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今天,真的難逃一劫?
我燕丹死不足惜,可如果我死了,接下來的刺秦大計,和燕國的蒼生黎庶誰來保護?」燕丹望著面前的驚鯢與一眾殺手,心中絕望道。
此刻躺在地面的,是數間樓房的殘骸,一根根箭矢,數十具羅網地字極殺手和燕丹近百名親衛的尸體。
而此刻,鮮血從燕丹的雙手流下,他背靠斷橋,身前身後站滿了數十名羅網地字級殺手。
兩邊的樓房站滿了弓箭手。
田言手持驚鯢劍,站在一眾殺手中間。
劇烈的粉色劍光照亮了這個讓人難忘的夜晚。
「燕丹,我看你不如自廢武功投降吧,我們會帶你去見秦王,想來秦王寬宏大量,會饒恕你和那些墨家叛逆的罪過的。」田言戲謔的嘲諷道。
秦軍面具遮掩了她此刻略微有些頹唐和失望的臉色,只傳出她對燕丹的嘲諷。
今日來戰燕丹,也是她對自己實力的考證,她不知道田猛的實力如何,但想來也是掌門級別,就算比燕丹弱,也不會比如今遠未達到巔峰時期的燕丹弱太多。
而且她在成長,別人也在變強。
從田猛在她面前廢掉她母親奇經八脈時,她和田猛之間注定只能活一個。
而她去殺田猛,一來,田猛算是她繼父,是以女弒父,為大不孝。二來,田猛是烈山堂堂主,他是烈山堂成員,是以下犯上,為弒主之罪。
想要做成這些事,必須要萬無一失,一但失手,可謂後患無窮。
現在看來,她還並沒有做到這一切的實力,燕丹看似已然落了下風,實則一身戰力十存八九,那點傷對于他來說和沒有沒什麼區別。
這還是在燕丹實實在在的一頭扎進了她的包圍圈內,在她和一眾羅網地字級殺手圍攻的情況下。
這就像是你辛辛苦苦為了一次考試學習了很長時間,可最後還是沒考過一樣。
即便是田言,也不免有幾分失落。
說實話,在她的預想中,計劃進行到這一步,怎麼也得把燕丹打成重傷才行。
不過好在對于她接下來的計劃影響不大。
現在就看燕丹怎麼從這個死局里逃出去了。
對,沒錯,田言從一開始就不想殺死燕丹!
「放肆!我再怎麼說也是燕國的太子,我燕國歷史悠久,論血脈尊貴,論身份,還在你的主子嬴政之上!
而你不過是一條嬴政的走狗,雖有一身好本領,卻甘當羅網的劍奴的奴才,你安敢如此辱我?」燕丹生平忌諱「嬴政」和與他有關的東西,此刻被田言激怒,也是開始進行言語攻擊。
表面上燕丹已經被田言激怒的毫無風度,實際上他還很冷靜。
同時,他也在想著能不能靠著這種方式激怒面前的「驚鯢」,使其露出破綻,或者靠著這種方式拖延一些時間,拖到荊軻和墨家的援軍到來,到時候別說月兌身,就是拿下面前的驚鯢也完全沒有問題。
「哈哈哈……燕丹,你還是認不清楚形勢啊!
對了,提到尊貴,你知道,什麼樣的血脈是這天下間最尊貴的嗎?」田言並沒有被燕丹激出火氣,而是反問了他這樣一個問題。
「哦?最尊貴的血脈?」燕丹猛地被田言問住了,一時之間竟然答不上來。
「當然是我們當今秦王的血脈!」田言手持驚鯢劍對著遠方秦國的方向遙遙行了個禮,隨即調侃燕丹道。
或許有一天她也可以對嬴政直呼其名,但那一刻絕對不是現在。
現在,對那位秦王保持絕對的尊敬,就是政治正確。
「秦國自古上下都是蠻夷,靠著蠻力壓迫文明,嬴政更是身份血脈可疑,他也能算得上尊貴?你還真是一個好奴才,無論什麼時刻都不忘給你的主子搖旗吶喊!」燕丹繼續嘲諷田言。
「哈哈哈……」田言放生大笑,經過偽裝後的男性聲音深沉的可怕。
「如果問這世間哪一種血脈最尊貴,數百年前,這個答案是周天子血脈;再往前追溯,是商王血脈。
而現在,這個問題的答案當然是即將成為這天下主人的秦王了!
燕丹,你們燕國的王都即將被大秦攻破,燕王室的宗廟即將被覆滅,你的妻女會被發配為奴,子嗣會被充為宦官,像你這樣一個人,怕是還不如我這個你眼中的奴才吧!」田言戲謔的嘲諷道。
「你……」燕丹雙拳緊握,雙眸充血,死死地盯著眼前的田言。
他承認,一開始他沒生氣,可現在他有點兒生氣了。
任何一個人,無論他再怎麼能忍,內心深處最珍視的東西被人如此的踐踏,雖不至于像市井無賴,潑婦一般毫無風度,可卻依舊有了幾分火氣。
「生氣了?這也難怪,畢竟當年都是在一個地方當質子,現在我們的秦王已經要橫掃六合,一統天下了!
你,還是那個小小的太子啊!等我們攻破燕王都,要把燕國王室全部處死,把你們的宗廟全部掘開焚毀。
至于你?等到了九泉之下,在當燕王吧!
哈哈哈哈……」田言繼續嘲諷燕丹。
「哈哈哈……」一旁的一眾殺手也很配合的跟著嘲諷大笑。
「驚鯢大人說得對,燕太子丹殿下平日里公務繁忙,想來沒多少時間照顧燕太子妃吧,放心,等秦軍攻破了燕王都,大秦的將士們會替你好好的照顧燕太子妃的!」地連更是過分的直刺燕丹心口。
燕丹沒有說話,而是墨眉一掃,直接向著地連殺去!
