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所住院子側後方,有一條小路蜿蜒伸向山峰不知處,小路不寬,並排只能容下二人模樣,由細碎的小石鋪成,小路兩側依然是墨竹搖擺,這小竹峰就是墨竹的海洋,到處都是。
這小路兩側的墨竹並不像前面山腰和李言居住院落附近那種粗壯的墨竹,一根根卻只有手指粗細,一人多高,好似女敕竹細柳,微風吹過枝桿輕搖中沙沙作響,這里已是高聳直插雲霄的小竹峰半山腰之上,不時間,就會有幾朵白雲從這些細竹林中緩緩飄出,下一刻又飄向遠方。
李言走在小路上,那些飄出的白雲偶爾擦著他腰間、頭頂輕輕掠過,然後又沒入小路另一側的細竹林間,好似在雲霧之中漫步而行。
李言邊走邊想著問題,這里他近期每隔上幾日便會過來一趟,他要去的地方是從居住的墨竹小院向山頂方向大約二十里左右的路程,那里有一處平台,是他前些時日尋到一處練功比較好的地方。
時間回到大半年前,李言剛修煉時無論是功法還是仙術,進展都還算正常,但在他修煉十來天後,發生了一系列讓他無法理解,甚至說是詭異之事。
首先是修煉功法時靈力提升慢了下來,往往幾日才能讓他進展一點,開始他以為這是正常現象,畢竟林大巧也和他說過,練功過程中不可能一帆風順,遇見瓶頸也是常事,可是接下來一段時間,無論他如何努力,靈力增長都是慢如龜爬,有時一連數日竟然紋絲不動,若是他停止修煉,甚至靈力還有些下滑的趨勢,這讓他大為驚駭,這才意識到可能是出了問題。
李言起初以為功法出了問題,連忙進入識海之中,但任由他如何一字一句的模索癸水真經口訣,最終都是沒有發現任何問題,就這樣排查了數日也是無果。
同樣,在此期間仙術修煉則也是發生了詭異,原本已經可以生澀召出的「雲雨術」,竟然開始時靈時不靈起來,接著釋放出的仙術又出現了一些詭異現象,有幾次好不容易釋放出「雲雨術」,不待他心喜,下一刻那些雨水竟呈碧綠之色,落在地面後騰起一團團綠霧,待這些綠霧消失後,原本堅硬的地面上竟出現許多細密的坑坑窪窪小坑,這些小坑深若寸許,深淺不一,明顯是像被腐蝕過的樣子。
看到這些,讓李言有些模不著頭腦了,他再次小心施展「雲雨術」,他想看看到底這是什麼東西,然而連續施展幾次後,仙術卻釋放不出來了,靈力涌出的一剎那後,下一刻就如突然消失了一般,于是他不甘心的又是幾次施展仙術,最後倒是再次施法成功,只是這次的「雲雨術」又讓李言差點眼珠掉在地上,烏雲中落下的不是雨水,而是散出一片妖異的藍色霧氣,一會功夫眼看就要把這小院充斥佔滿,嚇的李方連忙放出靈氣護體,這內靈氣倒是沒有在關鍵時候掉鏈子,還真的護住了全身,這才讓李言稍稍松了一口氣,連忙拿出腰牌開了院門逃了出去,他不知道這些藍色霧氣到底是什麼,明明他施展的是「雲雨術」,應該是一陣雨水才是。
他在院外探頭探腦,過了半個時辰後,這些妖異的藍色霧氣方才散盡,待他進得院中又是一陣不知所措,原本院子中間的石桌石凳已消失無蹤,院子上方伸進的竹枝竹葉也是翻卷萎靡,那幾間竹屋倒還是完好,只是表面墨竹之色已有些泛灰,好像是靈性失了許多的樣子,院牆以及陣法倒是好好的,這讓李言稍稍心安,但待他圍著院中走了一圈後,臉色就拉了下來,那些院落四角支持法陣運轉的靈石此刻也是消耗不少。
