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道凱整個人仿佛被放在鐵板上煎,油鍋里炸。
說煎熬可能都太輕了,簡直跟受刑一樣。
熬過了這晚上,徐道凱以為徐春君會來興師問罪。
可接下來的幾日無論是徐春君還是鄭無疾,都沒有找他算賬,還是像平常一樣對他。
然而對徐道凱來說,這才是最可怕的。
這說明他們已經不需要他解釋,也不需要長輩們知曉。
他們這麼做,就意味著要悄無聲息地除掉自己。
比死更可怕的是等死。
徐道凱終于明白了驚弓之鳥是什麼感覺。
他恨不能找個洞鑽進去,讓誰也找不著。
「四少爺,該喝藥了。」丫鬟又捧了藥碗進來,「大女乃女乃說你若還不見輕,就再請個大夫過來。」
「我……咳咳……已經……咳……好多了……咳咳……」徐道凱咳嗽得厲害,已經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四少爺,你就別逞強了。大女乃女乃對你那麼好,多貴的藥都舍得給你吃。」丫鬟說著放下了碗,「你命可真好。」
丫鬟的話更是讓徐道凱遍體生寒,徐春君真是太會演戲了!
「放著吧!咳咳咳……我一會兒就喝……」徐道凱把丫鬟支了出去。
他不敢喝藥,怕有人在藥里下毒。
他模索著起身,端起碗來,把藥倒進了花盆里。
過了一會兒,丫鬟進來把空藥碗拿了出去。
又過了半個多時辰,另一個丫鬟把飯菜端了進來。
「四少爺,吃飯了。這都是大女乃女乃吩咐讓廚房做的您平日里愛吃的。」丫鬟說著把盤碗都擺好了,「奴婢伺候你吃飯吧!」
可徐道凱不敢吃飯也不敢喝水,都是怕里頭有毒。
「難道是這飯菜不合你的口味?」丫鬟看著精美的菜肴,不由得嘆了口氣。心說這四少爺也未免太難伺候了。
「要不你替我嘗嘗這飯菜怎麼樣?」徐道凱試探著問。
「那怎麼成?這是你的飯菜,我吃了豈不是壞了規矩。」丫鬟堅決地搖頭。
徐道凱于是認定這飯菜里一定有問題,更是不敢吃了。
時間越長,他就越發的杯弓蛇影。
他不知道懸在自己頭上的那把刀什麼時候會落下來,他甚至不敢閉眼,生怕眼楮閉上之後就再也不能睜開了。
誰知道徐春君會在他睡著之後做什麼呢?
這可是她家呀,什麼事不是她說了算?
徐道凱腦袋里緊緊繃著一根弦,越繃越緊,越繃越細。
好像隨時可能斷掉。
也不過三四天的功夫,他已經熬成了一個骷髏病鬼。
這一日徐春君過來看他,徐道凱試探著說了一句︰「我想回家去養病。」
徐春君卻一笑說︰「在這里和在家是一樣的,等好了再回去吧。」
徐道凱頓時心如死灰,看來徐春君是不打算放過他了。
「這蠟燭不要離窗簾太近,失了火可就不好了。」徐春君扭頭叮囑丫鬟。
徐道凱卻認定她這句話意有所指。
難道自己就只能在這里等死了?
徐道凱苦笑,他沒有別的辦法。
如果他不听徐春君的擺布,那麼徐春君一定會把他害鄭無疾的事告訴給家里人。
那樣自己不但逃不過一死,名聲也徹底毀了。
「四少爺,你怎麼把藥都倒掉了呀?你又不是小孩子了,生病了不吃藥怎麼成?」
丫鬟終于發現他把藥都倒掉的事,因為屋里那兩盆花已經澇死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這些下人伺候得不盡心呢!」丫鬟很是委屈,「大女乃女乃一片苦心,延醫問藥的,就是想讓你快點好起來。你怎麼能這麼糟蹋人心呢?」
徐道凱躺在那里不說話,他知道他說了也不會有人信。
丫鬟退了出去,沒過一會兒又進來了。
這一回可不是她一個人,而是把徐春君分派伺候他的人都叫了進來。
「四少爺,從今以後我們看著你喝藥,若是不喝,我們就喂給你喝。」丫鬟也是被逼得沒了辦法。
若是徐道凱有個三長兩短,他家大女乃女乃臉上怎麼過得去呢?
可徐道凱卻不這麼認為,自己不肯喝藥,他們就逼著喝。
他听說很多人家的姨娘或丫鬟,因為得罪了主人,都被逼著灌了藥給弄死了。
徐春君竟然也要用這法子來對付自己嗎?
那幾個丫鬟婆子緊盯著他,徐道凱沒有辦法,只能端起碗喝了。
喝了藥後,他不但沒死,反倒精神了些。
他可不認為徐春君沒有害他的心,只覺得她不過是為了多折磨自己幾天。
就像貓捉到了老鼠,不會馬上吃掉。而是戲耍半天,等到老鼠心膽俱裂,然後再慢慢享用。
「道凱,听說你不肯好好吃藥,也不吃飯喝水,」這天徐春君和鄭無疾一起來看他,「這怎麼成呢?今天我和你姐夫都沒事,在這兒陪著你一起吃飯吧!」
徐道凱看了他們兩個一眼,低下頭,默默的不說話。
對于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人,有些話大可不必說了。
徐道凱不想讓自己看起來那麼可笑,盡管他知道自己現在已然是個笑話了。
「你病著脾胃弱,就不要吃大魚大肉了。讓他們做些清淡的,剛好我這兩天也想吃些清粥小菜。」徐春君的神情沒有任何不自然,這也是讓徐道凱最望而生畏的地方。
沒一會兒飯菜都擺上了桌,鄭無疾招呼徐道凱過來吃飯。
徐道凱見他們兩個動了筷,知道這桌子飯菜必定是沒毒的。
他已經餓了好幾天了,再餓下去只怕就得死了。
因此他顧不得別的,踉踉蹌蹌坐到桌邊,捧起碗來就吃,吃相異常狼狽。
等他吃到第四碗粥的時候,徐春君攔住不讓他再吃了。
「一下子吃太多會積住食,你又得了風寒,這樣子很危險。」徐春君把他的碗拿到了一邊。
徐道凱忽然就崩潰了,他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你不如直接殺了我吧!別再這麼折磨我了!我承認你手段高,我技不如人。也知道你不會放過我,那就給我個痛快吧!」
「四弟快起來,好端端的,為什麼說這樣的話?你是病得糊涂了嗎?」徐春君低垂著眼眸,看著地上的徐道凱。
「你別演戲了好嗎?我知道你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就別再耍我了。」徐道凱實在承受不住了。
「我知道什麼?你倒是說說。」徐春君態度安閑,穩如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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