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城下閱兵

作者︰迪巴拉爵士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十九年前,北遼得知大唐變故,得知裴公死于長安,北疆人心惶惶,于是起大軍南下。那一戰,三萬大軍圍困臨安……」

城頭,那個老卒眼中多了回憶之色,也多了迷醉之色,「那時候的大遼啊!威風凜凜!三萬大軍圍困臨安,瘋狂攻打,城池岌岌可危……」

「城中文官也持刀上陣,高呼酣戰,不落人後。那時候的大唐,文人也能令異族膽寒!」楊玄有些迷醉的回想了一下那等盛況。

可惜,如今世風日下,那些文人更喜歡去行卷,去投靠權貴,以獲取舉薦為官的資格,或是科舉出仕的資格。

「陳州別駕姚駿跌落城頭被俘,北遼人逼迫他沖著城頭跪下,他寧死不肯,被打斷雙腿。」

老卒也想到了這個事兒,「那人,硬扎!哪怕是被打斷了雙腿,兀自不肯跪,直至被人壓著,也要昂著頭。」

「北遼人令他勸降守軍,姚駿開口……」楊玄一字一吐的道︰「大唐男兒,有死而已!」

城頭,赫連榮上來了。

「楊狗說的是當初的事。」一個年老的官員說道︰「當年那一戰,臨安險些被攻破。」

「那麼,楊狗想干什麼?」赫連榮問道。

城下,楊玄說道︰「北遼人大怒,用小刀絞爛了他的舌頭。」

烏達拿著小刀走過去,汪延嚎叫掙扎,「不!不!放過老夫,楊使君,老夫願降,願降啊!啊!」

烏達把小刀粗魯的捅進了汪延的嘴里,胡亂攪動。

「嗚嗚嗚……」

楊玄說道︰「隨後,北遼人用戰馬活活把他拖死,戰後,僅尋到了一根散落的骨頭。」

「嗚嗚嗚!」汪延雙目瞪圓,鮮血從眼角流淌下來。

烏達上馬,有護衛把汪延身上的繩索綁在戰馬身上。

「駕!」

烏達打馬,戰馬長嘶一聲就竄了出去。

汪延被繩子拖著,跌跌撞撞的跟在後面,開始瘋狂奔跑。

可很快,他就跟不上戰馬的速度,撲倒在地上。

「啊……」

慘嚎聲回蕩在城下。

楊玄說道︰「臨安守軍看著姚別駕被活活拖死,含淚祭拜。隨後,人人奮勇。城中百姓听聞此事,紛紛趕來助戰。

臨安,守住了。

姚公,不朽!」

他回身,「我總覺著該為當年那些死難的軍民們做些什麼。人,已經殺了,敵軍尸橫遍野。

那麼,還有什麼?想來想去,唯有……築京觀!」

俘虜們被召集。

「挖土!抬尸!」軍士們在怒吼。在這個當口,若是誰敢炸毛,自己跳進去,活生生變成京觀里的一員!

一具具尸骸被堆積起來。

越來越高。

越來越難!

邊上弄了個土台子,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腳手架。

……

碩大的京觀比城池還高。

站在城頭上,要微微抬頭,才能感受到這個建築的巍峨。

「這便是京觀嗎?」老卒倒吸一口涼氣,「楊狗拿手的東西,幸虧老夫並未出擊,否則就老夫的老腿,跑也跑不掉,多半此刻成了京觀中的一具尸骸!」

身邊有軍士問道︰「陳州軍會撤軍,咱們再拆掉就是了,楊狗白干一場,這是想作甚?」

老卒目光蒼涼,「當初大遼南下,虐殺了陳州別駕,今日他同樣虐殺了潭州司馬,還築京觀。

這便是想告訴咱們,誰對陳州做過什麼,不管過了多少年,他依舊會報復!

對,就是報復!」

城下,楊玄看著京觀,心醉神迷的道︰「德昌覺著如何?」

周新搖頭,「有些嚇人。」

這是從未出現過的戰爭建築,長安人也曾听聞,但也僅僅是听聞,以為只是個尋常東西。

唯有親自見到了,才知曉這個建築有多震懾人心。

「姐夫,十九年了,你還想著為他們報仇?」

周新覺得這種心態有些嚇人。

「十世之仇,猶可報也!」

周新默然。

韓紀說道︰「許多人說寬恕,對郎君這等狠辣頗不以為然。」

「寬恕?」楊玄笑了笑,「若是北遼如今懺悔當年的罪行也還行。

如今的北遼可曾懺悔?