他以前觀查過的,陣法當只開啟防護功能時,四、五天靈石才會光澤暗淡一分,而昨天他才看過的靈石,現在可不是暗淡一分那麼簡單,至少暗淡了三、四分的樣子,明顯那幾塊靈石不夠用到月底了,最多再用十來天里面靈氣就會徹底用完。他這才明白不是院牆無事,而是院牆上有陣法保護,那些藍色的霧氣被陣法給抵擋下來了,因此靈石也大幅的消耗了不少。
李言心疼了一陣靈石後,緊接著也是一陣後怕,看看地面上的密密的小坑和消失的石桌、石凳,再想想如果這些腐蝕雨水、或者妖異藍霧把自己裹在了里面,那結局……想想就讓他毛骨悚然。
過了好大一會,平了平心情後李言還是把思緒放到了自己古怪的仙術上,難道自己修煉的癸水真經不能使用這些仙術?但這種想法只是一閃,便被他否決了,東拂衣可沒說過癸水仙門的功法需要配專門的仙術,要是那樣,他必定會把功法和仙術一起放在自己識海中的。
那麼是不是仙術本身有問題呢?當然也不是,這些仙術可是最普通的仙術,這個無論是那守閣的灰衣老者、還是大師兄、七師兄都是說過的。既然不是功法、仙術問題,那麼就是自己身體出了問題,自己身體唯一出的問題,就是那個「支離毒身」。
想通這些後,他慢慢放松下來,思索了良久,不由的長嘆一聲,看來他不得不去找趟那位胖師傅了,不然這事肯定無法解決,不管他情不情願,也只得駕起靈器向這片竹院群中一處飛去。
半個時辰後,魏重然站在了李言的院落中,看著眼前的一切,又看了李言一眼,也沒說話,踱步走到那片細密小坑旁邊,蹲來伸手模向地上的那些小坑,李言嚇的想要阻止,因為那些小坑中還殘存干澀的碧綠水漬在內,他可是見過那些雨水腐蝕性之強的,但下一刻魏重然手指已然放到了那些小坑中,卻沒有李言想像中的綠霧冒起,魏重然手指上抹了些干澀的雨水後,放在眼前看了一眼,又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手指一捻,便是一陣綠霧自指尖騰起,轉眼便消失無蹤。
接著,在李言還未反應過來時,他的這位老師已站起身形,手掌在空中一揮,然後自院牆陣法白霧中竟有幾縷妖異藍色升起,並迅速向他手掌匯集而來。李言定楮看去,這些正是他之前施法放出的藍色霧氣,想不到這院落之中竟然還有殘存,但這次他可未打算再提醒,先前見了魏重然的手段,他已猜到自己施法放出的這些怪異東西,可能對人家一點威脅也是沒有的,何況剛才在來的路上他已描述過了整個過程和結果。
果不其然,魏重然把那幾縷藍色霧氣吸到掌心後,那些藍色霧氣在掌中盤旋不定,好似要掙月兌一般,但卻始終無法月兌困而出。魏重然手掌一握,閉上了眼楮,片刻後睜了雙眼,手掌再張開時那團藍霧已蕩然無存,然後他又想了想,這才看向李言。
「你這應該是支離毒身帶來的後果,我以前在典籍上也看過介紹,你們這種體質會在體內形成劇毒,剛才那兩種劇毒,哦不,應該說是由五種劇毒組成,第一種雨水是分別由‘磷煙草’、‘斑葉綠水’構成,第二種則是由‘藍馬纓’、‘烏頭葉’、‘紫電蜈蚣尾’構成,只是這些原本是由草藥和妖獸器官練制的劇毒,竟然你能自身產生,以前只是在典籍上見過支離毒身的可怕,今日方是第一次見到。」
魏重然此話不假,這支離毒身幾億年來只有三人煉成,最後一位也距今有幾千萬年了,可見其珍貴程度,不然以李言這雜靈根體質如何能拜入這巨無霸的魍魎宗。魏重然之前也只是在典籍上見過一些描述,從不曾親眼見過,今日一見,倒讓他對這位弟子起了一份重視,不管他以後成就如何,就憑現在這身毒功,也是不容小覷,那怕是築基期修士一個不小心恐怕也要著了道。
