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後。
秦國。
穎川郡。
田言和衛莊趕到了這座韓國的舊都新鄭城外。
兩人騎著馬,並肩來到城門前百步左右的距離。
面對著這座曾經輝煌,為一國之都城的古城,田言心中頗多感慨。
衛莊依舊一臉冷色,冷風吹起他一頭白色的長發,坐下黑馬嘶鳴。
正午艷陽橫天,將無數縷陽光撒下。
田言憑借著一手察言觀色之功,輕松探查到了附近的情況。
明明是白天,可城門附近士卒林立,城牆上氣息極多,且暗藏強弓勁弩,戒備森嚴。
且只見得到進城之人,卻見不到出城之人。
「看來眼前這座城池,已經是衛莊兄的囊中之物了。」田言開口對著衛莊感慨道。
「我要的,可不僅僅是這樣一座小城。」衛莊一手握著鯊齒劍,冷傲的道,黑袍隨風飄揚,打馬揚鞭,率先向著城門處趕去。
守城士卒竟然盤問也不盤問,便直接放行。
看來是認得衛莊。
田言不得不佩服衛莊的眼力,不愧是鬼谷弟子,精通兵法。
此刻,秦國正在為伐楚之戰做準備,秦軍大量屯兵于關中,燕趙之地,秦楚邊界。
正是秦國中原之地兵力不足的時刻!
如果衛莊能撐上一段時間,讓秦國無法在短時間內平定此處韓國復闢的叛亂,那麼和秦國死磕了那麼多年,長平之戰被坑殺四十萬人的趙人呢?
他們可是很願意拿起武器和秦國人拼命。
還有魏地呢?
楚,代,齊,燕又是否會對此毫無反應,任由秦國平亂?
哪怕如今他們的力量加在一起,也沒有秦國強大。
流沙甚至連韓王安都劫到了新鄭,這不得不讓田言感嘆韓國舊貴族的能量,以及衛莊算計之深。
他想要的,甚至不是韓國復國,而僅僅是把一切事態都推向不可控罷了!
田言拍馬,架著身下的白馬,去追趕衛莊。
守城士卒遠遠便望見衛莊和田言齊驅並駕,也並未阻攔田言。
……
大澤山。
農家。
烈山堂。
梅三娘正帶著啞奴,還有一眾農家弟子在一座大倉庫前清點這些天來的收貨。
說實在的,這些天她並不輕松。
典慶負責遴選精銳,以供田言的練兵大計,以及保護田言母親,以及年幼的田賜。
所以無論是賣鹽,還是為農家弟子發福利這些事,都是要交給她去做的。
梅三娘則是自己做主,帶著啞奴,讓啞奴幫忙監管,並許諾事後在大小姐面前美言幾句。
而啞奴自然十分樂意效勞。
田猛已經失蹤多日,他現在到底是死是活,誰也說不準。
而對新的掌權者田言來說,他這位說好听點叫「深藏不露」,實際上就是靠著一手扮豬吃老虎的本事混飯吃的家伙,明顯既沒什麼重用,也不得信任。
所以他迫切的需要一個給田言效力,證明自己些許價值的機會。
他要上位……呸,他要為大小姐盡忠!
至于田猛?
平日里飛揚跋扈,性格霸道且熱衷權力的他,本就不受農家弟子喜歡。
大家都是農家弟子,耕田種地的,誰會喜歡這種人?
還是大小姐好啊,溫柔有禮不說,最重要的是,能給烈山堂的弟子帶來實惠。
這鹽若雪花一般,而且價格還不太貴,物美價廉,能賣不出去?
而且梅三娘說的很清楚,這些鹽都是大小姐的私有物,可賣鹽所得錢幣,會撥出一筆給烈山堂弟子。
而且這鹽,價格便宜,農家弟子也享用得,他試了一下,那做出來的菜,味道比之前好了太多。
好到他在吃粗鹽做的菜時,都覺得有些難以下咽。
這些實惠,烈山堂上下,甚至農家上下都是人人有份。
大小姐仁義呀。
這事,按照啞奴對田猛,田虎兄弟的了解,要是他們倆,除了幾個辦事的心月復能得個仨瓜倆棗,估計農家的弟子一個子也撈不著。
那會像現在這般?
短短幾天的時間,整個烈山堂上下便仿佛煥然一新。
發給每個弟子的錢足夠他們過個富足的好年了。
雖然還是有人心存疑慮,不過大多數農家弟子都是滿心歡喜的決定堅決擁護田言當堂主。
啞奴這樣的干部,也得到了一筆不菲的賞賜。
田猛?
算了吧。
他值幾個錢?
對于啞奴來說,他的地位確確實實下降了,可他沒想過背叛田言,恰恰相反,他決定像影子一樣追隨這位新堂主。
水漲……船高。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大小姐比田猛強了不止一籌。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同為農家弟子,田言賣鹽,同時給烈山堂弟子發錢這件事瞞不過其他農家弟子的眼楮。
同樣是農家弟子,怎麼別人有的我們沒有?
他們又怎能不嫉妒?
甚至這幾天想要加入烈山堂的人都變多了很多,有慕名而來的江湖人士,還有其他堂口的農家弟子。
不過梅三娘並未接受,對外的說法是烈山堂大小姐田言準備對烈山堂招收弟子的規則進行改變,在其回來之前暫時不收弟子。
司徒萬里,田虎等人都已經前來拜訪田言好幾次了,田仲,田蜜也私下來訪過,可都沒有見到田言本人。
誰也不知道他們的大小姐去了哪里。
但這位本人不在大澤山的大小姐,在烈山堂弟子之中,威望卻變得出奇的高。
……
此刻,一個身著一身黑衣,臉帶紅色面具,腰配利劍,頭戴斗笠,背著一個褐色布袋,騎著快馬的身影也趕到了咸陽城外。
衣服上繡著的蛛網圖案昭示著他的身份。
羅網,殺字一等。
這座巍峨的城池昭示著老秦人的威嚴和功績。
和城門口處的守備士卒通報了一聲,一番交接,他很快就進入了咸陽城內。
他是驚鯢的部下,奉驚鯢大人之命,來咸陽城,把重要情報要交給中車府令趙高大人。
至于情報是什麼,被放在一枚六道甲子鎖中,他不知道。
而他背上的褐色布袋,則是一袋精鹽。
算是送給趙高的小禮物。
沒錯,這些事情她都不打算瞞著趙高。
流沙要造反的事情瞞的過羅網嗎?
她要借著這個機會揚名,所以她的存在也不可能瞞得過趙高。
事後趙高發現她和衛莊勾結,如果隱瞞不報,必定使其起疑。
現在,還不是和羅網正面對抗的時機。
不若借著這個機會,既送了趙高一份功勞,事後,也能從趙高那里得到更多的支持。
反正按他收到情報的時間,不會比通過正常渠道快多少。
司馬懿父子給田言的啟示之一是,在決定翻臉之前,最好收起獠牙利爪,讓人感覺不到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