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古部可汗之女!
楊玄腦袋里嗡嗡嗡的作響。
北遼現在有兩個大患,以前頭號是舍古人,直至楊玄執掌北疆後,舍古人退居二線。
當年北遼說︰我是天下之主,舍古人也該听我的。
舍古人︰沒問題,好塞!
北遼︰你要交稅。
舍古人︰不多吧?
北遼︰不多。
第一年……
第二年,舍古人發現不對︰今年怎麼那麼多?
北遼︰皇帝差錢。
舍古人︰我忍!
第三年。
舍古人︰怎麼越來越多?
北遼︰大遼差錢!
舍古人︰我再忍!
第四年。
舍古人︰這不對吧!今年怎麼比去年還多?
北遼︰就一年,忍忍就過去了。
舍古人︰好吧!
第五年。
舍古人︰今年多的離譜了。
北遼默然。
第六年。
舍古人︰這日子過不下去了!真的!
北遼獰笑︰草泥馬,讓你交稅你還敢嗶嗶?打!毒打!
挨了一頓毒打的舍古人︰臥槽尼瑪,老子交稅是想買個平安,可這平安看來是買不來的啊!
北遼︰繼續交稅!
舍古人︰我交尼瑪!勇士們,操家伙,咱們干特麼的!
北遼冷笑︰撒比!
雙方開打。
一開始北遼軍的訓練有素打了舍古人一個措手不及,大有火器對長矛的優越感。
可舍古人很快就適應了,而且學習了北遼軍的組織紀律和戰法。
當舍古人的凶悍加上北遼的戰法時,化學變化發生了。
舍古人打的北遼軍滿頭包,節節敗退。
這樣的舍古人可汗之女……
楊玄問道︰「如今的舍古部可汗是長陵的什麼?」
多羅說道︰「表兄!」
楊玄擺擺手,多羅被架了出去,一邊出去一邊問︰「楊國公,將如何對大長公主?」
楊玄淡淡的道︰「她是北遼的大長公主,你覺著我能把手伸到寧興去管著她?」
舍古部可汗的表妹。
楊玄想到了林妹妹。
這個消息一旦被赫連春或是林雅知曉,長陵這輩子就算是完了。
外面傳來腳步聲。
「國公,城中大致清理好了。」
是裴儉親自來稟告。
楊玄點頭,「斥候多派些,另外,問問節度使府,這眼瞅著青黃不接的季節,多少百姓會餓肚子?
我這人見不得這等事,讓他們派出使者去各處傳話,但凡家中揭不開鍋的,來北疆!這里有田有地,餓不著他們!」
「是!」
韓紀來了。
「先前他們遭遇了龍化州的斥候,不過一擊即退。」
「坤州一下,龍化州就要瑟瑟發抖了。」楊玄說道︰「此後,要咄咄逼人!」
「是。」
這是戰略,韓紀目視姜鶴兒,姜鶴兒記下,回頭楊玄簽字認可後,就會發往節度使府,作為北疆下一步對北遼的戰略。
楊玄擺擺手,錦衣衛的人把郭勤二人架出去。
若是以往,這二人可以用于交換錦衣衛被俘的兄弟,可這事兒需要保密,只能處死。
楊玄在想著長陵的身份對未來局勢的演變,開口問道︰「你對舍古部如何看?」
韓紀說道︰「舍古人的棲身之地苦寒,苦寒之地,鍛造出了悍勇之士。北遼剛開始把他們視為野人,竭澤而漁,引發了暴亂。隨後舍古人迅速成長……國公,舍古人,不可小覷。」
「我知。」楊玄揉揉眉心,「不過,當下是北遼頭疼這個問題。」
韓紀笑道︰「可不是!據聞舍古人去年年底一戰滅了北遼三萬大軍。再這般下去,就怕他們要立國了。」
「立國……」楊玄想到了那個便宜兄弟阿息保,「阿息保能來北遼打探消息,算是中規中矩。可他後來到了北疆,這是野心勃勃。舍古人怕是會成為北遼的心月復大患。」