雖然一句話也沒會,但這一次,他的攻勢比其他任何時候都要猛烈!
「好機會!」田言閉上眼楮但瞬間便睜開,察言觀色之功已然看破燕丹周身數處破綻。
驚鯢劍宛如游魚般像著燕丹掃去,上面的驚鯢劍氣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劇烈凌厲。
殺招,現在才開始!
「啊!!!!驚鯢大人救我!」地連發出淒慘的慘叫,一瞬之間,燕丹的一百零八道劍氣便都殺向他,道道致命,他雖身為羅網精銳殺字一等的殺手實力強悍,但相比燕丹這樣的絕頂高手還是相差極大。
哪怕燕丹已然受了傷,可依舊不是他小小殺字一等的殺手能挑釁的。
「不好!」感到背後陣陣惡風襲來,那凌厲的殺氣讓燕丹汗毛炸立,雖然心頭的怒火想讓他殺了這個挑釁自己的螻蟻,可到底理性壓過了感性,生死的直覺讓他回神防守。
叮!
!
驚鯢與墨眉一瞬之間便踫撞數十次,墨色劍光與粉色劍光溢裂四散。
劍光交錯,一如兩人的身影,雖然交鋒在一瞬間便已然結束,但天下的任何一個高手都能看出其中的凶險。
兩人此刻互相背對,而後田言挽了一個劍花,瀟灑的把驚鯢劍上的血甩去,被甩下的血在地面形成了一道月牙般的圖畫,驚鯢劍身依舊明亮如鏡。
燕丹起身,臉色鐵青。
他的身上有兩處傷痕,一道在左額頭,那一劍原本是奔著他雙眼去的,被他避開。
另一道傷口在左肩口,那一劍是奔著他心髒去的,也被他防住,但四散的劍氣還是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傷口。
驚鯢劍氣威力極大,可燕丹也是絕頂高手,這些對他影響不大。
一絲絲血跡順著他的額頭流下,左肩處的傷口流出的血將他華麗的衣物染紅。
一絲絲的血順著他的手留下了墨眉,這是他剛剛被震裂的虎口,雖已止血,但此刻再一次崩開。
「還是大意了,唉……」燕丹內心感嘆自己時運不濟。
躺使今天沒有這些地字級殺手,他和驚鯢也就「五五開」,可不論如何,驚鯢這樣內外兼修,且智勇雙全的高手不亞于自己是一個事實。
他嘗嘗怨恨上蒼的不公,多年來他拼命苦修墨家心法,飽覽詩書,拜訪賢才,只求燕國蒸蒸日上,燕國百姓安居樂業。
嬴政呢?他一回國就是秦王!到現在,他的一個奴才都可以和自己斗的有來有回,甚至已然把自己逼入絕境,即將誅殺自己,然後拿著他的人頭去咸陽請賞!
上蒼何其眷顧嬴政?上蒼何其薄待他燕丹?
既生政,何生丹?
但在這一刻,他反而看破了自己的心魔,墨家心法已然有了突破之意。
一直以來,在不知不覺間,嬴政已然在他的心底佔了太多的比重。
為了對抗他,燕丹也拋棄了太多。
如今他竟然看破心魔,又突破了一個小瓶頸!
但很可惜,來不及了,平日里修煉都要挑選靜室,嚴防走火入魔,在如今一眾殺手的虎視狼顧之下臨陣安然突破簡直更是痴人說夢。
「難道,此地便是我燕丹的埋骨之地!我不甘心啊!燕國的江山社稷還需要我啊!」燕丹在內心中不甘咆哮,面色依舊如常,手握墨眉,嚴防死守。
此刻地下已然又躺下了八九名羅網地字級殺手,他們都是因為擋在燕丹的劍氣前,為那一劍所殺死。
地連躺在地上,身上為數十道墨色劍氣所傷,雖然墨眉還未臨體,但依舊被打的遍體鱗傷,眼瞅著也是進氣多,出氣少了。
田言及時出手,讓他撿回了一條命,可就差一瞬,燕丹的劍氣便足矣將他肢解,碎尸萬段不至于,數十段有了。
此刻他躺倒在地,全然沒了之前嘲諷燕丹時的神奇勁,甚至連哀嚎的力氣都沒了。
「把他帶下去。」田言對著幾個地字級的殺手吩咐道。
地連身份特殊,乃是趙高派來監視她的死士,不說他死的莫名其妙會招來趙高的猜忌,就說在她接下來的計劃中地連也有著重要的作用,可不能讓他死了。
幾個身穿制服的殺手將地連帶了下去。
「放箭!」田言喝令道。
一陣冰冷的風卷起一片樹葉飛過,田言的命令沒有得到一絲回復。
田言有些驚異的望向了兩面的屋頂。
隨著一陣「撲通」的聲音和重物落地聲,幾十名已經死去的殺手連慘叫都未發出一聲,尸體重重的落在地上。
剛才埋伏在二樓的殺手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曠和一道道血跡,以及濃郁的血腥味。
「好快的劍!」田言感嘆。
望向樓頂,只見一個一身布衣,手持一把殘劍的人,瀟灑的立于房頂。
那是一把很特殊的劍,仿佛蘊含著無窮的烈火,劍身殺氣極重,這樣的殺氣,已然不止是會傷到敵人,也會傷到自己。
墨家,荊軻。
數十名殺手一瞬之間便為他所殺死。
在這最後關頭,他還是感到了,雖然姍姍來遲,卻很及時。
「不好意思,巨子,我來晚了。」
「沒事兒,一點兒也不晚,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