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過了杏花落滿頭的時候,可這幾日一直有雨,天氣濕冷,又仿佛回到了初春。
永賢郡王府門前來了一輛馬車,看門的連忙迎上去。
他認得這是榮錦侯家的馬車,他家的七公子每個月都會給自家大小姐治腿,已經連著好多年了。
只是天晴的時候, 陳七公子會騎著馬來,若有雨便改坐車了。
陳七公子既然是常客,守門的自然相熟。忙忙堆起笑臉迎上來,口中說道︰「今日天氣冷,路不好走,小的給撐著傘吧。」
可是今天從車上下來的竟是兩個人,除了陳七, 還有一位小公子。
陳思問大病了一場, 整個人瘦得可憐, 但美人在骨,即便如此消瘦,卻也難掩其如玉風姿。
而和他同來的這位小公子,竟也是天人般的相貌。
他們兩個人往那兒一站,陰郁的天仿佛陡然晴了一般,實則雨還在纏綿下著,只是看的人覺得眼前一亮罷了。
「這一位是川南節度使柯家的公子,」陳思問引薦道,「和世子早就相識,今日特來拜訪。」
「可是不巧了,世子和二少爺昨日就出門去了,要過兩天才回來。」守門人覺得很抱歉,「二位請進來吧,自有人相陪。」
說話間,郡王府的管家也迎了出來。
滿面含笑道︰「七公子來了, 快請進。這位小公子也快快請進,恕小人眼拙, 不知該怎麼稱呼您?」
「在下姓柯。」柯望忱展顏一笑, 猶如三月桃花風。
郡王府的管家自然是見過世面的,好看的人更是見過無數。
遠了不說,他家的幾位少主子,都是男兒英俊,女子嬌美。
可是好看的人也大多有度,陳思問就已經很令人驚艷了,但這位柯家少爺,卻到了令人驚疑的地步。
你見了他就會懷疑,世間怎麼會有長得如此好看的人?
到底是怎樣的爹娘生出了這樣的孩子?又或者他是吃了什麼方才如此好看的。
這樣的美少年來拜訪自家世子,可偏偏世子又不在,管家倒是真心覺得抱歉了。
又何況他是跟著陳思問一起來的。
管家十分殷勤地把兩個人請進了門,因陳思問是要去給曾念看病的,管家便叫人帶著陳七公子去那邊。
而自己則陪著柯望忱︰「柯少爺,在下帶您到府里的花園去轉轉。」
「管家必然是很忙的,隨便找個人來陪著我就是了。」柯望忱隨和地說。
「多謝柯少爺體諒,小人的確還有些事要做。」管家笑著說,叫過來一個小廝, 讓他陪著柯望忱。
雨不大, 適合賞景。
但柯望忱似乎沒什麼興致,略轉了轉就說︰「怪沒意思的, 還是找個地方坐著,等七哥出來吧。」
小廝听了忙說︰「那就到陳七公子給我們縣主治病的院子里去吧,委屈您在外間吃茶,大約再過半個時辰,七公子也就出來了。」
每次陳思問給曾念治病,郡王妃都在一旁陪著。
這次是陳思問繼大婚後第一次來,郡王妃見他瘦得可憐,心里頭也十分不好受,可是想要安慰幾句,又說不出合適的話。
只好說︰「七公子你要多保重。」
曾念倒不避諱,她一向是個溫柔的人,對陳思問說︰「思問哥哥,雲初還是沒有消息嗎?」
陳思問艱難地搖了搖頭,岑雲初的名字每一次被人提起,他的心都會裂開一道傷。
曾念看到他眼底的傷色,也跟著心疼,寬慰他說︰「思問哥哥,凡事都該往好處想。沒有消息,說不定就是好消息。雲初不是尋常女子,我相信她一定會逢凶化吉的。常言道,好事多磨。你先要保重好自己,往後的事,自有天安排。」
陳思問知道曾念是為了自己好,扯了扯嘴角,點了點頭。
郡王妃看著自己的女兒,心思百感。
她知道曾念自幼陳思問,兩家關系交好,孩子們在小時也並不避嫌。
榮錦侯夫人也不止一次暗示,想等孩子們大了以後,讓陳思問娶曾念。
郡王妃也不反對。
一來陳思問的確是個可人疼的孩子,二來她自己與王爺本就是青梅竹馬長大的,知道兩小無猜又能白頭偕老,的確是一樁美滿姻緣。
只是沒料到後來女兒發生了墜馬的事,從此成了殘廢。
知女莫若母,她知道從這件事以後,曾念就把對陳思問的情意深深埋在了心底。
而陳思問這麼多年潛心醫術,努力想把曾念的腿治好,也算是有情有義了。
後來他和岑雲初傳出了婚訊,曾念沒哭沒鬧,只是對著落花發了一整天的呆。
第二日就又成了那個溫柔體貼,隨和大方的好姑娘。
陳思問給曾念治病,主要是針灸。
曾念的腿經無數名醫診治過,從外觀上看,沒有任何問題,甚至骨頭也沒有壞。
想著就應該是經脈的問題了,必然是有的經脈不通,所以才會雙腿無知覺。
陳思問在里頭行針,柯望忱在外間飲茶。
是他主動找上的陳思問,從東都回來之後,他就去了陳家。
當時陳思敬正準備離京赴任,他們兩個在抓左正青的時候曾合作過。
陳思敬知道他是岑雲初同母異父的弟弟,也知道他必定在苦苦尋找岑雲初。
皇命難違,他的期限快到了,必須要去赴任,而家中還是這副樣子,實在是放心不下。
如今柯望忱來了,他自然高興。
陳思問是第一次見柯望忱,見他和岑雲初長得很有幾分相像,無形中就添了好感。
再加上柯望忱見到他,直接就稱姐夫,更是叫到了陳思問心里。
柯望忱說他在到處尋找岑雲初,但並無收獲。在京中又沒有其他的親戚朋友,所以就來找陳思問,要和他一同尋找。
陳思問來給曾念治病,他說也想來看看,因此陳思問就帶上了他。
而小縣主曾慈趕巧也過來看陳思問給姐姐治病,卻不防一進門就看到了柯望忱。
彼時柯望忱端坐在桌邊,單手擎著茶盞,欲飲未飲。
听見有人來,調轉目光迎過去,恰與曾慈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