「如此,北疆可從容面對長安。」韓紀覺得這個局面不錯,「坐山觀虎斗,也是一件樂事。」
楊玄說道︰「燕啊!」
「國公。」赫連燕上前。
楊玄說道︰「極北之地錦衣衛很難去,不過,要想辦法去打探舍古人的消息,此事,要重視起來。」
「是!」
赫連燕隨即告退。
她尋到了赫連榮。
赫連榮正在拷打官員,訊問錢財去向。
「指揮使。」赫連榮看到了赫連燕,把皮鞭丟給手下,說道︰「繼續拷打。」
他走出房間,說道︰「這幾個官員平時貪腐猖獗,可家財卻少。」
赫連燕不關注這個,「舍古人那邊,你知曉多少?」
赫連榮說道︰「當初下官在寧興時知曉些。舍古人凶悍。」
「究竟有多凶悍?」
凶悍很難量化,赫連榮仔細想了想,「若說北遼軍是豹子,那麼舍古人便是獅虎。」
「明白了。」赫連燕覺得楊玄的重視沒錯,「此後要想法子打探到舍古人的消息。」
「領命。」
歇息兩日後,楊玄準備回師。
大軍在城外集結。
楊玄在城中交代了一番,隨後被護衛們簇擁著出來。
「出門!」
街道兩側各自站著一排北疆軍軍士,隨著一聲喊,臨街人家的房門打開,一家家人出來。
「跪下!」
所有人跪下。
低頭叩首。
向北疆之主表示臣服。
馬蹄聲清脆,楊玄看著這一幕,不禁想到了多年前的大唐。
那時候的大唐也是如此,令異族震怖。
曾幾何時,那個令異族膽寒的大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歌舞升平,驕奢婬逸。
風,來自于上。
若是任由局勢發展下去,這個大唐,五十年之內必然會崩塌。
「我突然發現,自己的出現,不是為了討逆。」
楊玄突然有些唏噓,韓紀問道︰「那是為何?」
「為了拯救這個大唐!」
韓紀一怔。「好像……也沒錯。」
這個大唐的衰弱誰都看得見,若是沒有外力作用,滅亡可期。
討逆討逆,就算是把長安偽帝干翻,可登基後面對著這個爛攤子該如何做?
「我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是在作繭自縛!」
楊玄苦笑。
韓紀笑道︰「正是如此,不過,這也是天命。」
楊玄仔細想想,還真是那麼回事。
那一夜耶娘被鴆殺,楊略帶著他遁逃,那一路險象環生,可每每化險為夷。
十歲後,他被迫上山狩獵,哪怕身負修為,可也多次在生死邊緣徘徊……
到了長安,在中二期時,他也曾得罪何氏。彼時的他弱小的就像是一只正義感泛濫的小白兔。
但這只小白兔幸運的度過了那一關。
太平,陳州,桃縣……
他在艱難中昂首前行,直至今日,成為令北遼和長安無可奈何的北疆之主。
這特娘的不是天命是什麼?
我難道是老天的兒子?
楊玄抬頭看了一眼天空。
天空碧藍如洗。
令人陶醉。
「秦國公!」
庸王策馬上來。
「此次大王也算是功德圓滿了,可喜可賀。」楊玄說道。
此次庸王沒出風頭,反而和楊玄拉上了交情,收獲不小。
庸王和他並行,說道︰「本王在長安久不出門,當初第一次得知國公時,國公是陳州刺史。本王听聞國公在陳州興農桑,開商路,頻頻壓制潭州,那時本王心想,大唐又多了一個宰輔之才。」
「您過獎了。」楊玄笑了笑。
「這不是虛偽。」庸王認真的道︰「本王雖說少有出門,卻每日都會令人去打听外界的消息。」
在幽禁中依舊不死心的令人去打探外界消息……
你這是在袒露心聲嗎?
