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扶風轉言問道︰「鄭州的縣官,有沒有與鄭氏親近的?」
張姨娘回答︰「縣官都是汴梁下任,說不上與鄭氏親近,鄭氏對于縣官沒什麼影響,反而孝敬縣官求得安生。」
「鄭州長史不是有實權嗎?」韋扶風輕語。
張姨娘輕語︰「能比擺設強上三分,影響不了正印縣令,只能影響一些民政官司。」
韋扶風又問︰「鄭氏沒有其他現任官員?」
張姨娘回答︰「沒有,中原戰亂。鄭氏首當其沖,幾經荼毒殺害,幸存者少有才能之士,宣武軍大王也不願起用鄭氏做官。」
韋扶風點頭,沒有實權官的鄭氏,只剩下唬人的空架子。
張姨娘又道︰「鄭氏不止鄭州祖脈,汴梁還有開封祖脈,不知開封鄭氏有沒有做官的。」
韋扶風點頭,大世族的開枝散葉,比如他成為夜郎韋氏鼻祖。
張姨娘又道︰「長史的女婿任職徐州蕭縣令,出身弘農楊氏。」
韋扶風大為意外,鄭玥是鄭州長史的女兒,楊蓮兒的外祖父是鄭州長史。
張姨娘又道︰「听說蕭縣遭到淮南軍劫掠,他們一家掠去了淮南,又听說贖身回歸。」
韋扶風問道︰「回來了,現在何處?」
張姨娘回答︰「回去洛陽了,不知還能不能起用做官。」
韋扶風點頭。
張姨娘又道︰「你想獲得連結官勢,鄭氏幫不了你。」
韋扶風笑了笑,他自有打算,去往汴州見機行事。
張姨娘欲言又止。
韋扶風微笑道︰「想說什麼說吧。」
張姨娘溫柔輕語︰「奴家有個打算,暗中向姐姐推薦你,讓你成為姐姐兒子的左膀右臂。」
韋扶風臉色鄭重,輕語︰「不要推薦,我與你姐姐的兒子勾結,後果殺身之禍。」
張姨娘輕語︰「奴家悄然與姐姐商榷。」
韋扶風搖頭道︰「不要害我,你姐姐的兒子,未來需要我的時候再說,現在你的姐姐,給不了我任何助益。」
張姨娘點頭輕語︰「奴家不說了。」
韋扶風溫和道︰「我與鄭氏姻緣的事情,你閑聊說一下,有一個沾親的鋪墊,若是沒有機會說,不要刻意的說。」
張姨娘點頭。
韋扶風又道︰「不要提起扶風縣,只說在長安一次宴會,長輩們隨口定下的庶出姻緣,鄭昌圖大人離開長安就斷了音訊。」
張姨娘笑語︰「奴家謹記。」
韋扶風溫和道︰「我就是楚瑜,萬不可說出去我的原本韋氏,宣武軍大王多疑。」
張姨娘點頭輕語︰「你放心,奴家謹記。」
韋扶風一笑,溫和道︰「借我二百銀子,我與月嬋出去走一走。」
張姨娘意外,輕語︰「奴家沒有二百銀子,只有三十四兩現銀,家里的公中有一千多現銀,你見過的兩兄弟有權動用,奴家只有收支監察權。」
韋扶風輕語︰「你去問他們借銀子,我半年內還回來。」
張姨娘遲疑一下點頭,起身離開了。
韋扶風起身走出去,院里散步觀景,直至張姨娘回來,月嬋戴著帷幄跟隨。
張姨娘抱著包袱,輕語︰「他們兄弟不能一致,鄭崇山私囊借給一百兩銀子,還有奴家的三十四兩銀子。」
韋扶風微笑拿過包袱,輕語︰「鄭崇山,我記下了。」
韋扶風出門逛街,六個屬下加上兩個鄭氏家丁跟隨。
八個跟班得了吩咐,拉後八九米的距離。
月嬋落後半步的跟隨,一直走到車來人往的主街。
韋扶風溫和道︰「你常出來嗎?」
「小女子很少出來。」月嬋低語回答。
「你出門捂得嚴實,莫非害怕什麼?」韋扶風溫和問道。
月嬋默然不語,走了十幾步,韋扶風笑語︰「你美若仙子,想是害怕太多的眼光關注。」
月嬋低語︰「刺史有個兒子,經常強搶民女,曾經向兄長提出納妾,家父不允。」
韋扶風輕哦,溫和道︰「故此鄭氏送你給予大王。」
「那倒不是,刺史兒子不敢明目張膽的欺壓鄭氏,兄長的心思是討好大王,保住鄭氏的平安。」月嬋低語解釋。
韋扶風點頭,左顧右盼的看見一家寶華銀樓,他走過去進入鋪門。
一名年逾花甲的老人接待。
韋扶風直接說道︰「一百兩銀子的飾品。」
老人愣怔打量,韋扶風雖然氣宇軒昂的青年,只是穿著普通的布袍,實則內里穿著坎肩護甲。
韋扶風遞給包袱,老人接過一入手,說道︰「貴客稍候。」
片刻後,老人端著木匣子出來,後面還跟著三個青壯男子,手里拿著棍棒,兩個男子走去了門口。
