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很是不好意思,說道︰「今日理應讓她出來見見人的,可實在病得厲害,蓬頭散發的不像個樣子。」
「瞧你這話說的,咱們又不是外人,都是自家孩子,生了病可不得好好養著嘛!沒得折騰她做什麼?」宗夫人道, 「回頭我叫人送一匣子雪蓮過來,最適合調養病體。」
孟氏連忙含笑道謝,又給幾位客人倒酒。
那邊桌上姜印之也是拿出十足的誠意來招待宗家的男賓,宗天保是小輩,姜印之親自給他倒酒,他自然要喝,不但喝了,還得回敬。
姜印之先是感慨,後又感謝, 說到動情處眼圈都紅了。
只說︰「話說得多了,就顯得有些假了。我就以酒來示心意吧!」
宗侯爺是武將出身,酒量頗豪。
一來和姜印之本是親家,二來姜印之又提到了自己的先岳父、姜暖的外公余老將軍。
宗侯爺是受過老將軍大恩的,心中一直感念,因此兩個人便推杯換盞喝了起來。
隨後孟氏的兩個哥哥也來了,眾人少不得邀他們入席。
這二位稍稍客套了一番,也就坐下來喝上了。
姜印之本就是請他們來陪客的,不想半路遇上點事,遲到了。
人越多越熱鬧,酒自然也就喝得越多。
宗天保雖不如他父親和姐夫喝得多,但對他而言也喝了不少了。
此時白晝還短,況且姜家開席也晚了些。
孟氏一再致歉,說︰「人手不夠,況且剛搬過來, 難免有些不適應, 見諒見諒!正臘月的實在不好雇人。」
宗家人當然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計較, 反過來安慰孟氏。
酒席間宗天保要去解手,姜家的僕人忙領著他去茅廁。
宗家跟來的下人也都被請到跨院安席,這也是待客的規矩。
宗天保隨著姜家僕人出去又回來,酒就上頭了。
宗夫人自然有些擔心兒子,孟氏也說︰「他們男人家一見了酒就不管不顧了,天保還是個孩子呢,怎麼禁得住!」
宗天保忙說︰「我沒喝太多,剛才出去叫冷風一吹覺著有些頭暈,喝點茶水歇一歇應該就好了。」
孟氏十分關切,說道︰「你要是不嫌棄,就去暉兒的屋里躺一躺,可別把酒鬧上來,怪難受的。」
宗夫人也說︰「你就別硬撐著了。」
孟氏叫過人來說︰「送宗少爺去暉兒屋里歇著,叫廚下準備醒酒湯。跟前至少留個人,好生伺候著,備好茶水毛巾,萬不可怠慢。」
宗夫人知道孟氏是個細心周到的,況且自己管太多反而顯得信不著人家似的。
不提宗天保過去休息,席上眾人繼續吃喝談笑。
眼看著天漸漸黑了,宗夫人道︰「時候可不早了,我們在這攪擾了大半日,也該收杯了。」
姜家夫婦自然要客氣一番的,但也沒強求。
宗夫人拉著姜暖的手道︰「好孩子,我前兒叫她們給你送的東西你可喜歡麼?還有什麼想要的只管告訴我。」
姜暖笑著搖頭道︰「您送得太多了,我用不了,分了弟弟妹妹還多呢!我不缺什麼的,您別總是給我了。」
「傻孩子,你同我的親女兒是一樣的,」宗夫人愛憐地看著姜暖說,「你得了空兒記得去我們家,陪我說說話解解悶兒。」
又說︰「也該把天保叫起來了,緩一緩該家去了。」
孟氏就說︰「我叫人去請,別著忙,別叫風冒著。」
說完叫了丫鬟去傳話。
可是過了好半天,也沒見宗天保過來,連去傳話的丫鬟也不見人影。
孟氏就叫自己跟前的婆子︰「潘媽媽,去看看四兒怎麼還不回來。」
潘媽媽去了,過了半日方回來,有些著慌。
孟氏見了便有些不高興,但礙于有客人在,就耐著性子問︰「宗大少爺醒了沒有?可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潘媽媽一臉為難,說道︰「太太,我們找不到宗少爺!」
「找不到?」孟氏不解,「不在暉兒房中麼?」
「我們把少爺的院子都找遍了,」潘媽媽忙說,「無論如何沒找見。」
「是不是解手去了?」孟氏問。
「我們都找了,還是沒有。」潘媽媽道。
宗夫人听了忙問︰「跟著天保的人呢?」
她這個兒子本就是死過一次的了,宗夫人已經成了驚弓之鳥。
听說到處找不見兒子,她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莫慌莫慌,」孟氏連忙說,「我們家不大,他必然沒出門去。仔細找找,一定能找到的。」
又說︰「我不是說了跟前必須得留人麼?跟著的人呢?」
「原是叫平安和吉祥跟著的,今日廚房忙不過來,就把吉祥叫過去打下手了。」潘媽媽解釋道,「平安服侍著宗少爺喝了醒酒湯躺下,就去攏茶爐子。咱們少爺屋里頭的茶葉沒了,他就去老爺的書房找。回來也沒進屋,就在外間燒水來著。四兒過去請的時候,他方到里間去,就找不到人了。」
眾人听說找不見宗天保,便顧不得吃酒吃飯了,都說︰「天黑了,別倒在哪里凍著了,大伙兒都快找找。」
眾人找燈籠的找燈籠,穿衣裳的穿衣裳。
男人們動作利落,先一步出去了。
孟氏叫宗夫人母女在屋里等著。
這時姜晴跟前的丫鬟小蝶慌慌張張地跑來了,一邊氣喘一邊哭。
孟氏看了不免訓斥︰「做什麼哭哭啼啼的?!現有客人在,成何體統!」
「出事了!」小蝶六神無主,跺著腳道,「咱們家二小姐出事了!」
「啊?!可是病重了?!」孟氏大驚道,「快去請大夫啊!」
「不是啊太太,」小蝶搖頭道,「是……是……」
「到底怎麼了你快說!」孟氏急了。
小蝶看了宗夫人一眼,又看了姜暖一眼,說道︰「人手不夠,我只好去給二小姐熬藥。等端了藥進屋,就看見……就看見……宗少爺在二小姐床上呢!」
「啊?!」眾人都吃一大驚,宗夫人手里的茶碗直接摔在地上,孟氏也嚇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宗玉緗心里頭咯 一聲,忙去看姜暖。
而姜暖,則徹底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