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人大叔背著李孤行奔了許久,沒頭蒼蠅似的,也不知道自己奔到了哪里,只覺得荒山野地、墳冢皚皚,加上夕陽西下紅月稍懸,有一種說不出的慘淡和淒涼,登時怕了起來。
他將李孤行放下,氣喘吁吁。
剛才因為恐懼,不覺自己有何等疲累,直到放下李孤行才感覺到自己已經筋疲力盡,立馬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
慕容淵提著駱大狗和蚩凰兩人緊隨其後,也累的不行。
但他的疲累與農人不同,那農人沒有武功,純以筋肉力量,而慕容淵則是因為身中‘趕尸引’氣脈不暢,再加蚩凰和駱大狗兩人重量,這才讓自己四肢略感酸痛。
但經過這段時間奔行,經脈逐漸通暢起來,大口喘息幾下便也恢復了過來。
駱大狗自慕容淵手臂躍下,給了他一個甜甜的笑容,道了聲‘謝謝’轉身走向李孤行,打了他腦袋一下。
「老李,搞什麼名堂,咱們怎麼跑到這荒郊野嶺了?」
李孤行尷尬笑笑,「此事說來話長。」
蚩凰也躍了下來,替慕容淵捏了捏胳膊,「慕容姑娘,你人美武功也這麼厲害,要在我們九黎族,可得饞死那群臭男人!」
慕容淵嫣然一笑,兩靨生紅。
他這副相貌、這身武功,別說在苗疆,就算在中原,那來上門提親的也能把門檻踩爛了。
不過他心中只鐘情于一人,似乎也只有他能配得上自己。
蚩凰順著慕容淵飽含深情又略顯呆滯的目光看去,看到正在摳鼻屎的李孤行,那副模樣邋里邋遢,令他一時之間難以接受。
「慕容姐姐,你不會看上了他吧」
慕容淵更是羞澀,輕輕點了點頭。
「嗯」
那農人大叔緩了好一陣,可算緩和過來。
再看四周遍地墳冢,心中仍舊怕的不行,但又瞧身邊有這麼多人,心中恐懼逐漸退去,但說起話來仍舊哆哆嗦嗦的。
「年輕人,這是怎麼回事?我怎就跑到這個地方來了?」
李孤行道︰「我還想問你 ,你說尋個有名的大夫,一去不回,我出來找你,才發現你跑到這荒郊野嶺上。你仔細回想回想,到底遇到了什麼事?」
他們這一行中了‘趕尸引’,蚩凰一眼便瞧破了,正要出言相告,卻被駱大狗和慕容淵同時攔下。
農人大叔想了半天,好似在路過一片山崗時聞到了一股香氣,又听見一段詭異的鈴聲,再醒過來便見那兩具分外凶煞的像僵尸一般的東西。
「莫非莫非我遇到了鬼?」
「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快顯靈!看我降妖除魔大寶劍!」
農人大叔口中念念有詞,隨手撿起一根枯木比量了起來,一會兒蹦蹦一會兒跳跳,樣子憨態滑稽。
李孤行等人捂嘴笑著,被他逗得一樂。
別說這世界上沒有鬼神,便是真的有,像他這種半吊子的道術也決計鎮不住這荒墳野冢恁多鬼怪。
他跳了一陣,又累的不行,坐了下來拍了拍李孤行的肩膀。
「小伙子,別怕,大叔這套驅鬼劍法是跟我老娘學的,管用的很,孤魂野鬼見我便跑,那些不跑的也絕對會死在大叔我這絕代的劍術之下!」
他正說著話,忽有一陣冷風吹來,將他駭的一個激靈,將手中木棍仍的老遠,飛一般躲到李孤行背後。
這驚弓之鳥的模樣,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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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得李孤行等一陣笑意。
李孤行道︰「行了,大叔,放心吧,你在這坐著好好歇歇,一會兒給你送回家,嬸子在家燒好飯菜等你呢。」
「咳咳,你嬸子是個好婆娘,等一會兒回到家,我弄壺黃酒,讓你嬸子再給你殺只雞!」
李孤行笑的很是燦爛,他遇過的人不少,像大叔這般熱情好客古道熱腸的卻沒幾個。
「您先等等,我們商量些事。」
他湊到蚩凰身邊,駱大狗和慕容淵立時圍了上來,湊成一個圈。
李孤行道︰「听說你們苗族內亂,同時還要反叛大明,是真是假?」
蚩凰近乎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是啊。」
李孤行三人同時愣住,連一旁的農人大叔也嚇了一跳。
謀逆可是誅九族的罪,李孤行等人被朝廷通緝,至多也是自己的事,而且除李孤行之外,按照大明現今昏庸的吏治,使些錢財便可將這些罪劃歸無形。
但若跟叛賊勾搭上,定個反叛的罪名,就算散盡家財也未必能護佑平安。
那農人大叔連听都不敢听了,撒腿要跑。
李孤行怕他危險,撿起石子,朝他後心一打,打中穴道,定在當場。
三人交換下眼神,彼此之間有了默契。
尋訪‘趕尸引’和‘金蠶蠱’為了幾人共同的朋友,就算搭上一切也在所不辭。況且,幾人也沒有相助苗疆進攻大明的意思,只是奪取兩件寶貝,又能如何。
更何況,他們都是忠義之人,若有機會,平息苗疆叛亂,替大明解決隱患,乃是上上之選。
李孤行又問道︰「你們苗疆,九黎族、洪族、十二侗再加上那個月兌離的湘西派,偏安一隅不好嗎?為何非要反抗?」
蚩凰撇了撇嘴,逐漸蠻橫了起來,那痛恨的模樣,仿佛要將敵人生吞活剝。
