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扶風駐留武關,等來了徐冉。
徐冉恭敬軍禮拜見。
韋扶風讓坐,微笑道︰「辛苦了。」
徐冉說道︰「相比侯爺奔波征戰,屬下安逸的多。」
韋扶風微笑道︰「都不輕松。」
徐冉起禮︰「屬下道賀侯爺關內大捷,關內的勝利,對于川南軍人心影響極大。」
韋扶風愉悅點頭,問道︰「尋到雷彥威了嗎?」
「尋到了,雷彥威現在鄧州宣武軍,任職兵馬使,其數百屬下大半僚人。」徐冉回答。
他接到軍令,不明白侯爺為何關注雷彥威。
韋扶風點頭,說道︰「幾年前,本軍自荊山回歸江陵府,途中遭到雷彥威的埋伏,險些死在山中。」
徐冉臉色一變,說道︰「難怪那個時候,謠傳侯爺出事了。」
韋扶風問道︰「你還听說過什麼?」
徐冉回答︰「屬下听說老大人指使荊州刺史,事敗引發桂州的父子對立。」
韋扶風說道︰「我的祖父被冤枉了,一切的算計出于宦官長順。」
徐冉意外。
韋扶風又道︰「我也曾被仇恨蒙蔽心智,負傷流落山中,夜里與搜尋的敵人在一起,得知荊州刺史勾結君山雷彥威。」
徐冉點頭。
韋扶風又道︰「我為了躲避宣武軍,不得已藏入船只漂流大江,流落到大江下游。」
徐冉點頭。
韋扶風感慨道︰「那時候真的差點死了,大腿負傷,發燒打擺子,渾渾噩噩,好在遇上恩人照料,死里逃生。」
徐冉點頭,說道︰「屬下當年,也曾刀口舌忝血,多次負傷的挺過來。」
韋扶風點頭,說道︰「後來我在江寧,九娘去往與我團聚,跟隨的長喜告訴我,真凶是長順。」
徐冉意外,隨口道︰「長喜知曉,為何不盡早告知九娘夫人?」
韋扶風回答︰「長喜曾經面見三夫人,陳情不能听長順一面之詞,應當審問荊州刺史,三夫人呵斥他做好自己的事,長喜嚇的不敢再說。」
徐冉點頭。
韋扶風又道︰「長喜有心之人,去往江陵府衙,在一口井里,尋找到任職長順樞密副使,南都留守的聖旨,官印。
還審問牢頭,得知長順,曾經害死長安來的四個宦官。」
徐冉點頭,說道︰「家賊難防。」
韋扶風說道︰「我一向殫思竭慮的算計事情,生怕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徐冉說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人的想法不可能面面俱到。
侯爺任職長順實權在握的府尹,可謂恩同再造,他一個宦官,實屬不可理喻。」
韋扶風說道︰「我回來了,長順或許還會勾結雷彥威。」
徐冉說道︰「侯爺,屬下覺得,長順或許逃跑,已然使人盯著呢。」
韋扶風愕然望著徐冉。
徐冉笑了笑,說道︰「長順任職中樞以來,不斷拉攏培植勢力。
屬下警惕的關注,查出當年長順私自跑到長沙府,暗中殺了荊州刺史。」
韋扶風點頭。
徐冉又道︰「屬下不知道長順勾結雷彥威,只是當成加害侯爺的同謀,事敗殺人滅口。」
韋扶風點頭。
徐冉又道︰「屬下的警惕關注長順,最早出于長福掌案的提點。」
韋扶風說道︰「原來長福提點過你。」
徐冉說道︰「長福掌案只是暗示的提點,說過寧王妃依賴長順,不符合侯爺的分權制度,待得侯爺回來,屬下應當稟明糾正。」
韋扶風點頭道︰「長福很有先見之明。」
徐冉點頭道︰「長喜看出不妥,長福掌案或許是懷疑了長順。」
韋扶風笑了笑,溫和道︰「聰明人很多,長福未必忠于我,但我知道長福對于十四娘母女,很有保護欲,原本想要打發做個膳房頭領。」
徐冉默然。
韋扶風又道︰「還成,起用的宦官只出一個禍害,長順這個禍害,我不想讓人知曉。」
徐冉點頭道︰「屬下懂了。」
韋扶風微笑道︰「以後呀,我會給高岩封王爵,你別心里不服氣。」
徐冉意外,說道︰「屬下自覺不如高岩,听說高岩任職常州刺史。」
韋扶風點頭道︰「常州,江寧,都是我的地盤,加上兩浙地盤。」
徐冉平靜無波,說道︰「屬下猜想過,升州刺史楚瑜,侯爺曾經用過楚瑜名字。」
韋扶風感慨道︰「在外冒險的成果,只是不願與淮南軍開戰,兩浙需要溫水煮青蛙的過渡統治。」
徐冉點頭,說道︰「侯爺,楊行密可能纏綿病榻的彌留中。」
