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扶風扭頭說道︰「判官大人,屬下只是有感而發的建議,大王坐鎮揚州,地方上的官吏情況,大王未必能夠詳細獲知。」
周隱氣的胸口痛,怎麼來了個這麼討人嫌的家伙。
楊行密笑了,說道︰「田書信說你能言善辯,果然有諸葛之才。」
韋扶風一驚,愣怔,隨後怯聲道︰「田公說了屬下來歷?」
「哦,你什麼來歷?」楊行密問道。
韋扶風苦笑,回答︰「屬下出身長安慶陽侯府旁支,朝廷的神策軍無所作為,屬下南行投奔川南軍,得以任職兵馬使多年,荊門一戰,屬下受傷,漂泊流落到江州,遇上鄂岳軍敗逃到江州,屬下。」
楊行密神情平靜的听著,問道︰「你想回去川南軍。」
韋扶風點頭道︰「屬下想回去,又不想回去,回去了依舊混日子。」
楊行密說道︰「你對扶風侯多有怨心。」
韋扶風搖頭道︰「沒有怨心,扶風侯與慶陽侯府並不親近,能夠給予屬下兵馬使,已然給足屬下面子,扶風侯是陪嫁所生,與慶陽侯府沒有血脈關系,另外,扶風侯一直不用韋氏族親,防範親屬坐大。」
楊行密點頭,說道︰「當初扶風侯來提親,本軍拒絕,如今有幾分後悔。」
周隱頓時急道︰「郡王,與川南軍聯姻,對于淮南軍沒什麼好處。」
楊行密無奈道︰「你呀,急脾氣,川南軍佔據鄂州,能夠相安無事,豈不是兩利之事。」
「扶風侯野心勃勃,聯姻只能束縛我們的手腳。」周隱堅持己見。
楊行密不理會,又問韋扶風︰「川南軍地盤情況如何?」
韋扶風回答︰「川南軍地廣人稀,需要防御的地域太多,自顧不暇,屬下經過江寧,听說人口過了百萬,當時難以置信,川南軍的漢人加起來,不足百萬,蠻族部落自治,叛服無常。」
楊行密點頭,說道︰「你若無事,回去候著吧。」
韋扶風遲疑一下,說道︰「大王的任職,屬下絕對服從,只是屬下出身北方,對于水軍陌生,貽誤戰事,屬下告辭。」
楊行密點頭道︰「去吧。」
韋扶風後退兩步,轉身離開了。
周隱擺手,八個護衛也出去了。
周隱作揖正容道︰「請郡王莫要被蠱惑,宣武軍朱溫雖然被尊崇大王,但是屬下的任職,一直請得朝廷允許,郡王根基還需要朝廷大義,不宜過早無視朝廷。」
楊行密溫和道︰「你的良苦用心我懂,老兄弟啦,我不信你,還能信誰。」
周隱點頭道︰「屬下對待郡王,絕對忠心不二。」
楊行密點頭,說道︰「還是改口大王,不能比朱溫弱了氣勢。」
周隱遲疑一下,作揖道︰「大王。」
楊行密微笑道︰「只是一個禮儀虛名,不然有的喊郡王,有的喊大王,顯得我們統治混亂。」
周隱點頭,楊行密神情一肅,說道︰「江寧一百萬人口,我們淮南道多少人口,揚州頂多三十萬人口,還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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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駐守軍力。」
周隱點頭,道︰「淮南道也就一百萬人口,江寧是唯一沒有遭到兵亂的地盤,外來人口佔比一半。」
楊行密自嘲︰「人家地盤不大,可是人多呀,自以為不輸于本軍。」
周隱說道︰「大王無須急切,江寧的外來人口,不斷離開歸鄉,只需要耗上幾年,我們愈發強勢,馮弘鐸愈發弱勢。」
楊行密若有所思,內心糾結嘆息,尋思你能等下去,本王的身子骨,經歷戎馬生涯,苦戰多年,不知還有幾年活頭。
這位左膀右臂的老兄弟,真讓他頭疼。
嘆息之後,楊行密內心堅定起來,大王的尊稱,讓他感覺基業統治更深一步,他拼死拼活打下來的江山,必須兒孫們繼承下去。
「周隱,本軍決定建制揚州大都督府,整合水軍隸屬。」楊行密說道。
周隱點頭道︰「屬下遵行籌備。」
楊行密說道︰「行文江寧,曉諭升州刺史馮弘鐸,麾下水軍建制上元都督府和江寧都督府,隸屬于揚州大都督府,歸屬馮弘鐸節制,都督府官員,皆由馮弘鐸舉薦。」
周隱說道︰「雖然是名義上建制隸屬,馮弘鐸接受的可行性不大,不如徐徐圖之。」
楊行密淡然道︰「本軍還沒老的動不了,不接受,那就開戰。」
周隱一驚,感覺郡王的決心與殺伐果斷,這是不惜逼反了馮弘鐸,不敢再說,點頭道︰「屬下遵令。」
楊行密點頭,又道︰「各個水軍都督府建制之後,都要出動十分之一上番揚州,歸屬大都督府听用。」