「大明那群貪官,你難道不清楚?」
這一句倒是戳到了李孤行的心窩之中,大明律法奇嚴,洪武皇帝乃是乞丐出身,最惡貪官污吏,所以對于官員的法度也是歷來最為嚴苛的。
那些官員拿著微薄的俸祿,自然要想些辦法填補自己的口袋,再加上人心不足,苛捐雜稅越來越多,造反順理成章。
李孤行雖不在官場,但做錦衣衛也有許多日子,對這些諱莫如深之事了解十分清楚,也明白那些貪官污吏是個什麼德行。
「那你們就不會上表朝廷嗎?現在小黃帝雖然昏聵,但那太皇太後張氏可是十分厲害的,皇太後孫氏也是個明事理的人。」
听了這話,蚩凰鄙夷的瞧了瞧李孤行,就像看一個不懂事的孩童。
「官官相護你懂嗎?我們寫好了東西,傳到官員手里便被壓了下來。更何況,太皇太後張氏已經死了,皇帝即將登基,皇太後孫氏說話也不像以前那般慣用。更何況朝廷中出了一個叫王振的太監,權傾朝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管理我們苗疆的官員每年給他的供奉還能少了?他又怎舍得處理自己的錢袋子!」
「這」
三人同時沉默,也難怪苗族人民縱在內斗之中,也還是要反叛。
似乎除了對抗朝廷以外已經沒了旁的活路。
但凡這些人能吃飽穿暖,誰又想做這樣的一家人跟著掉腦袋的事情。
李孤行道︰「所以,不論九黎族也好、洪族也罷,算上湘西派的那些人,你們內斗的結果就是想推舉出一個首領,號召全苗族的人民對抗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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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凰略微驚訝,慌道︰「你如何得知?」
李孤行笑而未答,這下所有的東西他都捋順明白了。
這一切都是由于朝廷混亂、綱紀不正,恰有一個宦官霍亂朝綱,才導致貪官四起民不聊生,否則苗疆又怎會分化成四股勢力,其中的三股又要兵戎相見。
自古以來宦官之禍便不少,未曾想本朝歷經六代皇帝,終也要面對這個問題。
李孤行道︰「咱們先去湘西地界尋你那中原而來的姐姐,他不是有要事要告訴我嗎?」
蚩凰點點頭,「的確,他說有極其重要的事告訴你,但我還有件事想要求你。」
「你?求我?怕不是要我參加反叛吧,我李孤行名聲雖差,卻不做這通敵叛國的事情!」
他說的十分堅決,沒有半分商量的余地,話語之中更帶著幾分殺氣,似乎蚩凰透露出半點要他不利于大明的事情,立馬便會將蚩凰的首級斬下。
蚩凰也是第一次見李孤行這等模樣,著實被駭的不輕,吞吞吐吐了半天,才敢怯生生說出話來。
「我、我只是想要你幫助我們九黎族守住這苗族領袖的位置,這也是我們族長維翁同親自交代的」
李孤行心見他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心緒稍緩,他心知自己嚇壞了眼前這個姑娘。
維翁同乃是九黎族的族長,金蠶蠱定在他的手上,面見韋翁同或可將這金蠶蠱搞到手。
同時李孤行又有一個疑惑,這疑惑自打見了蚩凰之後便一直有。
他凝眸盯著蚩凰,問道︰「你是九黎族的人?」
蚩凰點點頭。
「九黎族跟湘西一派成對立之勢?」
他又點了點頭。
「那你這九黎族的人又如何混到了湘西一派之中去,莫非你是九黎族派在那里的細作?」
「」
蚩凰一陣無語,慕容淵和駱大狗听了也一陣側目。
都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們和蚩凰雖相處不久,但幾人結伴江湖以來,見過的人和事已不在少數。
這個傻傻呆呆,又古道熱腸的姑娘若真是個細作,那還真是驚掉了他們的下巴。
蚩凰听了一愣,旋即給了李孤行一拳。
「說什麼屁話,我娘是湘西派的人,我自然也有一半算作湘西派的了!」
李孤行尷尬的笑了笑,又問道︰「你可莫要騙我,你們那施行的走婚,你娘若是湘西派的,你又如何認識你爹爹?!」
蚩凰又給了他一拳,這一拳打的頗為用力。
「你這小賊說什麼胡話,我爹跟我娘情投意合,哪里會想走婚那檔子事。」
「」
李孤行被他說的一愣,如此一想倒是很合乎情理。
兩族說親不親,說遠還有仇,便是這樣的兩個人沖破重重阻礙喜結連理,倒是一件令人值得羨慕的事情。
李孤行又問道︰「敢問,你母親貴姓?」
這問題極其無禮,惹得駱大狗和慕容淵兩人好一個白眼,駱大狗甚至都想跳起來給李孤行一個腦瓢。
但李孤行這樣問自然有他的道理。
蚩凰道︰「我娘姓楚。」
李孤行愣住,「莫非你舅舅是楚德彪?」
蚩凰一愣,「你又如何得知?」
李孤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便不怪了,你以九黎族身份自由初入湘西派,原來你的舅舅正是湘西派的首領,楚德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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