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此事如此著急,不是說有半月時間?這可還有幾日的寬裕!」
對于自己回歸星螟能夠知曉,李言並不奇怪。
護宗大陣就在對方掌握之中,而且自己又沒有隱匿氣息,一名金丹修士踏入宗門,星螟沒有感應才怪。
這時,谷口也傳來了星螟蒼老的聲音。
「師弟,你這回來就一頭扎進洞府,少了一份生趣,不若出來喝喝酒如何?」
李言則是微微一笑,大袖向外一揮,十余里山谷外禁制已然打開。
稍頃過後,站在洞府門口的李言就看到一身白衣的老者飄然而來,李言含笑中拱了的拱手。
「回到宗門時夜已深,剛才怕打擾了師兄的清修,本想明日再過去一敘的!」
星螟則是哈哈一笑,徑直向著洞府前楓林中走去,李言也是隨之跟了上去。
楓樹林間一片很大空地的中間,一塊巨大的石台上,一片的藍白光芒熠熠生輝。
上面本來如棋盤的橫豎線條,縱橫交錯間每個節點上,正有一顆顆或藍或白的亮點閃爍,與天上星光交相輝映。
四周沖天而起的楓樹在夜空下隨風搖曳,發出嘩嘩嘩之聲,絢麗若夢。
方台中間的那長條形薄薄石塊上,星螟已是一步踏近。
隨後,手中光華閃爍間,長條石塊上出現了兩個酒壇,幾個油紙包,兩雙竹筷。
見李言已然過來,他則是隨後一揮,幾個油紙包無聲開打。
豬耳絲、油炸花生米、切片熟牛肉、香瓜片隨著油紙包展開,香氣四溢,光是聞上一聞,就是令人心情大好。
星螟已是曲膝坐下,直接斜靠在了長條石側,身下平台瞬間將他包圍在了一片星光之中,如坐仙境。
他招手示意李言在長條石另一側坐下。
隨手就拍開了兩只酒壇上的泥封,頓時,李言覺得周邊彌漫著浸人心脾的酒香和熟食香味,令得他瞬間就有了口月復之欲。
星螟曲指一彈,其中一大壇酒就飄向李言,竟是不用杯碗飲酒。
「師弟,路途勞累,偶爾品品五谷之食,能解盡心中困乏,神游天地之間,這才是修仙的大道,呵呵呵,我們邊喝邊談,如何?」
李言伸手就扣住了飄來的酒壇壇口。
「修仙都能像師兄這樣,才是真正的逍遙似神仙,師兄,請!」
他臉帶微笑,也不客氣,仰頭間,扣住酒壇輕輕一用力倒轉,一道清亮水線就從壇口流向了嘴中。
星螟也是抓起酒壇喝了一大口,然後對著李言呵呵一笑,夾起一根晶瑩豬耳絲放入了口中,半眯著眼咀嚼起來。
見對方不著急,李言也不催促,同樣拿起竹筷夾住兩顆油炸花生米緩緩咬碎,一時間口腔中充斥著香氣。
「有時修仙未必能有凡人活的逍遙快活!」
星螟望著空中的繁星,蒼老聲音低沉。
李言驚訝的看向了白衣老者,他沒想到星螟竟然有這種想法。
「相較宗內其他幾名金丹,我與星螟接觸最多,但他也是從未與我說過他的過往,看來即便是到了他這般境界,依舊有放不下的東西!」
對方沒有明說,以李言的性格,自然也不會追問的,他只是含笑點頭。
「師兄說的是,凡人有些快樂很容易滿足,不像修者所期盼的,只是一山還比一山高,永無盡頭!」
「師弟說的極是,修士永遠都不知道明天你想要得到什麼?對了,師弟在‘聖魔城’中尋到了令師尊線索沒有?」
星螟緩緩收回望向夜空的目光,看向了李言,也變了話題。
「沒有,毫無頭緒!」
李言搖了搖頭,面色平靜。
「此事急不來,保留一份念想真的很好,不像我那老鬼師尊卻是早早的走了,連一點念想也沒了。
雖然那時我和星河經常挨這老鬼的揍,但卻是真的有了鞭策,都早師伯門下弟子許多年進入了金丹。
不過這也與師伯收徒較晚有關,只是我像朱落木這般年紀時已然結丹成功了,這一切都與老鬼的刻板有關……」
星螟輕輕喝了一口酒後,如此說道。
他的話讓李言有些驚訝之余,也覺得今天的星螟有些古怪,但他只是靜靜的听著,不知為何今天星螟會有如此的感慨。
「呵呵呵,師弟是否覺得我今天有些失常?」
星螟雖然沒有看李言,但他用手輕輕拍打著身下的一片星光中的平台,輕笑一聲。
「師兄,你般神情,我還真得不知這與你召我回來有何關系?」
「師弟可知你居住的洞府以前又是何人居住?」
一個宗門中靈氣濃郁的洞府本來就不會很多,自然是不會閑置的,即使不給人長期居住,也是可以用來獎勵給杰出弟子用來修煉一段時間的。
而「繁星洞」曾經听星螟說經常會派人過來打掃,其含義顯然是許久無人居住的。
李言心思剔透,之前還不知星螟為何今天如此,但听了這句問話後,李言則是心中一動,他疑惑的看向星螟。
「此洞府莫非是……」
星螟依舊輕輕拍打身下的平台,蒼老的臉上露出了追憶。
「師弟猜的沒錯,這里就是家師曾經的洞府。
面自從家師仙逝後,就再無人入住,每每臨此,我都會想起師尊坐在此處與師伯對弈場景。」
「宗門倒真是厚愛張某了,原來此處乃是前輩仙留之地。不過,修仙之途凶險萬分,步步艱險,真正能走到最後的,又有幾人?
