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茵茸茸,精巧的繡花鞋踏在上面,腳步有些歪斜。
但不妨礙這情景賞心悅目,鵝黃配草綠,別樣的醒目好看。
「阿慈別松手,我還不行……別松手……」曾念像個剛剛蹣跚學步的孩子,每走一步都提心吊膽, 「千萬別松手,千萬別松手,我怕……」
她太久沒有走路了,不止是生疏,還有恐懼。
當然了,更多的還是欣喜。
自從五月里她覺得雙腿酸麻開始, 情況一天比一天好轉。
陳思問知道之後,每隔三四天就過來一次。
如今也不過是才過去了四五十天, 曾念靠人攙扶著, 竟然已經可以走路了。
曾慈在旁邊扶著她,讓她依靠著往前走。
還不忘鼓勵她︰「姐姐,你已經很了不起了。昨天還得兩個人扶著呢,今天只有我扶著你,已經走了這麼遠。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和以前一樣了。」
曾慈的語氣是那麼的欣喜,她不辭辛苦地幫姐姐練習走路。能自己做的就不讓下人代勞,這份情誼只有親姐妹才能體會。
「阿慈,真是多謝你,這麼多年,若不是你陪在我旁邊,給我解悶,幫我分憂, 我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過來。」曾念緊緊握著妹妹的手,聲音哽咽,「你總是甘當綠葉,實則你才是一朵真正的名花啊。」
「好姐姐, 你可別難過, 我為你做的這點又算得了什麼呢?你我不是外人,是嫡親的姐妹。如今你的腿好了,我真是覺得天都亮了。」曾慈用身體支撐著姐姐大半的重量,「我只是慚愧不能替你,說到底,還不是你一個人扛著。」
曾念笑了笑,沒有再說話,她知道這個妹妹最是懂事體貼的。
這麼多年因為自己身體的緣故,家里的人總是更多的照顧自己,常常忽略了曾慈。
但她從來都不計較,對自己總是那麼細心周到。
「姐姐,咱們坐下來歇一會兒吧。」曾慈扶著曾念坐到長椅上,「喝口茶再走,你出了不少汗。」
遠處郡王妃看到姐妹兩個親相愛的情形,忍不住淚濕眼角,拿帕子輕輕揩了揩,臉上就只剩下溫柔的笑意了。
曾念恢復得越來越好, 陳思問也已經退親了。
她這兩日也該進宮去了。
「你別總在這兒陪著我了, 」曾念笑著推她, 「去別處轉轉。」
「姐姐干嘛趕人家走?」曾慈愛嬌地嘟起了嘴, 「人家就想陪著你嘛!」
「我昨兒听說柯家公子今天要來的,你不過去瞧瞧?」曾念笑著說。
「干嘛他來了我就要過去?」曾慈雖然嘴硬,臉卻已經紅了,「我知道他是誰?」
「我看他多半是對你有意,否則怎麼總是隔三差五的來?」曾念笑著捅破了窗戶紙,「听說他前日做了一首詠荷葉的詞,甚是好。咱們家人可都知道你是最喜歡荷葉的。」
曾慈的臉更紅了︰「姐姐別亂說,叫人听見像什麼?」
「咱們家不同于別家,況且那柯公子的確不錯,連母親都相中了。」曾念是真心實意地為妹妹打算,「這兒只有咱們兩個,又沒當著外人的面說。听說柯大人以後就留在京城了,你想想,就憑柯公子的相貌和家世,上趕著的不知有多少呢!你可得拿準了主意,好姻緣不要錯過了。」
正說著丫鬟領了陳思問走過來,他還是瘦得可憐,神情蕭索。
曾念看他這樣子很是心疼,可又不能多說什麼。
于事無補的情況下,說得太多也是一種傷害。
「七哥哥來啦!我有事,先走了。」曾慈雖然是對陳思問說的,卻悄悄跟姐姐做了個鬼臉,意思是讓他們二人單獨相處。
曾念無奈地笑笑,她這個妹妹實在是太古靈精怪了。
其實到現在她心里依然有陳思問,但她也知道,君子不奪人所愛,不強人所難。
陳思問到現在還忘不了岑雲初,自己若是有意取而代之,那未免太不道德了。
曾慈離開了姐姐,在府里轉來轉去,最後還是來到了哥哥的院子里。
她知道女孩子應該矜持,可那是柯望忱啊。
她沒有一刻不在想他,心里頭煎熬得火燒火燎。
相思的滋味只有體會過的人才知道,它讓人心不由己,身不由己。
整個人仿佛變成了傀儡,無形的線牽扯在那人手里,只要稍微有一點他的消息,自己就會不受控制地靠近。
曾慈對這種感覺既厭惡又著迷,這和當初的感覺一點兒都不一樣。
柯望忱和她並不過于接近,每次見面最多也只是互相問安。
柯望忱很禮貌,也有幾分疏離。
曾慈卻覺得他這樣恰到好處,如果他對自己嬉皮笑臉,說不定自己就不會對他著迷了。
「阿慈妹妹來了,快過來幫我支個招。」曾楠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活潑,他和莫玉珍定了親,那個可愛溫柔的小姑娘讓他的心很安定。
「這是小孩子才玩的游戲,你們怎麼又拾掇出來了?」曾慈看到他們是在解九連環,這是他們小時候經常一起玩兒的。
「這個不一樣,是望忱帶來的。」曾李也笑著說,「我們解了半天都解不開。」
曾慈听說也來了興趣,走上前觀察了一會兒,便動手解了起來。
「原來還可以這樣!」曾李和曾楠看到曾慈不緊不慢地解開了,都覺得她很厲害。
「縣主好聰慧!」連柯望忱也不禁出聲感嘆。
他這一句話讓曾慈的心花都開了,忍不住抬頭看了他一眼。
柯望忱也正看向她,四目相接,仿佛落花成陣,流水潺湲。
曾李和曾楠互相對視了一眼,笑而不語,彼此心照不宣。
雖然和柯望忱認識的時間不長,但他無論是家世容貌還是頭腦心胸,都絕非凡品。
他們的悄悄想辦法暗示一下柯家長輩,讓他們家盡快上門來提親。
頂好是趕早不趕晚,因為柯望忱在京城的時間還不長,知道他的人不多。
到時候萬一被哪個公主郡主看上了,對他們而言可就不妙了。
曾慈難得看上誰,可不能讓她錯失良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