木匣子放置櫃台,老人打開取出一件件精美飾品,玉鐲,玉釵,金釵,玉佩,。
韋扶風隨意看著,忽而眼神關注一只玉鐲子,他伸手拿過來,店家頓時緊張戒備盯著。
韋扶風看著玉鐲擺弄,羊脂白玉,表面精致雲圖,一側雕刻飛揚的風字,一側雕刻三個小字‘月中仙’。
「這件玉鐲出于您老之手?」韋扶風抬眼望著老人,溫和問道。
老人打量韋扶風,輕語︰「貴客莫非是韋軒大人的兒子?」
韋扶風意外,愣怔望著老人,憶起一個往事,忽而微笑道︰「您老,莫非是當年的玉匠。」
老人神情復雜,輕語︰「二十多年,你今年三十歲了吧。」
韋扶風微笑點頭,抬手笑語︰「您老打造的合婚玉,後輩非常喜愛。」
老人擺手說道︰「來,你自己進來。」
韋扶風點頭跟隨老人,月嬋留在外鋪。
鋪子後面是天井院子,堆著很多石頭,還有各種工具。
走過院子進入歇山頂正房,老人讓韋扶風等候,去往內室。
韋扶風佇立隨意打量一下,普普通通的外室。
韋扶風憶起一件往事,當年在桂州碼頭,父親告訴過一個小時候的姻緣,想不到在鄭州遇上。
老人出來了,拿著一份文書遞給韋扶風。
韋扶風一看文書陳舊,隨意的輕輕打開觀看,一看之下臉色立馬陰沉,流露了難以置信。
文書記載一樁贅婿契約。
韋軒允諾兒子韋扶風,入贅韓玉成家傳宗接代,負責奉養韓玉成送終,字體出于韋軒,簽押還蓋著扶風縣主簿印信。
韋扶風內心不悅的抵觸,抬眼望向老人,輕語︰「這是何意?」
老人擺手輕語︰「坐吧。」
韋扶風轉身走去坐下。
老人也走去主位坐下,望著韋扶風,溫和道︰「當年定下的婚書,沒想到還能見到你。」
韋扶風默然望著。
老人扭頭神情回憶,輕語︰「當年李縣尉做的惡事,一套合婚玉,付出五十兩銀子定金,卻是不給余款。」
韋扶風明白了,輕語︰「故此,您老找上家父要賬。」
老人點頭,輕語︰「冤有頭債有主,當年是不該尋上韋軒大人,可是我惹不起李縣尉,一套合婚玉材,是我祖傳的寶玉家底,不甘心的尋上了韋軒大人。」
韋扶風默然。
老人苦笑一下,輕語︰「韋軒大人君子,我的尋上門胡攪蠻纏,大人只是為難的不知所措,沒有擺出官威的驅逐。」
韋扶風只能是無語父親的書呆子,難怪小時候的玉匠女兒姻緣,父親沒有告知大娘和娘親,沒臉告訴。
老人又道︰「韋軒大人說,家里為了你的婚事付出很多,他沒臉請求夫人償付,請求寬限幾年。」
韋扶風一抬文書,溫和道︰「這是家父提出的?」
老人搖頭道︰「我提出的,我知曉鬧到明面不佔理,甚至遭到李縣尉加害,于是變通的提出了這個婚書,我當年的心思,攀附韋氏大族獲得庇護。」
韋扶風相信的點頭。
老人望著他,微笑道︰「韋軒大人心眼實誠,立下婚書,還喊來了你給我叩頭,你虎頭虎腦的喊著岳父大人,我喜愛的給你玉佛珠手串,當成聘禮信物。」
韋扶風扭頭想一下,回頭道︰「我沒有印象了,也從未見過玉佛珠。」
老人抬手一擺,溫和道︰「過去的事情啦,喊你進來敘敘舊,韋軒大人好嗎?」
「家父很好。」韋扶風溫和道,沒有什麼惱羞成怒的心態,對于他而言不過民間舊事。
「離開扶風縣沒有做官嗎?」老人問道。
韋扶風回答︰「沒有做官,不瞞老人家,離開扶風縣不久,我就過繼給了慶陽侯府,名字楚瑜。」
老人愣怔一下,點頭道︰「你出身庶子,過繼給富家侯府屬于好事。」
韋扶風應付點頭。
老人又道︰「你不願認可這份婚書,當年讓你入贅我家傳宗接代,確實委屈了你的韋氏血脈。」
韋扶風溫和道︰「您看,我都三十歲了,您的女兒應當出嫁了。」
老人輕語︰「你不願認可就算了。」
韋扶風猶豫一下,起身給老人跪下,恭敬道︰「岳父大人。」
老人起身扶起,笑語︰「沒想難為你,只是不願心里一口氣不順,扶風縣的那一次,老夫氣惱的差點自殺。」
韋扶風微笑點頭,扶著老人坐回去,小時候既然磕頭喊了岳父,沒必要否認父親定下的婚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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