寧興城中,盡是南征、打破北疆的狂熱。

你等覺著,對付這等窮凶極惡、不知悔改的北遼,當如何?」

不等別人回答,楊玄說道︰「以牙還牙!什麼寬恕,都不及這個管用。

要打的他們滿地找牙,打的他們听聞大唐之名就瑟瑟發抖,打的他們不敢直視大唐人,打的他們,看到大唐軍隊就下跪,就懼怕……

北疆被北遼攻打多年,無數死難者的魂魄正飄蕩在蒼穹之上,在等著後世兒孫為他們復仇。寬恕……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追兵陸續回來了。

帶來了一群群俘虜,帶來了一串串人頭。

奉州軍也回來了。

「回頭代我致謝孫使君。」楊玄和將領交談幾句。

一個旅帥在後面些,有些狂熱的看著楊玄,身邊的同袍問道︰「你看楊使君作甚?」

「我的兵法便是楊使君所授!」旅帥說道。

「你特麼的吹噓!」

「呵呵!」

旅帥趁著楊玄空閑的機會,上前幾步,拱手,「秦源,見過使君。」

楊玄一怔,想起了此人,不就是他去奉州時的那個隊正嗎?

那一路,這人就這麼變成了他的崇拜者,還想拜師……楊玄笑道︰「記得你當初還是隊正,升遷了?」

秦源恭謹的道︰「下官學了使君的兵法,上次清剿山中立功,僥幸升遷。」

「好好干!」楊玄伸手,秦源順勢彎腰,讓他方便拍自己的肩膀。

拍了一下秦源的肩膀,楊玄走了。

秦源激動的渾身顫栗。

「你真認識楊使君?」同袍上來,有些艷羨的道。

「當初我差點拜師……」

……

戰後的事很多。

掩埋尸骸,救治傷患,研究下一步戰事等等。

陳花鼓帶著弟子們忙碌的不可開交。

傷患們被集中在了一片空地上,地上鋪著布,就算是病床。

「下一個!」

一個手臂挨了一刀的軍士走了。

一個小月復受傷的軍士被抬上大車,將會拉回大營中休養。

「使君來了。」

楊玄來了,傷患們紛紛掙扎起身。

「坐下,躺下!」

楊玄壓壓手,一一詢問傷患們的情況,很是親切。

「家哪的?」他俯身問一個躺著的軍士。

軍士興奮的道︰「就臨安的。」

「此戰殺敵幾人?」

「三人!」

「好!」

楊玄拍拍他的肩膀,「養好傷,陳州和北疆都需要你這等勇士來捍衛!」

「是!」

楊玄還看望了醫者們。

「你等都是做事的,我就不嗦了,缺什麼?」

陳花鼓說道︰「缺人手。」

楊玄回頭,「老韓,回去記得尋盧強他們商議此事,告訴他們,就說是我說的,別就顧著培養什麼人才,醫者也不能忽視。再多的人才,保不住命有何用?」

陳花鼓激動的道︰「多謝使君。」

「謝我作甚?」楊玄伸手,陳花鼓彎腰。

楊玄拍拍他的肩膀,「小醫救人,大醫醫國。殊途同歸。」

追兵都回來了。

太陽也飄到了西邊,陽光昏黃。

「集結!」

楊玄上馬。

「郎君要做什麼?」王老二問道。

老賊搖頭,「不知。」

大軍集結。

連奉州軍都來了。

鎮南部的人馬很自覺的在一邊看熱鬧。

楊玄蹙眉,「叫來!」

烏達策馬過去,「使君令你等集結!」

戰後一直在自我批評中的當牙指指自己,「叫我等?」

咱們不就是狗嗎?

哪有資格和大唐人站在一起?

烏達點頭,「快些!」

當牙心中一喜,「集結!快,都集結起來!」

這是一種承認啊!

當牙看到麾下的勇士們興奮的無以復加,心想,若是此刻楊狗……不,若是此刻尊敬的刺史大人開口,讓他們砍了可汗,他們可會出手?

他想。

應當會的吧!

今日這場大戰,鎮南部的人馬本以為自己是救世主,難免驕矜了些。

等奉州三千鐵騎出現時,所有的驕矜都化為冷汗。

他們崇拜的是強者,此刻,在這片土地上,最強的便是楊玄!