師兄倒也不必常念傷懷,畢竟你我都不知明日如何!」
李言並不擅長安慰別人,又不知星螟的師尊過往,他只能干巴巴的接口。
「是啊!一百五十年多年前師伯一身是血,殺氣沖天,帶回了氣息奄奄的師尊,那老鬼只是交待了幾句我與星河要努力苦修後,便是撒手人寰。」
星螟眼中追憶慢慢散去,卻是換成了凌厲。
「讓老鬼喪命的起因,只是他與人搶奪一顆三百年左右的‘空亭竹’。
師尊打傷了一名光羽鸚鵡族的高手,因一念之仁,就放過了對方。
事隔一個多月後,當老鬼師尊獨自返回宗門途中,就被那名光羽鸚鵡高手帶了兩名金丹伏擊。
老鬼重傷,但重傷前也施展了‘靈竅碎星大法’,讓對方措手不及,擊殺了兩名金丹,傷了一名金丹逃走。
老鬼師尊只能利用‘靈竅碎星大法’最後力量將自己封印在了一個隱蔽地方,昏迷前發出了求救傳音。
當師伯找到師尊時,錯過了救治時間,已然是無力回天,于是師伯大怒之下,便一路殺到了光羽鸚鵡宗門中,屠盡了其全門。」
說到這里,星螟眼中暴發出了一團精光。
李言听聞先是被星螟一會「師尊」,一會「老鬼」,一會「老鬼師尊」搞的有些暈,但由此也能看出星螟與其師尊的關系。
但李言更多的是心中吃驚,星螟雖然沒有說明雙方各自詳細境界,但僅僅幾句話中就已然出現了五名金丹修士斗法。
李言在「落星谷」這麼長時間,對其傳承功法也是有所了解的。
「‘靈竅碎星大法’,就是導致林星河長年閉關的那套自殘瞬間提升修為的秘傳功法!
真沒想到‘落星谷’上一代宗門竟然生猛到這般田地,以一人之力斬殺兩名同階,打傷一人,當真厲害,厲害。
天星子應該都不是而其對手才是,否則,當初在裂風族幾宗入侵時,他都有底氣與對方硬拼了!」
李言在心中驚訝的想著,正面斗法之下要殺死金丹有多難,李言現在可是越來越清楚。
他也只有在用毒或對方不知其是法體雙修的情況下,才有可能偷襲成功殺死一名同階金丹修士。
「師兄,這與你召我回來想必有關吧?」
星螟今天有些反常的態度,並且把這種秘密告訴他。
李言覺得對方肯定不是因為自己居住在「繁星洞」,而引起了星螟的一番感慨才說出此番話來。
以前星螟又不是沒過來此地與自己相談。
「你知道嗎?我最看重的是師弟心思細膩這一點,星河雖然也思慮周祥,但往往卻會在小細節上出現紕漏,呵呵呵!」
星螟伸手招來一片香瓜,兩指輕輕捏住,臉上已然換上了笑容,李言能感覺出,那是一種帶著暢快的笑意。
這樣一來,他就更迷惑了,不過,他只需要等待就好。
星螟在一口將香瓜片吞下,又飲了一大口酒後,目中精光一爆。
「因為,我現在找到了殺害師尊的那名凶手了!」
「凶手?師兄不是說已屠盡光羽鸚鵡門……」
「師弟,師伯當年是屠盡了光羽鸚鵡門了,但是我之前也是告訴你了,師尊被對方三人圍攻,斬殺了兩人,傷了一人。
而受傷的那人並未回歸光羽鸚鵡門,當時可能已然傷重,便也就近隱匿養傷了,或者心有預感,提前走月兌了。
光羽鸚鵡門一共有四名金丹高手,所以,師伯過去後是屠盡了其全門修士,其中也只找到了留守的一名金丹修士。
哪怕光羽鸚鵡門當時在外的弟子,也被師伯以其族人精血祭煉,施展神通一一路追蹤斬殺的干淨,卻唯獨少了此人。
那是因為此人當時修為已是金丹中期,感應到了血光之災後,同樣施法屏蔽了師伯的追蹤!」
星螟蒼老的聲音中充滿了不甘,李言蹙了蹙眉。
「這麼說來,師兄你們一直就在尋找此人,事情都過了一百五十余年依舊能找到,那人身上必定有什麼特征才是。
樣貌是可以改變的,那人本身也具有屏蔽其族內精血追蹤能力,難道是依據其所修功法不成?」
星螟輕輕頷首。
「就說師弟聰穎,雖然未能猜中,但亦是不遠了。
正如師弟所言,無論是查詢其真實樣貌、還是用其族人精血祭煉追蹤,這兩種方法都必須是在雙方修為相差較懸殊的情況下才有可能。
否則在窺探到對方的同時,對方亦會有所感應,從而施法屏蔽的,甚至能順勢反殺。
而我們所憑借的是家師當年留下的一句話,他最後一擊時,本命法寶‘七彩琉璃燈’在打中那人後,嵌入了那人的體內。
被那人重傷之下便一起帶走了,家師已然無力收回,而家師的本命法寶卻在前一段時間內疑似出現了,而且我也依此,總算是找到了使用法寶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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