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近午,韋扶風獨自抵達祥雲酒家,一座門面二層樓的客店。
韋扶風駐足門外打量一下,眼見不斷的有人進入,明顯的生意興隆。
忽而,斜刺里走過來一人,作揖問道︰「請問可是朱友堂大人?」
韋扶風扭頭,來人圓臉八字胡,三十歲的年齡,一身布袍,他默然點頭。
來人微笑道︰「小的趙府管事,大人請隨小的來。」
韋扶風跟隨布袍男子進入客店,入門是大通堂,擺著很多桌椅。
十幾個食客正在閑聊,顯得有些嘈雜。
韋扶風跟隨走上樓梯,進入一個雅間,不由得愣怔止步。
屋里只有一個襦裙美人,而非想象中的男人趙/岩。
布袍男子恭敬說道︰「大人,這一次的會見不宜張揚,我家大人晚些來到,有勞大人等候。」
「無妨,我本閑暇。」韋扶風隨意說道。
布袍男子作揖,轉身出去,在外關上門。
襦裙美人笑靨如花,溫柔輕語︰「大人請入座。」
韋扶風走去,落座桌旁椅子。
襦裙美人走到桌旁,縴縴玉手提壺倒茶,溫柔輕語︰「奴家白玉樓雪晴。」
韋扶風輕哦,眼中的美人蛾眉杏眼,白皙鵝蛋臉兒,十七八的花季妙齡。
韋扶風接過茶碗品飲。
美人雪晴溫柔笑語︰「貴客大人物。」
「何以見得?」韋扶風隨意回應。
雪晴笑語︰「奴家姿容雖說不能傾國傾城,但也算得上絕色佳人,貴客淡定無波,想來家里美姬成群。」
韋扶風應付道︰「我或許是游戲花叢的騷客。」
雪晴搖頭輕語︰「貴客毫無騷客氣質,完全是一位孤芳自傲的士大夫。」
韋扶風微笑道︰「趙大人請你來,莫非模清我的底子。」
雪晴溫柔輕語︰「貴客莫誤會,趙/岩大人傾慕奴家,可惜不敢明目張膽的親近,奴家來此相會,先一步陪伴大人解悶。」
韋扶風點頭,溫和道︰「說來你不信,我只知道趙/岩大人是大王女婿,不如你說說,趙/岩大人的出身和官職。」
雪晴淺笑輕語︰「奴家知道的也不多,趙大人的先父曾經忠武軍節度使,當年與大王同仇敵愾戰敗秦宗權。」
韋扶風點頭。
雪晴又道︰「最近听說,趙大人任職右天威軍使。」
韋扶風點頭,天威軍屬于六軍之一,天威軍使就是天威軍的副將,天威軍的主將稱之為統軍。
雪晴笑語︰「奴家冒昧問一下,貴客官職。」
韋扶風溫和道︰「我不願張揚。」
雪晴淺笑點頭,韋扶風又道︰「圍棋會嗎?」
雪晴意外,回應︰「貴客稍候。」
雪晴轉身出去,韋扶風拿著茶碗品飲。
過了一會兒,外面有人說道︰「某家見識一下,那一位大人物在此。」
「大人,不要。」雪晴驚慌喊道。
韋扶風扭頭望去,但見一個男人大步闖進來,左手扣著雪晴右臂拉扯。
韋扶風放下茶碗起身,闖進來的男子身材敦實,穿著坎肩皮甲,頭發蓬亂,一張大臉盤上多道疤痕,整個人彪悍凶狠。
皮甲男子止步盯著韋扶風,一雙眼楮發紅,一股濃重酒氣散發。
「你就是大人物,告訴你,某家看上了這個女人,你要不依,老子宰了你。」皮甲男子凶狠威脅。
韋扶風抬手勾擺,說道︰「你近前來說。」
皮甲男子大步走前,凶神惡煞的探出右手抓向韋扶風。
韋扶風抬右手一扣一扯,皮甲男子猛然撲前。
韋扶風左手飛快摟住男子後腦,猛然推壓。
砰!皮甲男子一頭扎在桌面上,腦袋撞破桌面陷下去。
雪晴驚恐尖叫,皮甲男子掙扎一下不動了。
韋扶風淡定的雙手拂了拂,邁步外走的說道︰「我們換個屋子下棋。」
雪晴嚇的花容失色,疾步跟隨韋扶風,伙計跑來觀看,那個迎接的管事沒上來。
啪!有個雅間門打開,走出三個男子,兩個皮甲一個圓領袍衣。
兩個皮甲男子,疾步奔去韋扶風身後雅間。
韋扶風淡定的跟隨伙計,去入另一個雅間,吩咐伙計拿來圍棋。
韋扶風坐下,伙計急匆匆離開。
雪晴苦澀輕語︰「大人,奴家去要圍棋,不想撞上了這個醉漢。」
韋扶風點頭,忽而門口走進來袍衣男子,冷聲質問︰「你是什麼路數?居然下死手重傷本軍屬下。」
韋扶風起身打量,眼中的袍衣男子身材魁梧,劍眉虎目,臉上多道細微疤痕,額頭還有刺青。
「你的屬下先要宰了我。」韋扶風平靜說道。
袍衣男子冷道︰「本軍朱漢濱。」
韋扶風皺眉,沒听說過,扭頭看向雪晴。
雪晴花容失色,畏懼低語︰「朱漢濱大人,大王義子,羽林軍統軍。」
韋扶風意外,沒听說過朱溫有個義子朱漢濱,而且朱溫義子都是朱友二字。
