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內。
白須白眉白發的矮胖老者端坐于原地,雖天色驟變,狂風嗚嚎而不為所動。
雨露不知,風霜不識,所謂富貴神仙渾不羨,自高唯有石先生。
不掀風,不起浪,坐臥山間,看台上你方唱罷,誰又登場,只待一個個傳奇的名字消散,王侯殞歿,豪俠折劍,新的主角登上歷史的舞台,而我依舊立于山中,巍然不動。
良久,老者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愁啊。
世間千般煩惱,一個隱字,可去其中九成九,任你財通天地,權傾一世,這世間總有金錢和權力管不到的地方。
但今日山中來客,明顯不屬于「隱」字能解決的九成九的煩惱之中。
有些麻煩真是在深山里也躲不掉啊……
「南公,昔日一別,許久未見了。」
深沉而富有莫名的磁性的聲音自四面八方傳來,那聲音之中毫無情緒可言,算不得上天所賜,也不算好听,當然,也不算難听,只能說是普通,但就是這樣一種聲音之中,卻蘊含著一種邪性的吸引力,宛如黑洞一般,讓人不自覺的沉溺于其中。
沒有晦澀卻又曼妙的楚辭作為開場白,只是一句問候而已。
就像……兩位久別重逢的老友互相問候一般。
但屋內被稱為「南公」的老者卻完全沒有和老友重逢的喜悅之感,臉上露出了幾分苦笑的意味。
「唉,我這身子骨可不如你啊,這麼下去早晚得讓你折騰散架了。」楚南公一捋白須,苦笑著道。
只是他依舊未曾起身,端坐于原地。
「南公,說笑了。」又是剛才那一道神秘的聲音響起。
忽地,一道全身都被籠罩在黑袍下的身影憑空瞬間出現在楚南公身前,但很離奇的是,他雖是瞬間出現,可給人的感覺卻並不突兀,仿佛他一直在這里,仿佛他就應該在這里。
楚南公緩緩抬頭,看向眼前這一道身披華貴黑袍的身影,他很是仔細的看了這道身影一會,良久,雖面色不動,但這位老者的眼底還是閃過了一絲震驚之色。
「不曾想,竟是東皇閣下先天下人一步。」良久,楚南公帶著幾分感慨的看著眼前的身影道。
太極玄一,陰陽兩氣,雖說是劍走偏鋒,陰陽家被道家乃至天下人都視為非正統和異端,但這東皇太一到底是天資非凡啊……
在此之前,在當世各門各派的諸多絕頂宗師之中,道家的北冥子,陰陽家的東皇太一,儒家的萬章,鬼谷的前任鬼谷子是最接近這個境界的,這些人無不是天資非凡,且走出了一條屬于自己的「道」的人,在加之漫長的時間積累,修為早已非常人能夠想象。
只是楚南公也沒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能做到這一步,而且先跨過這一步的人會是東皇太一。
「命里本無有,機緣偶得之。」東皇太一深沉的聲音自黑袍下傳來。
就這樣,當世的兩位絕頂高手,一黑一白,就這樣站在了這一片天空之下的陰陽兩極,隔著一張案牘,一站一座,形成了一種莫名的對立,兩人給人的感覺一正一邪,一陰一陽,可立于一處,卻又並不違和。
「不知東皇閣下,此來找老朽所謂何事?」楚南公緩緩的開口道,他的聲音很是遲緩,即便面對眼前的天下至強者時也是一樣,從始至終氣息沒有半分改變,就如一位行將就木的老人。
說來,他和東皇太一之間頗有淵源,畢竟他也是出身陰陽家。
「請閣下隨我走一趟「太乙山」。」東皇太一的聲音再次響起。
他的聲音仿佛自黑袍下傳來,又仿佛就該存在于這天地之間。
「咳咳……咳咳咳咳咳……」听到「太乙山」三個字,楚南公猛地開口咳嗽了起來。
他咳嗽的非常厲害,從普通人的視角來看,仿佛油盡燈枯的老人一般。
而站在他案牘前的東皇太一依舊立于原地,紋絲不動。
過了一會兒,楚南公終于把這口氣理順了。
「去可以,先說好,我老了,身子骨和精神頭都不比之前了,我可扛不住你和北冥子的折騰啊。」楚南公慢悠悠的開口道,白色的峨眉遮住了一底,他把視線投向了自己的腳邊,模索了半天才模到自己的拐杖,用拐杖支撐著自己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
在原著中,他也這麼和星魂說過,但這次可不一樣啊。
東皇太一和北冥子,一想起這兩個人,楚南公的頭這個疼啊……
……
田言還有星魂……此刻在路上。
數量馬車和一大隊騎士侍衛,組成了車隊,向著終南山太乙山前行。
田言端坐于屬于自己的馬車里,運轉功法刻苦修行。
就這幾個人去闖道家的大本營,田言覺得此刻多一分內力將來就多一分生機。
車隊一共四輛馬車,她的車架排在第二,第一是大司命,星魂的車架在田言的後方,最後則是現任少司命。
而且,田言還不知道這次到底是去抓誰的呢,不會是去抓曉夢的吧?
蝴蝶效應?
一想到自己現在身不由己的要前往道家天宗,還去擄人,田言在心底越發的痛恨趙高和羅網……
趙高︰首先,這次我沒得罪你。其次……
雖說一時半刻之間她這邊還不可能擺月兌羅網,不過田言覺得她還得為未來的決戰再提前做點準備,招募些人手,或者再坑死那麼一兩位羅網天字號殺手再說。
……
而此刻,一頭白發的可愛少女還在太乙山中努力修行。
道家弟子也依舊如往日一般,在山中清修。
道家上下對即將到來的危險尚不知情。
唯有一位山中清秀的清瘦老者,似是心血來潮,揮手驅散了停在自己肩頭的蒼鷹和諸多鳥類……
……
大澤山。
農家。
田言的外出離開讓很多人都送了一口氣。
農家,田言的破曉,羅網等多方勢力暗中較勁,犬牙交錯,卻又彼此之間相互依存。
一只只小蜘蛛躲在各個人跡罕至,難以被發現的角落編織著屬于自己的黑暗國度,隨後等著運氣不好的飛蟲自投羅網。
但總而言之,最近大澤山內沒發生什麼太離奇古怪的事情。
因為田言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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