李言心中則是另一番震驚,眼前這位胖師傅神通他是不知道有多大,但就這樣晃若無物的把自己視為蛇蠍的雨水和藍霧信手拈來,再輕描淡寫的消彌于無形,並且對人家是一點傷害也無,何況這位師傅只需入手就能分辨出這麼多劇毒的成份,這是何等的強大與自信。
魏重然又想了一下對李言說道「這些現象的發生很正常,是支離毒修煉過程中的問題,這個我倒是知道一些的,不過對于這三大毒體我只是了解,嗯,這樣吧,還是帶你去拿到宗門內前人的記載總結和心得玉簡,那個更是詳細。」
李言一听,有解決方法,當然是心中大喜,他現在已對修仙產生了興趣,可不想剛入仙道就斷了仙途。
接下來,魏重然身上靈光一閃,也不見使用飛行法器,便裹了李言向天上飛去,李言這時才知道,原來金丹期大修靈力帶人飛行如此隨意。
他們分別去了小竹峰的灰衣老者那里,又去了老君峰和靈蟲峰珍藏閣分別取出幾枚玉簡印入了李言識海之中,李言也算知道了,原來上古中魍魎宗出的三名支離毒身前輩,分別就出自這三峰。
一個時辰後,他們便趕了回來,魏重然在從前邊雜役處上空時,想了想就落了下去,那幫雜役正在做事,空見魏重然到來,不由的紛紛倒頭下拜。魏重然點點頭後,就吩咐幾名雜役弟子幫李言再搬來一套石桌、石凳,這倒讓那幫雜役弟子大吃一驚,不知李言地位為何如此之重,要知道平時這種小事,不要說由李無一那幫人過來說聲了,就是發個傳訊過來他們都是搶著去做的,不料今日竟是由峰主前來通知。
正在主堂坐鎮的苗望晴聞訊也是急忙趕來,知道自己的師尊就是來吩咐這樣一件小事,不由的美目連閃望著李言,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麼,只看的李言心中發毛。這其實並非魏重然刻意為之,他只是攜帶李言回來路過這里,想起了李言院中石桌、石凳已毀,怕李言剛來一些事情還不熟悉,干脆順路說聲罷了。
見事情已畢,魏重然袍袖一揮又是幾塊低階靈石飛到李言面前,這讓李言一楞,魏重然則是淡然一笑讓李言收了好布置護院陣法。李言心中竟有些意外,想不到這位老師心細如斯,竟然連護院陣法靈石損耗都想到了,但也知道現在自己身上只有六塊靈石,這事客氣不得,行禮謝過後便收了下去。
這番舉動更是讓旁邊的苗望晴詫異不已,並不是說師傅給的這幾塊靈石有什麼特別之處,這幾塊靈石就是低階靈石而已,不要說幾塊了,就是數百塊,幾千塊低階靈石對于一位金丹修士來說,只是九牛一毛罷了,她詫異的是,這位師尊雖不小氣,但你若不去借,他是一塊靈石也不會給的,魍魎宗就是讓他們這幫弟子獨立生存,一切都靠自己去努力掙取,只有這樣才能培養出獨擋一面的宗門弟子,靠別人的修仙是走不遠的。
這讓苗望晴對李言又有了新認識,至少在師尊心目中,這位小師弟可是有些份量的。
李言當然不知道收幾塊靈石,別人就會有那麼多的想法,他以為這是胖師傅賞賜的,做為徒弟也就謝了後收下就是。
李言見師傅大袖飄擺中已颯然而去,他也是連忙辭別了正在好奇看著他,好似有話要問的四師姐,他現在是一腦門事情,哪有閑情聊些什麼,修煉升級方是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