楊玄策馬上前,林飛豹等人緊緊跟隨。

他到了城下。

策馬掉頭。

面對列陣以待的麾下,說道︰「開始吧!」

俘虜最先上前。

一隊隊俘虜步履蹣跚的緩緩走來。

他們神色茫然,或是悲憤,或是羞愧,或是……痛苦不堪。

沒人敢抬頭和楊玄對視……在汪延被活活拖死後,他們,怕了。

城頭,咒罵聲不絕于耳。

「他們該為大遼殉國!」

「無恥之徒啊!」

「為何不自盡?」

俘虜很多,大部分是僕從軍,他們走的比較無恥,甚至還有閑情雅致看看城頭的守軍。

但!

就是沒勇氣去看楊玄。

一座京觀,就徹底打斷了他們的脊梁骨。

誰都畏懼自己成為里面的一員。

而京觀的發明人,創造者,更是令他們聞風喪膽。

沒人看直視他。

接著上來的是鎮南部和僕從軍。

「萬勝!」

這些勇士在歡呼著。

他們必須要慶幸可汗跟對了人,所以喊的雖說不夠整齊,卻格外的歡喜。

就像是過年似的!

接下來的是奉州軍。

作為客軍,他們策馬緩行,享受著守軍的咒罵。

最後,上來的是陳州軍。

步卒在前,腳步慷鏘有力的走來。

楊玄微笑舉起手。

步卒們振臂回應,「萬勝!萬勝!萬勝!」

他們從未這般崇敬過一位上官。

正是這位上官帶著他們一路逆襲,剿滅了為禍多年的三大部,擊敗了讓陳州無可奈何的潭州軍。

此戰之後,陳州軍民的心氣將會提升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

百姓會放心大膽的出城耕種。

斥候們會放心大膽的越過所謂的中線,朝著潭州方向前進。

這一切,都是眼前這位使君給他們帶來的。

騎兵上來了。

「萬勝!」

歡呼聲中,楊玄微笑舉手。

「萬勝!」

一雙雙崇敬的目光聚集在楊玄的身上。

他從未如此的精神充沛過。

一切問題仿佛都難不倒他。

思維敏捷的不可思議。

他策馬掉頭,面對城頭。

「這是校閱!」

城頭,使者咆哮,「他在羞辱大遼!」

擊敗潭州軍後,在潭州城下閱兵。

這是打臉!

赫連榮深吸一口氣,「老夫自會請罪。」

他看了蕭曼延一眼。

嗆啷!

楊玄拔刀。

嗆啷!

無數拔刀的聲音中。

長刀林立!

楊玄說道︰「喊話!」

「降不降?」

將士們高呼。

「降不降?」

城頭,人人面色慘白。

「降不降?」

城頭。

山呼海嘯般的吶喊中。

一片死寂!

良久,陳州軍開始撤離。

「不攻打嗎?」

韓紀問道。

楊玄搖頭,「潭州城堅固,城中物資充沛,此刻人人都想保命,很難攻打。就算是能打下來,陳州軍還能剩下多少人馬?智者不為。」

老賊拿出小冊子和炭筆問道︰「郎君,那為何不攻打別的地方?譬如說黃回縣。」

楊玄說道︰「攻打雁北縣不是為了雁北,而是為了調動、逼迫赫連榮。攻打堅城,從不是目標。」

老賊一邊記錄,一邊思索。

辛無忌上前,「主人,小人此次便跟著主人回臨安吧!」

楊玄看著他,「此後鎮南部……就留在草原上,護衛陳州放牧的百姓,警戒潭州軍動向。」

「是!」

辛無忌應了。

但他提出了一個問題,「主人,鎮南部這個名字終究不好听,要不,主人另取一個?」

「不用了。」

楊玄回頭看了一眼潭州城,「等以後破了潭州城,一路北上,那些征服地,不就是南方嗎?」

辛無忌告辭,回去召集所部,說了楊玄的話。

「主人志向遠大,以後要盡心輔佐!」辛無忌在敲打當牙,「草原是你等眼中的寶地,可主人壓根就看不上。他看上的是潭州,是更北方……甚至,是寧興。」

當牙低頭,「是。今日老夫大錯特錯了,幸虧可汗英明。」

辛無忌拍拍他的肩膀,「本汗知曉你覺著做狗屈辱,可你看看今日之戰,那些部族勇士如今連狗都做不成。」

「那咱們以後的目標是什麼?」當牙問道。

辛無忌思索了一下,「做狗也分三六五等,咱們以後的目標……便是力爭做最上等的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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