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問連著問了好幾聲,岑雲初都沒有應答。
扶嵐臨溪兩個不由得著慌,小心揭起轎簾,想看看小姐怎麼了。
誰知轎子里竟是空的!
「這……姑娘呢?!」扶嵐嚇得臉都白了。
「快找找!」臨溪一邊說一邊四下觀望。
方才亂成一團的時候,她們倆始終沒敢離開半步,況且抬轎子的人和喜婆也都圍在四周,姑娘怎地就不見了?!
陳思問顧不得細問,叫人趕快散開了找。
這時街上已經不像之前那麼擁擠了,可仍舊有不少人。
但岑雲初一身紅衣,理應十分醒目好找,可整條街找了三四遍了,竟然一絲蹤跡也無。
「怎麼回事?姑娘不是一直在轎子里嗎?怎麼就不見了?!」臨溪扶嵐兩個聲音都是抖的,卻強忍著淚不敢哭,怕不吉利,更希冀著只是虛驚一場。
此時陳思問也不復以往的冷靜文雅,他仿佛被摘去了心肝抽離了魂魄,怔怔地走到花轎跟前,緩緩蹲,將轎子里那只繡鞋拾起,緩慢且用力地攥在手里。
岑雲初不見了,她如今到底在哪里?
「這可如何是好?!」喜婆何曾見過這等蹊蹺事,好端端的,新娘子竟半路失蹤了!
「咱們再仔細找找,說不定之前亂著的時候新娘被人推著擠著走遠了。」有人提議。
「還是報官吧!官兵找得更快。」也有人想要報官。
而陳家因為新人久久不到,已經打發了人前來接應。
來的正是陳思敬和幾個下人。
看到街上一片狼藉,陳思敬眼皮狂跳。
他下了馬奔到弟弟跟前,扳過陳思問的肩膀問︰「七弟,這是怎麼了?」
陳思問痴痴呆呆的,察覺是哥哥在問他,方才醒過來,急切地抓著陳思敬的手說︰「哥,雲初不見了!你快幫我找她!」
陳思敬簡短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直覺這事不尋常。
出了這樣的事,想要隱瞞已無可能,還是報官更有利。
陳思敬一邊打發了人去官府一邊叫人繼續找,不但是這條主街,附近的小街、鋪面都不能有遺漏。
這邊亂著尋人,陳家又打發了人來。
陳思敬只好告訴來人︰「回去悄悄告訴老爺夫人,請他們商量著怎麼安置客人。
再把小叔叔請來,岑家那頭也得有人報信。」
陳夫人一听新娘子半路不見了,險些沒背過氣去。
急急問道︰「思問如今怎樣了?」
下人說︰「七少爺自然著急,六少爺已經叫人報官了。」
「再帶些人過去找,」侯爺道,「先不要驚動客人們。」
下人走後,陳夫人忍不住抱怨道︰「我早說什麼來?岑家這個一看就是個不省心的。如今又鬧了這麼一出,若即刻找到還罷了,倘或時間久了,必然惹出風言風語來。思問和咱們家的名聲可就要大受連累了!」
侯爺看她一眼道︰「這時候說這些有什麼用?該好好找人才是。」
說著起身出去想辦法了。
徐瑯原本在前頭陪客人,見許久花轎也不到門,便覺得有些不大對頭,悄悄到後邊來。
見嫂子一臉愁容,知道出事了,心里不禁咯 一下。
榮錦侯夫人一見她,便把事情說了,發愁道︰「這可怎麼辦?真是愁死人了!」
「嫂子別急,說不定這會兒已經找到了呢,好事多磨,終究還是好事。」徐瑯安慰她。
榮錦侯夫人知道徐春君和岑雲初要好,因此也不便當著徐瑯的面多說什麼,只是長吁短嘆,六神無主。
本來是趕在巳時拜堂的,現在午時都快過了。
賓客們少不得議論紛紛,還有耳朵長的,已經听到了一些風聲。
陳欽先是趕到出事的地點,詳細詢問了當時的情形,又安慰佷子。
陳思敬道︰「小叔叔,麻煩你去岑家告知一聲吧!這麼大的事,不說不成的。」
陳欽見官府的人也到了,就說︰「好,我這就去岑家。」
「小叔叔,」陳思問出聲攔住他,「不要告訴我岳父,他听了會受不了的,告知他家三老爺就行。」
陳欽拍拍他的肩說︰「我知道,你也別太著急,吉人自有天相,雲初必然沒事的。」
岑家卻還沉浸在嫁女的悲喜交加中,三老爺岑岡听說陳欽來了頗感意外,不知道是什麼事,急忙忙出來相見。
陳欽有些艱難地開口道︰「侯爺,迎親隊走到半路出了岔子,雲初找不見了。我們一直在找,也報了官,只是還未找到。」
岑岡一听佷女不見了,當時就有些站不住,問陳欽︰「這青天白日,又是前呼後擁的,怎麼就會憑空不見了?這里頭必然有事。」
陳欽把自己知道的都同他講了,說︰「思敬猜測著那伙雜耍的多半有問題,已經派人去追了。」
「那些抬佛像也不能放過,焉知他們不是一伙的?!」岑岡眼楮都紅了,「叫人在城里城外各處找!誰找到了,要多少銀子給他多少!」
又吩咐手底下的人︰「把老太太和二爺瞞住了,要讓他們知道了,必然要出人命的!叫齊了人跟我走!不找到大小姐不回來!」
兩家人再加上官差,足有四五百人在京城內外尋找岑雲初,可她卻像隱身了一般。
直到天都黑了,還是沒有找到。
陳思敬看著雙眼失神的弟弟,心疼地走上前去道︰「你先回去吧!我帶著人繼續找。」
陳思問緩緩搖頭,他已經不知找了多少遍了︰「我不能走,否則雲初回來會找不到我。」
迎親之前,喜婆特意叮囑他,今天是他和岑雲初的大喜之日,接親路上,他不能離開岑雲初超過百步,否則會不吉利。
他牢牢記著,因為他實在想和岑雲初白頭偕老。
榮錦侯府,滿院的紅紗燈籠亮著,賓客們卻已經都走了。
陳夫人呆呆地望著窗外藍紫色的天幕,許久,哀戚地閉上了眼楮。
岑雲初不會被找到了,即便找到,也不能要了。
一個女子在成親這日失蹤,不管發沒發生什麼,她的清白都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