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老爺當初在離京城百里之遙的納縣做縣令,因此才能與鄭家結親。
但鄭月朗同安家大少爺安平定親後不到半年,安老爺就被調任回了徐州。
因此鄭月朗匆匆忙忙成了親,隨著安家去了徐州。
徐春君與這位姑姐雖未謀面,但還是特意準備得很隆重。
她知道娘家對于嫁出去的女子有多重要,何況鄭月朗在婆家一向不受寵。
第二日一早,徐家下人就把里外打掃得干干淨淨, 會客的正廳焚了香,又擺滿各樣水果點心。
給安家人的見面禮也都備好了,他們家老太爺已故去多年,只有老太太還在。
安老爺和原配楊氏,生了兩個兒子,安平和安靖, 都已成家。
徐春君知道安靖有兩個兒子, 叫綠蓴準備兩個荷包,里頭放了兩只金子。
「姑太太應該快來了, 」徐春君對思坎達道,「你到門口去瞧瞧。」
徐春君昨日就打發人去請陸夫人,鄭家人丁單薄,夠得上至親的只這一門。
果然沒過多久,陸夫人就到了,徐春君連忙到二門去迎接。
陸夫人滿面春風地走進來,她見到徐春君就說不出的高興。
如今鄭家和一年前相比已經大為改觀,就連鄭無疾也有所收斂。
她怎麼能不高興呢?
徐春君知道這些日子侯爺不在京中,笑著問陸夫人︰「姑姑怎麼沒帶兩個弟弟過來?許久都不來了。雖說要讀書,可也不必太用功了,況且他們兩個本就聰明。」
「你當他們兩個真是愛讀書嗎?不過是不喜歡應酬,拿這個做幌子罷了。」陸夫人嘆了口氣說,「我也懶得十分管他們,若是叫他們跟著來了,必是吃完了飯就要催著回去的。我還想在這兒多待些時候,和你和月朗說說體己話。」
紫菱從那邊過來滿面含笑地向陸夫人問好, 她如今已經顯懷了。
「我瞧你臉色跟桃花似的,這一胎多半是女兒。」陸夫人笑著對紫菱說, 「我自己沒福氣生不出女兒來,就眼饞人家有女兒的。俗話說得好,做些先做底,生孩兒先生女。有了花兒再結瓜,來個兒女雙全。」
「謝謝姑太太吉言,我自己也喜歡女孩兒多些。」紫菱輕輕模著自己的肚子,一臉的知足。
她上無公婆,平無妯娌,不用考慮那麼多,況且阿斑也喜歡女孩兒。
徐春君陪著陸夫人往內宅走,陸夫人又說︰「我瞧你用的那個胡人管家倒真不錯,忠心耿耿的。」
「其實也有不少人笑話的,說又不是找不到人了,干嘛弄這麼個人做管家。」徐春君笑著說,「不過都是各家過日子,我也管不了那麼多。」
「那些人懂得什麼?用人就得不拘一格。」陸夫人冷笑,「有的人吶,就算是生在高門貴地, 也一樣,愚心痴性不通透。」
說著話就來到老太太這邊,方氏見了陸夫人自然,不免含羞帶愧。
她給婆婆下毒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徐春君都刻意回避。
最後這事情還是陸夫人料理的,雖然沒有追究她,也沒有公之于眾。
可怎麼說這也是人家陸夫人的親生母親,老太太身體如今衰弱成這樣,她做女兒的心里怎麼能好受?
陸夫人對自己這個嫂子的脾氣秉性早就知道,若是要同她一般見識,也就不會替她保密了。
說到底,這也是家丑。揚出來對誰都不好,空落別人恥笑。
因此她對待方氏還向往常一樣,坐在老太太床邊,跟她說了一會兒話。
到了巳時,安家人也上門了,呼呼啦啦的一大群。
走在最前頭的自然是他家老太太,兩個孫子媳婦一左一右攙扶著。
方氏、陸夫人、鄭無疾和徐春君都出來迎接。
自然是雙方問好,彼此寒暄。然後延請入室,落座奉茶。
安家老太太比金氏年長,但身體卻格外硬朗,說話嗓門頗高,顯然在家里也是老封君。
抓著徐春君的手,仔仔細細從上到下打量了好幾遍,夸道︰「這媳婦可真不錯,模樣好,性情也好。听說如今是你管著家呢,還真是像樣。」
安太太趙氏人精瘦,兩只大眼楮,高顴骨薄嘴唇,不到五十歲,頭發卻有一半白的。
她挨著方氏坐,不過是互相問問身體如何,一路行程。
安家的那兩個孩子,一個五歲,一個三歲,正是鬧騰的時候,根本不能在屋子里好生待著。
阿簑阿笠便拿著糖果領他們兩個出去玩去了,好讓大人們好好說話。
鄭月朗長挑身材,容貌也很端莊。只是整個人瘦得厲害,氣色也不好。
陸夫人許多年沒見她了,便把她拉過去說話。
問別的事情,她還笑著回答。一提起這麼多年沒有孩子的事,她眼圈就紅了。
陸夫人不好再問下去,怕叫安家人瞧見了,以為鄭月朗故意在娘家人面前訴苦。
徐春君陪著安家人說了一席話,才容出空兒來到鄭月朗跟前。
「姐姐一路辛苦了,如今總算回來了,老太太和太太早就說讓你在家里住上個把月的,她們也實在想你。」徐春君落落大方又親切隨和。
鄭月朗打從第一眼看到她起,就從心里頭喜歡。
剛才她又听姑姑說,這個家多虧了徐春君。
看著家里頭如今色色齊全,呼奴喚婢,沒有了一點兒頹敗的樣子,她自然也高興。
「家里人都好,我就放心了。這麼多年在外頭也沒能進一點兒孝,回頭我問問婆婆,能不能讓我在娘家住幾天。」鄭月朗說。
稍後準備入席的時候,陸夫人悄悄對徐春君說︰「月朗在婆家怕是沒少受氣,她從小就是個老實的,嘴又笨不會哄人。依著我的意思,讓她在娘家住些日子,請大夫來給她調養調養,沒個孩子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我也是這麼想的。」徐春君說,「好在姐姐如今回來了。了,有娘家照應著日子總要好過些。」
「她那婆婆是個刻薄的,她那個妯娌只怕也不是省油的燈。你沒讓他們住進來就對了,那處院子閑著也是閑著,且由他們住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