家大人,莫非能夠全權做主淮南軍事務。」
忙碌的文吏們下意識停頓觀望,周隱臉色陰沉,一拍公案喝道︰「做事。」
文吏們立刻繼續低頭忙碌,周隱盯著劉海濤,冷道︰「你好大膽子,找死嗎?」
劉海濤冷道︰「大人挑釁在先,明顯是不喜聯合,若是大人能夠全然做主,請大人書寫一份回文,使人帶上在下人頭送回川南軍。」
「好膽!」周隱挑眉輕語,說不清是是贊嘆,還是惱火。
「在下奉命出使,淮南軍只是當成兒戲嗎?」劉海濤質問。
周隱搖頭,正容道︰「非屬兒戲,只是某不喜扶風侯,扶風侯出身勛貴,重用女人宦官執掌大權,簡直是大唐禍亂再現。」
劉海濤搖頭道︰「大人的看法片面,在下認為,大唐禍亂起于安史之亂,之後宦官禍國殃民,我家大人起用宦官,不過是人盡其用而已,總不能養一群白吃飯,宦官是公主殿下的陪嫁。」
周隱冷道︰「你認為,重用女人宦官,就不會發生武將之亂?」
劉海濤辯論︰「非也,我家夫人掌權,源于地域統治的不同,判官大人認為一起搏命打下的地盤,理應兄弟們共富貴。
我家大夫人就是與節度使大人共患難,一起奠定的川南軍基業,故此執掌軍政,另外我家大人常年奔波出征,不敢軍政所托非人。」
周隱皺眉,劉海濤又道︰「各家有自己的治家之道,我與大人辯論沒有任何意義,還請大人言歸正題。」
周隱點頭,說道︰「聯合之事,某會稟明主公,你們候見吧。」
「謝大人。」劉海濤恭敬道謝。
離開節度使軍府,程錦在附近找家客棧安置。
進入客棧,兩個伙計引路。
分開時,窈娘輕語︰「兩位使者,小女成為陪嫁的幾率很小,不須再那麼客氣。」
劉海濤微笑道︰「如夫人不論是否陪嫁,必定會與我家大人成就姻緣。」
窈娘點頭,轉身欲走。
劉海濤又道︰「如夫人,屬下多一句嘴,若是如夫人不想離開宣州,或許可以長久留在宣州。」
「什麼意思?」窈娘不解詢問。
劉海濤解釋︰「依據其它如夫人的現狀,一旦達成通商,如夫人或許可以留在宣州,主持通商事務。」
窈娘愣怔,欲言又止,輕語︰「謝謝,我走了。」
劉海濤和包興也立刻去往客房,安心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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