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君回到鄭家,思坎達方才把昨夜的事告訴她。
徐春君又問了他幾句,就讓他下去了。
綠蓴啐道︰「活該!這個不要臉的下作黃子,到底是做出來了,怎麼不打死他?!」
「你別動不動就死啊活啊的,這是天子腳下,容得你胡來麼?」紫菱慢了她一眼道, 「不過收拾他這麼一次,總歸要收斂些的。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和離,安家別到時再反悔。」
「他憑什麼反悔?!」綠蓴氣得直瞪眼,「叫人家拿住了,打得鼻青臉腫,還有臉反悔?!」
「萬一他們不要臉了呢?」紫菱冷笑, 「人若是豁出去不要了臉,還真能橫行一陣子。」
「早知道就該逼著他寫和離書!」綠蓴氣得跺腳, 「省得夜長夢多。」
「那和離書可不是隨便就能寫的,非得開了祠堂,把雙方親長和媒人都請到,事事講清楚說明白,方才能寫。」徐春君道,「便是當時逼著他寫了,回頭也是不作數的。」
「那……那好歹讓他寫個字據,或是認罪狀。」綠蓴不甘心,「總得拿住他點兒什麼才好。」
「這的確是大爺疏忽了,他想必也是顧及大姐姐的名聲,不想讓她難做。」徐春君輕輕嘆息一聲道,「但願那安平還有些廉恥。」
「姑爺這次倒是不錯,一沒怪咱們姑娘,甚至沒讓咱們沾上一點兒。二來又破了安平的局,也算用心了。」紫菱含笑看了一眼徐春君道,「和當初的混賬相比, 好了不是一半點兒。」
「這事辦得還真像個男子漢的樣,」綠蓴也承認鄭無疾這次差強人意,「要是再嚴密點兒就更好了。」
「總是要慢慢來, 多經見幾次就好了。」紫菱道。
在這件事上,鄭無疾對徐春君沒起半點疑心。
不是別的,連陳思敬那樣的人物她都不肯逾舉,更何況是豬狗一樣的安平?!
他想把徐春君干干淨淨地摘出去,怎麼說也是自己老婆,沒有讓外人欺負的道理。
他也沒讓鄭月朗卷進來,一是怕她見了傷心,二是怕安平使苦肉計。
鄭月朗是個心軟的,萬一被那廝哄住了,反倒幫他求情,豈不是更糟。
至于柳姨娘,則是鄭無疾主動找上她,讓她配合著演一出戲。
自從去年冬天裝病被識破,柳姨娘就徹底失去了鄭無疾的歡心。
沒過多久,胡嬸子也被發賣了。
她變得孤零零,終日淒慌。
身上又添了毛病,雖然徐春君不吝惜給她請大夫看病,但她總覺得這不是長法。
倒不是怕徐春君容不下自己,而是家里的所有人, 都一心向著徐春君,對她十分冷淡。
這種被所有人孤立的感覺,特別痛苦。
像一把看不見的刀,像一張模不著的網,讓她只想逃離。
但她沒有這個權利,須得鄭無疾開口。
鄭無疾也看出了她的心思,直接告訴她,只要把這件事做好,就還她個自由身。
徐春君站起身,紫菱綠蓴都問︰「姑娘做什麼?」
徐春君道︰「我去廚房看看。」
綠蓴跟著徐春君去到伙房,祝媽媽她們正準備午飯呢。
見徐春君來了,都問大女乃女乃好。
徐春君含笑道︰「可有香椿芽和雞蛋嗎?」
「有有有,」眾人忙說,「大女乃女乃要吃什麼?」
「我想自己動手,做香椿芽蛋羹。」徐春君不常做菜,但也會幾道簡單的家常菜。
「原來是大女乃女乃要親自下廚,那敢情好,我們給您打下手。」
「這菜簡單,還是我自己來吧!你們忙你們的,給我口蒸鍋就行。」徐春君說。
她一共蒸了五碗蛋羹,這東西只要隔水蒸一刻鐘就好了,時間長了就老了不中吃了。
「這三碗是給老太太、太太和大姐姐的,」徐春君告訴送菜的丫鬟,「這碗送到我屋里去。」
「這碗你給大爺送去吧!」徐春君指著最後一碗春芽蒸蛋對綠蓴說。
綠蓴會意,用托盤盛了,上頭蓋好蓋子,端著去給鄭無疾送去。
彼時鄭無疾正在給畫眉洗澡,小順見綠蓴來了頗意外,笑著上前道︰「綠蓴姐姐來了,真是稀客。」
綠蓴朝鄭無疾問了安,把托盤放下道︰「這是我們姑娘親自下廚做的,打發我給姑爺送過來嘗嘗。」
鄭無疾听了挑挑眉,笑道︰「有勞大女乃女乃了,我改日還禮吧!」
「那倒不必了,」綠蓴搖頭,「不過一碗蛋羹。」
綠蓴走了,鄭無疾看了她背影一眼道,「這丫頭真是長了個榆木腦袋,听說思坎達要娶她?」
小順答道︰「應該是,差不多準了。」
鄭無疾搖頭︰「娶老婆不能娶笨的,生不出聰明孩子。」
「大爺吃飯吧,別的飯菜也來了。」小順已經把桌子收拾出來了,徐春君蒸的蛋羹放在最中間。
淺綠鵝黃,看上去不錯。
鄭無疾嘗了一口,什麼也沒說,只是點點頭,把一碗都吃了。
歇過午,徐春君特意過來和鄭月朗說話。
鄭月朗並不知道安平被捉奸的事,只听下人說姑爺有事回去了。
她也不多打听,在安家逆來順受這麼多年,她早養成了不多言不多語的習慣。
「姐姐,你近來覺得身體如何?」徐春君問。
「睡得踏實了,也好像比以前有胃口了似的,」鄭月朗笑笑,「你做的蛋羹好吃,清香不膩,連老太太都吃光了。」
「周大夫說你身上沒有大病,按理說是能懷孩子的。」徐春君說,「是不是心情不舒暢才會這樣?」
鄭月朗微微嘆了口氣說︰「是我命不好罷了,誰家媳婦不受委屈呢!」
「大姐姐,若你離了安家會不會過得更好?」徐春君試探著問。
「哎呦!」鄭月朗繡花的針扎在了手上,頓時冒出一顆血珠兒。
徐春君忙用自己的帕子給她摁住,說道︰「是我亂說了,姐姐別介意。」
「不怪你,」鄭月朗忙說,「只是離了又怎樣,我這輩子就這個命了。離了他們家,又要給娘家添麻煩,還要被人指指點點。就算再嫁又怎樣,只會比這個更差。」
徐春君知道鄭月朗本心是不想和離的,她膽小顧慮多,寧願繼續委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