韋扶風只能報號自保,說道︰「本軍朱友堂,大王新收的義子,任職宣義軍節度使。」
朱漢濱愣怔,疑惑對方是在糊弄他,但他一向審時度勢的謹慎。
韋扶風作揖,恭敬道︰「不知兄長在此,請兄長恕罪,日後定當補償賠罪。」
朱漢濱淡然回應︰「原來是兄弟。」
韋扶風扭頭說道︰「雪晴,你先出去。」
雪晴忙不迭點頭離開了,出去關上門。
「兄長請坐。」韋扶風客氣道。
朱漢濱邁步走去落座。
韋扶風也落座,望著溫和道︰「兄長,我來自宣武軍之外,具體的來歷不能說,本來這幾日離開回歸,不想接到趙/岩邀約。」
朱漢濱一听相信了,說道︰「你在這里等候趙/岩。」
韋扶風點頭道︰「趙/岩是大王女婿,我不能得罪。」
朱漢濱點頭,說道︰「我得任右羽林軍統軍,來此與屬下喝酒親近,沒想到屬下醉酒沖撞了兄弟。」
韋扶風微笑道︰「不打不相識,日後我來汴梁,請那位兄弟喝酒。」
「不,錯在高八,在外野慣了,吃了虧是好事。」朱漢濱也謙讓說道。
韋扶風微笑問道︰「兄長與趙/岩親近嗎?」
朱漢濱回答︰「素無往來,兄弟等候吧,我去看一眼屬下。」
「日後再與兄長吃酒。」韋扶風客氣一下,朱漢濱起身離開了。
雪晴與端著茶具的伙計進來,伙計放下茶具出去了,關上門。
韋扶風說道︰「你說一下朱漢濱?」
雪晴縴縴玉手提壺倒茶,輕語︰「朱大人很知名的,朱大人的父親朱元禮,大王的老屬下,戰死之後,大王收養朱漢濱錄入族譜。」
韋扶風點頭。
雪晴又道︰「朱大人驍勇善戰,又名朱落雁,當年大王與天平軍敵對,天平軍麾下有一營驍勇將士名雁子都。
大王建制落雁都歸屬朱大人統領,進攻滅掉了天平軍,時至今日,落雁都改制融入羽林軍。」
韋扶風點頭道︰「這麼說,朱漢濱屬于大王的親信大將。」
雪晴點頭,回答︰「奴婢听說,朱大人只對大王忠心耿耿,從不與其他勢力交往,做人很是低調。」
韋扶風點頭,接過茶碗品飲。
「貴客長安口音,略帶一點南方吳語。」雪晴溫柔輕語。
韋扶風微笑點頭,溫和道︰「我出生長安,南下了幾年。」
雪晴溫柔輕語︰「大人莫要誤會,奴家不曾得過趙/岩大人吩咐,奴家與趙/岩大人只是恩客關系。」
韋扶風點頭。
雪晴又道︰「奴家也曾在長安六年,居住在新昌坊,坊里的青龍寺,娘親常帶上奴家拜佛。」
韋扶風意外,新昌坊,九娘十四娘的成長家園,當年他去過多次,現在的新昌坊,必然是物是人非。
「大人居住在長安那一坊?」雪晴溫柔問道。
「光福坊。」韋扶風毫不猶豫回答。
「光福坊,那是臨近朱雀大街,距離新昌坊三坊之地。」雪晴輕語。
韋扶風點頭。
雪晴又問道︰「大人去過新昌坊嗎?」
韋扶風回答︰「去過,家里長輩帶著,曾經尋上吏部侍郎李大人求官,很多年啦。」
雪晴輕語︰「吏部侍郎李府,奴家也是去過的,娘親與李驥夫人交好。」
「哦,你是官宦出身?」韋扶風閑聊問道。
雪晴點頭,輕語︰「家父亡故,一家子離開長安,途中遭到惡奴加害,奴家淪落白玉樓。」
韋扶風點頭,順話問道︰「你的父親什麼官?」
雪晴遲疑一下,輕語︰「家父崔昭緯。」
韋扶風意外的望著雪晴,崔昭緯?昭宗任職的兵部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據說崔昭緯內結宦官,外通藩鎮王行瑜,唐昭宗深惡之,乾寧二年(895)罷相,下旨賜死。
雪晴不安的低眉順眼。
韋扶風輕語︰「我听說過你的父親,狀元及第進士,出身清河崔氏南祖烏水房。」
雪晴意外的瞄了一眼,低語︰「奴家在汴梁,從未說過出身。」
韋扶風品飲一口,溫和道︰「你的出身,我不說出去。」
雪晴移步跪在韋扶風近前,溫柔輕語︰「奴家有心從良大人。」
韋扶風平靜無波,說道︰「我不願得罪趙/岩。」
雪晴溫柔輕語︰「趙/岩大人只是恩客,不敢贖身奴家,奴家難得遇上知禮的士大夫,不願錯過。」
韋扶風搖頭道︰「我不願招惹麻煩。」
「大人,幫幫奴家吧。」雪晴膝行後退一下,跪伏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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