楊玄默然。
「後來得知國公到了桃縣,再後來,國公執掌北疆,隨後便是波瀾壯闊。」
庸王看著他,「國公長的頗為面善。」
他別是覺得我像是老爹吧……楊玄干笑了一下,「我也就是一張大眾臉,經常有人說我像他鄰居。」
「是嗎?」
庸王錯開這個話題,「國公可想過此後嗎?」
這是試探來了……楊玄說道︰「此後楊某為大唐戍守國門,壓制北遼,僅此而已。」
我就守著這一畝三分地,別打我的主意,那大伙兒一切好說。
庸王笑道︰「此次坤州一下,北遼定然會把國公當做是頭號大敵,此後各等手段不絕……國公可知,當初大唐與北遼大戰多年,雙方身亡的大將少說十余。」
「哦!」
這事兒楊玄還真不知道……史書上語焉不詳。
庸王說道︰「當初在宮中曾看過那些不外使示人的文書,其中就有此事。
那些年兩國延綿大戰,鷹衛精銳盡出,打探消息,刺殺大將……而
這邊也是如此,鏡台好手傾巢出動。最後殺紅了眼,什麼消息都不打探了,一心瞄著刺殺對方的大將。」
「大將身亡,對士氣打擊很大,且大將身亡,一軍無主,就算是臨時調配人手執掌大軍,也得慢慢熟悉……」
這位老哥是想提醒我?
北遼把你視為頭號大敵之後,你晚上睡覺都得睜只眼。
然後,阿寧半夜醒來,不留神就看到了睜著一只眼楮的我……
這特娘的不就是驚悚片里常見的鏡頭嗎?
楊玄頷首︰「多謝大王提點。」
這貨是想作甚?
拉攏?
可你人馬上就得回去了,從此大家各奔東西,誰還記得誰啊!
庸王說道︰「國公可有志向?」
赫連燕眸色微動,心想,那話兒來了。
韓紀笑的意味深長。
楊玄說道︰「志向啊!當初離家時,就想著……若是混不出個人樣,我就不回來了。」
這話不假,當初楊玄哪怕知曉那不是自己的耶娘,可依舊有衣錦還鄉的想法。
「到了此刻,我只想能在長安的猜忌中活下去!」
這話,把一個忍辱負重的大將的模樣描述的淋灕盡致。
庸王嘆息,舉手,想拍拍楊玄的肩膀。
楊玄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庸王竟然拍不下去了。
他自嘲道︰「其實,生在皇族有許多不自在,身不由己啊!」
「可不是,不過,大王想必沒嘗試過那等苦日子吧?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
「是沒嘗過。」
哪怕是被幽禁,李泌父子也不敢虐待他們,否則傳出去毀名聲。
庸王看著他,輕聲道︰「若是未來艱難,本王興許能助你一臂之力!」
楊玄含笑道︰「多謝大王!」
庸王身後的護衛面色鐵青,覺得楊玄太隨意了些,少了禮儀。
可庸王卻笑的更為和氣,「好說。」
時至今日,庸王雖說掛這個宗室子的名頭,可面對楊玄這位北疆之主時,壓根就沒有擺譜的資格和實力。
實力不夠的擺譜,是自取其辱!
庸王隨後落在了後面。
錢翔輕聲問道︰「他可曾點頭?」
庸王搖頭,「這位可是北疆之主,本王一個無權無勢的宗室子,拿什麼來打動他?唯一的法子便是,留一個念想。」
「念想?」
「此次奪取坤州,秦國公之名當威震天下。他的實力越強大,長安就會越忌憚他。各等手段層出不窮。等皇帝與那些世家門閥,權貴高官聯手後,那威勢,怕是連神靈都得退避三舍。到了那時,若是楊玄危機時能想到本王這番話,那麼,就夠了。」
錢翔說道︰「說實話,楊玄此刻缺的便是大義名分,否則哪里會給長安面子。」
「他沒有,可本王有啊!」庸王微笑,「不用,難道要帶到墓穴里去?到時候見到阿耶,阿耶問,這些年你做了什麼?本王難道說這些年孩兒就顧著混吃等死了?」
到時候,利用庸王的身份打出討逆大旗,大義名分就有了。
「搏一搏!」
庸王眼中冰冷,「本王做夢都想弄死那對父子,若是有機會,本王願意把魂魄交給魔鬼,只求報仇!」
錢翔嘆息。
庸王默然良久,突然說道︰「這幾日本王看著楊玄,覺著頗為面善。」
錢翔問道︰「莫非是像誰?」
庸王點頭。
「像是,兄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