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過了慶功宴,謝絕了諸多人家的邀請。
趕到棗哥兒周歲這一天,霍恬姜暖夫婦請了真正交好的幾戶人家來做客。
霍恬被加封一等忠靖將軍,賞賜更不必說。
如今他稱得上是武將里頭的頭一份,這都是一刀一槍拼出來的功勛,沒人不服。
這一日男女分席,女眷這邊由余含英陪著年長的坐一桌。
姜暖則陪著跟自己年紀差不多的人。
其中有徐春君、莫玉珍、嘉銘縣主等人。
邀請的人基本都到場了,只有代明枝因病未來。
眾人都知道代明枝從年輕時就有些體弱,又在川南生活了許多年,染上了風濕之癥。
每到天冷的時候,往往要發病。
嘉銘縣主明年就要和柯望忱完婚,這位自幼驕縱的皇室女,因為柯望忱變得溫柔嫻靜,仿佛變了個人。
莫玉珍也有了三個月的身孕,但她害喜較輕,幾乎一切如常。
她在曾家也很受寵,如今永賢郡王府的人閉口不談曾慈,對外也很低調。
鄭無疾被任命了戶部一個小小的官職,每日當差應卯,再沒了往日的閑散。
家里的事又得徐春君打理,好在她能干,並不覺得辛苦。
還未到開席的時候,眾賓客圍坐著吃茶說話。
岑家三太太向姜暖笑道︰「怎麼不見你家哥兒?快抱來讓我們瞧瞧。」
「剛才睡著呢,我跟她們說醒了就抱來。」姜暖忙笑著答道,「其實沒什麼好看,淘得跟個活猴兒似的。」
說得眾人都笑。
過了一會兒,女乃媽果然把孩子抱了進來。
小孩子一見人多便不大喜歡,好在棗哥兒一眼看見了徐春君,這是他常見的,就伸著手找她抱。
徐春君抱著他,另找了干淨的茶杯,晾了溫水喂給他喝。
又拿了桌上的點心,喂給他吃。
「瞧瞧,這孩子跟鄭大娘子一點兒也不生分。怎麼不認干娘?」不知誰問了一句。
姜暖忙搖頭道︰「這個使不得,我們要結親家的。」
這時下人們早已把棗哥兒抓周的東西都準備齊全了,進來向姜暖請示道︰「夫人,哥兒抓周的喜台都鋪好了,馬上就是好時辰了,請各位都過去吧!」
眾人听了都高興地說道︰「這抓周最有趣兒了,能試出小孩兒家長大後的志向。咱們快都去看看,順便給添添歲。」
所謂的添歲,就是親朋們在孩子抓周的時候,往喜台上放些禮物,一來好看,二來也全了禮數。
正堂上,團花灑金的錦毯上擺滿了試孩子前程的各種物件。
客人們也紛紛放上玉佩、元寶、小金弓之類的珍奇禮物。
鄭無疾到底沒正經,弄了個玉俏雕的小美人兒放了上去。
墨玉為發,白玉為膚,赭玉為衫裙,側首回眸,千嬌百媚。
霍恬則將自己常年佩戴不離身的祖傳匕首解下來放了上去。
棗哥兒被抱到跟前,站住了看。
眾人都催促他︰「快抓快抓,看他最喜歡哪個。」
棗哥兒繃著小臉兒,一對烏黑眼楮把毯子上的東西都打量了個遍,直接朝著那個玉雕的小美人走了過去。
他還走不穩,搖搖晃晃的,可是連個彎兒都不拐。
一把抓起小玉人來,緊緊握著不撒手。
「哎呦,倒也不怪孩子」眾人都笑,「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緊接著,棗哥兒又走了幾步,握住了霍恬的匕首,也是抓住就不放手。
其余別的東西,瞧也不瞧。
「咦,不是都抓一個的,他怎麼兩個?」姜暖笑道,「好貪心。」
「有什麼貪心?建功立業又抱得美人歸,不是頂頂好麼?」嘉銘縣主笑道。
眾人也都點頭稱是。
「好了好了,快抱下來吧!」姜暖怕孩子摔著,再被東西硌到。
丫鬟把棗哥兒抱下來,姜暖怕他把玉人摔了,又怕匕首傷到他,因此就想哄著拿過來。
誰想棗哥兒卻說什麼也不肯松手,無論誰來要誰來換,通通不肯。
「匕首不妨事的,刀鞘緊,他一個小孩子拔不出來。」霍恬過來說。
「可是玉人兒怎麼辦?」姜暖道,「多好看的小東西,摔壞了可惜。再說,真要摔壞了,他回頭還是要找的。
你不知道這孩子,跟你一樣死心眼兒。認準了的東西就不換,便是拿了差不多的來都糊弄不過去!」
「那就讓看著他的人小心些。」霍恬笑道,「若只是他自己站著,那麼矮,掉在地上也不妨事,反正地上都鋪了地氈。」
隨後便開席,眾人開懷暢飲,好不盡興。
一直到日落西山,才都紛紛告辭。
徐春君夫婦留到最後,幫姜暖夫妻倆把眾人都送走之後,他們才告辭離開。
「徐姐姐,鄭姐夫,咱們改日再小聚,今日人多都沒能好好說話。」姜暖拉著徐春君的手說。
「改日去我家吧!」徐春君笑著答道,「嘗嘗我家廚子的手藝。」
「那就說好了,你們哪天得空兒我們就哪天去,反正我們兩個現在是大閑人。」姜暖笑嘻嘻地,她把徐春君當親姐姐。
送走了所有人,姜暖和霍恬回來。
棗哥兒已經睡熟了,依舊緊緊握著玉人和匕首。
這麼小的孩子,居然知道珍惜,不肯輕易將這兩樣東西放下。
即便是要放,也都輕輕的。
回去的馬車上,鄭無疾長吁短嘆。
「官人嘆什麼氣?」徐春君含笑問他。
「他們今天都說咱們頂好頭胎生個女兒,」鄭無疾苦著臉,「可你知道我怕啊!萬一我欠的風流債都應在女兒身上可怎麼辦?他們一說生女兒,我心里就打哆嗦。」
徐春君听了就安慰他︰「依我看,你大可不必過于擔心。」
「為何如此說?」鄭無疾問。
「雖然自古就有因果報應之說,但也只是對那些執迷不悟的人。
你早已改過自新,浪子回頭,便是把自己的因果給改了。
你之前所做的那些荒唐事,如今也都一一改過。也算是結了善果,應該不會再牽涉到兒女身上了。」
鄭無疾听了她的話,仔細想了想說道︰「依我看,只怕還不夠。」
「能怎麼樣才算夠呢?」徐春君笑著問他。
「須得我至死都對你忠貞無二,不納妾,無通房。對除你以外的女子不起一絲邪念,如此方能抵得過。」鄭無疾道。
徐春君看著他笑而不語。
「你笑什麼?」鄭無疾側過臉問她。
「我是想若生個女兒也甚好,多半會長得像你,傾國傾城。」徐春君雙眼微眯。
夕照透過車簾落在鄭無疾的半張臉上,左臉明亮,右臉幽暗,輪廓清俊,五官精巧。
的確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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