周隱點頭,這才是重點,開啟中樞集權制度,潛移默化的削弱水軍原主的掌控力。
楊行密說道︰「杜洪水軍建制宣城都督府,歸屬田節制,田升任寧國軍節度使,先任職,本軍向朝廷請任,寧國軍節度副使,周本任職。」
周隱說道︰「大王,周本是揚州馬步軍都指揮使,不能去往宣州任職。」
楊行密笑了笑,道︰「你還不明白,節度副使,象征地位的虛官。」
周隱遲疑一下,道︰「李神福勞苦功高,應該在周本前面。」
楊行密無奈,點頭道︰「那就李神福吧,他確實應當獲得更高地位。」
周隱離開了,楊行密無可奈何的閉上眼休息,周隱這個人,能力卓著,處事公平公正,只是。
楊行密嘆息,他離不開周隱,周隱這種人讓他放心,他理解周隱的擔憂,戰敗孫儒,獲得如今的地盤來之不易。
周隱之類的部分老兄弟,只想安享成果。
楊行密的想法,也是傾向休養生息,對于內患的馮弘鐸徐徐圖之。
問題是,他的身子骨拖不起,兒子還未成年,就算成年了,又怎能應對復雜的內憂外患局面。
楊行密吩咐一聲,外面衛士奉命找來一名差官。
差官恭敬見禮,直接說道︰「回稟郡王,啊?」
話才開頭,突然被楊行密拍下腿驚得住口,惶恐不解的望一眼郡王,急忙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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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行密揮手撢一下,輕語︰「之前有人進言,宣武軍稱呼朱溫大王。」
差官領會,忙不迭跪下,恭敬道︰「大王。」
「起來說話。」楊行密溫和道。
差官叩頭,然後起身,恭敬道︰「回稟大王,卑下了解楚瑜行徑,進入城內直接下榻驛館,程錦和很多屬下去往青樓,惟獨楚瑜不去,但是楚瑜的屬下去了。」
楊行密點頭,差官又道︰「卑下又買通宣州士兵,得知楚瑜屬下的兵甲,都留在船上,楚瑜說去往城內又不用戰斗,解甲輕松一些。」
楊行密點頭,差官又道︰「卑下還打听到,楚瑜在秦淮河也沒有嫖妓,但不是不喜,而是帶了三個侍妾。
據說上岸游走的時候,遇上一個大戶故舊,去往做客,那家大戶巴結楚瑜,送女兒給楚瑜做妾,楚瑜的三個侍妾,留在了上元縣。」
「哦,遇上故舊,那麼巧嗎?大戶什麼名姓?」楊行密質疑。
「听說是江寧韋氏。」差官回答。
楊行密若有所思,差官又道︰「哦,還有,楚瑜進城的時候,遇上認識的曹方校尉,守衛城門的隊副。」
楊行密意外,吩咐︰「你去見楚瑜,問清楚江寧大戶怎麼回事?該怎麼問,懂嗎?」
「大王放心,卑下是現在奉命調查。」差官恭敬回答。
楊行密滿意點頭,擺手,差官跪下告辭,起身離開了。
楊行密看過程錦遞交的田頵書信,田頵推崇楚瑜,說是瓦解杜洪水軍的關鍵人物,楊行密使人秘密了解。
今日楚瑜的異軍突起,帶給楊行密驚喜。
一直以來,楊行密都在養望自己的賢明形象,一是以身作則的推行休養生息,二是增強統治的深入人心。
只是維持賢明,就不能出現逆賊名聲,基業還未穩固,需要大唐的合法性。
幾年過去了,清口之戰勝利之後,楊行密的心思也傾向稱王,希望打下的江山,穩穩當當的傳承下去。
于是,一起同甘共苦的老兄弟,成為了集權的絆腳石。
尤其是田頵,近乎明目張膽的向著獨立發展,這讓楊行密很是不安,但又找不到適合的壓制手段。
打擊狠了,擔憂老兄弟們發生恐慌,楊行密也害怕眾叛親離
韋扶風有些郁悶,自己這是怎麼啦,吃飽了撐的出風頭,或許是骨子里的不安分,臨場發揮的介入攪局。
韋扶風苦笑,身為一方諸侯,最應該的是跑回去執掌大權,居然莫名其妙的發揮個人才智,弄得不好,玩火自焚。
回到驛館,韋扶風被程錦扯去詢問,韋扶風大略告知。
程錦吃驚道︰「你怎麼稱呼郡王為大王。」
韋扶風無奈道︰「我與李振大人在一起的時候,李振大人一口一個大王,我以為進見郡王,也該尊稱大王。」
程錦搖頭,大王的稱呼,與郡王的稱呼,含義天差地別,因為郡王只是朝廷的爵位,大王自古以來,事實上是國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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