韋扶風神情凝重,問道︰「你在巴蜀,怎麼知曉的?」
徐冉回答︰「大江下游的雅雀衛,傳回的軍情直接交給琥珀夫人。
琥珀夫人送到寧王妃過目存檔,屬下風信使,有權觀看機密軍事文書。」
韋扶風點頭,問道︰「宣州的楊渥回去揚州了嗎?」
徐冉回答︰「沒有記載,畢竟太遠,信息都是商船夾帶來的,最少滯後一個月。」
韋扶風點頭,尋思楊行密一死,淮南軍的權力過渡或許出現動蕩,自己應當去往江寧觀望。
至于吊唁,他不可能再去揚州。
徐冉又道︰「侯爺,屬下多嘴一句,高岩封王爵,未免榮寵過度。」
韋扶風說道︰「你的意思,擔心君臣相疑,彼此不安。」
徐冉遲疑一下點頭,說道︰「功高震主。」
韋扶風說道︰「王爵只是榮耀,功高震主需要手握重權,我給的王爵一代一代降爵,保底封侯世襲罔替,保留王爵門楣與封戶賦稅。」
徐冉點頭。
韋扶風又道︰「你的國公也是降爵,保底封侯世襲罔替。」
徐冉恭敬道︰「屬下知足。」
韋扶風微笑道︰「你應當知足,高岩統軍,不易明目張膽的貪婪發財,你能給子孫留下豐厚家底。」
徐冉面不改色,說道︰「屬下確實得了行商便利,但從不做損公肥私的違法勾當,沒那個必要。」
韋扶風點頭道︰「有分寸就好,一座高樓,都挖牆腳的後果,一起陪葬。」
徐冉鄭重點頭,說道︰「水至清則無魚,屬下從不嚴苛巴蜀的雅雀衛,但是吃相難看的,欺壓良善者,絕不姑息。」
韋扶風點頭道︰「家大業大不好管,蠅營狗苟的免不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我不想氣死,只能抓大放小。」
徐冉點頭。
韋扶風又笑問︰「你還有什麼說的嗎?」
徐冉遲疑一下,說道︰「屬下在巴蜀,關于侯爺建置西涼王國,北庭汗國,很多人的評價負面,認為日後成為安史之亂的禍患。」
韋扶風說道︰「契丹在擴張吞並北方地域,我沒有能力大軍北上遏制契丹,不能窮兵黷武,只能扶植王國與契丹爭鋒。」
徐冉說道︰「侯爺,很多人說,日後王國尾大不掉,侯爺的兒子不服新君,鐵騎南下爭位,禍亂天下。」
韋扶風無奈輕語︰「一個個的高瞻遠矚,我兒子南下爭位,總好過契丹南下征服。」
徐冉說道︰「屬下能理解侯爺的戰略,先發制人的與契丹爭奪北方控制權。
但是很多人,體會不到突厥匈奴的可怕,抵觸西涼王國得到侯爺的血脈正統。」
「由他們說去。」韋扶風煩惱道,忽而又覺不對,問道︰「你說抵觸我的血脈正統?」
徐冉點頭,說道︰「巴蜀人心,基本認可侯爺是大唐太子,張口閉口上皇帝嗣王殿下。」
韋扶風神情苦悶,自嘲輕語︰「自己給自己挖個坑,何去何從。」
徐冉沉默。
韋扶風溫和問道︰「我的兒子們如何?」
徐冉愣怔一下,回答︰「都好。」
韋扶風笑了,溫和道︰「韋文竹淘氣嗎?」
徐冉回答︰「銀生侯爺尚武,二夫人管教的很嚴,允許習武,但不許出外游蕩,屬下的理解,怕出了意外。」
韋扶風說道︰「你是勛貴長輩,不要稱呼我的兒子們侯爺,直呼封號銀生侯。」
徐冉點頭。
韋扶風問道︰「李明玉母女居住那里?」
徐冉回答︰「主要居住成都,一年能去渝州兩三月。」
韋扶風點頭,溫和道︰「我在外閑暇時,思念兒女們,我做過楊渥的教頭,那個頑劣性子,真是讓人頭疼。」
徐冉意外,說道︰「小侯爺們沒有頑劣的。」
韋扶風輕語︰「我不期望兒子們個個才能卓著,長大了龍爭虎斗的不消停。」
徐冉隨口道︰「卓著的多了好事,後繼無人更讓人揪心。」
韋扶風笑了笑。
徐冉遲疑一下,說道︰「侯爺的女兒,能不能與屬下兒子姻緣。」
韋扶風溫和道︰「我不干涉兒女姻緣,隨他們喜歡擇定姻緣。」
徐冉點頭,遺憾道︰「屬下未婚兒子模樣不中看,沒希望了。」
韋扶風笑了笑,認為徐冉的結親言不由衷。
依據過往歷史,很多實權貴族或官員不願尚公主。
韋扶風本心,不大願意兒女與實權貴族姻緣,他不需要兒女姻緣籠絡臣屬,傾向兒女姻緣自由的尋求真愛。
韋扶風與徐冉話家常,一是拉近關系,畢竟多年未見,二是渴求知曉親人情況。
但從徐冉口中,只能得到都好的回答,聊勝于無的姑且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