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猜測那孫國樹就是瞧出這一點,膽子便大了起來,同時他應該是觀察了很久,發現了少女對手中那只傀儡很是在意,並沒有出售的意思,尤其是以他那毒辣的眼光,更是看出了少女的性格弱點,便想到了一個主意。
他一直暗中等待,直至少女將攤位上所有傀儡售完後,順手將手中傀儡放在桌上的剎那,孫國樹在迅速確定了一下周圍情況後,確定沒有太多人注意這里,而且這個時辰也是他要的時間點,否則再早些時間,恐有其他魍魎宗的修士在此,他也是不一定會出手的。
他快步而出,剛一來到桌前,就快速的問了一句價格,因為他知道即便是他出再多些靈石,按照少女之前的舉動,也不會出售這只傀儡的,他這只是一個引子罷了。
接下來的事情,果不其然,正如孫國樹猜測的一般無二,少女待反應過來後,如何能賣了這只傀儡,這樣一來,孫國樹就一口咬定少女說的就是四百塊靈石,而且他吃定了少女的性格柔弱與不善言辭,更是步步緊逼,寸口不讓,而這少女果真如他猜測的一般,從未遇過這類事情,再加上平時就是寡言少語,根本不懂得如何辯解,少女越是焦急越是言辭拙笨,一時間便讓別人認為她是借魍魎宗身份在此胡來了。
而李言還猜到,那孫國樹根本就不會要這傀儡,他最終的目的應該是以魍魎宗修士坐地起價的由頭,狠狠敲上一筆離去才是。
眼見少女慢慢說完,孫國樹眼中光芒不斷閃爍,看著四周修士望向自己,有的目光中充滿了嘲弄之意,再看看那名轉頭看向自己的少年,孫國樹心中雖知事已敗露,但仍是面呈不悅,臉露不屑之色。
「嘿嘿,你等人多勢眾,現在想說什麼就是什麼,顛了黑白也是枉然,公道自在人心。」他這般話說出來,一幅任由你怎麼說都是理的表情。
「哦?閣下說這話倒也是無理了,買賣,買賣,有賣才有買,即便是你談好了價格,我這位師姐不想賣了這傀儡便又是如何,何況,她就是坐地起價又如何?這里修士售物,前一刻還一塊靈石,下一刻升至五塊也是有的,買不買是你的事。她只是覺得今日出售已夠收攤,難道你能強買不成?莫說這里是自由市場,就是商家店鋪不想賣東西于你,你又待如何?」
孫國樹見李言這般說法,知道對方可不是那初出茅廬的丫頭所能比的了,只嘆自己今日被貪婪迷惑了心智,見到一女敕雛短短時間內便有數千塊靈石到手,竟還是忽略其身份,動起了心思,雖然自己認為已經夠小心,在這里轉了數圈,仔細的看了每一個角落,又確定了這個時間往往應是魍魎宗開始返回宗門的時間,這才動的手,卻還是大意了,看來這些年自己在這里真是太順風順水了。而且這少年古怪的很,一身修為明明在自己眼中就是凝氣八層,但對方神識卻深不見底,他眼楮一眯,不由口中連連發出冷笑,卻是不開口了,一幅你有權有勢你說了算的樣子,一時間倒把自己轉到了弱勢一方。
李言見狀,知道這種人就是滾刀肉,一個不小心便會施了髒水倒潑一盆,他嘴角也生出一絲冷笑,又道「你之前這番作為,口口聲聲中說我魍魎宗如何如何?你意欲何為?在這里毀我魍魎宗清譽不成?我倒可以傳音給這里坐鎮的東林陳師伯,或者是飄雲谷白師叔,嗯,亦或者是裂魂門凡師伯的,看看他們究竟否會給我宗門一個說法,是否有別有用心之人來此攪亂我魍魎宗所轄,是真正的想顛了黑白,攪動一清水變濁。」
李言這一番話說出來,擲地有聲,竟加了層層大帽直接扣上,一時間周圍圍觀之人個個都閉了口,那孫國樹更是後背發涼,額頭不斷有汗層層密出。
他也是這里的老江湖了,如何不知魍魎宗對暗線細作的手段,只是平時魍魎宗乃是一方巨擎,龐然大物般的存在,根本不會對這種事情放在心上,但這魍魎宗少年這般一說,仿佛自己就是魍魎宗對頭派來的細作一般,而且這種事坊市根本不會細查,為了迎合魍魎宗,而是會直接捏死自己,甚至再按些名頭在自己身上,坐實了證據,說不得還能從魍魎宗撈得些好處。
自己無門無派,早年靠一次莫大機緣才踏上了仙途,又加上自己資質還不錯,最後竟築基成功了,以自己的頭腦,一時間倒也混的不似其他散修那般不堪,反而有些春風得意之說。
尤其是李言張口就抬出了這里坊市的幾位坐鎮金丹,那是一幅極熟悉的面孔,別人不知道,他孫國樹就是混跡于此的,什麼時間來什麼那些金丹坐鎮,他如何不知,這少年說的極為準確,明顯是常來坊市之輩,只是自己卻是第一次見著了。
望著眼前的少年,那站在店鋪內的少女早已臉上充滿了震驚,她從來沒想到一些話可以這樣去說,一些事可以這樣去解決,她也是在今年宗門大比時才見過李言的,由于她也是剛築基不久,所以對凝氣期比賽還是有興趣的,尤其是李言那神鬼莫測的用毒手法,讓她極為佩服,當時甚至有若能把這些用毒技巧放到傀儡中的想法,也正因如此,她便對李言有了印象。
此刻少年背對著她,站在那里似替她擋住各種凜冽的目光,撫平了心中的諸般委屈,這讓少女不由心中竟有了一種安全感。
孫國樹臉色不斷變幻,他抬頭看向四周,那些修士無論認識他或不認識他的,各個表情有嘲笑,有不屑,有憎惡,有憐憫,不一而足。孫國樹將這些眼光收在眼底,知道此番自己怕是惹了天大的禍事,不由一咬牙,哪里還顧得上臉面,臉上強自擠出一絲微笑,雙手對著李言一拱,深深一輯「這位道友,今日之事,實在是在下被豬油蒙了心,我孫某人在沛陽坊市也是待了幾十年自不是任何一方的細作,這一切這里的老顧客和坊市城衛都是知曉的,今日一切都是孫某一時糊涂,就是想貪些靈石,便動了邪念,望道友看在孫某修仙不易的份上,放過在些這一次,任打任罰僅憑道友一言……」
大半柱香後,站在自由市場的大門口,望著身邊的縴縴少女,李言不一陣無奈,孫國樹之事剛才已經解決了,孫國樹剛才幾乎是涕淚縱橫,苦苦哀求,最終李言看在他只是貪圖一些靈石,並沒有其他的心思,再加上這位柔弱師姐再看到孫國樹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樣子上,早是把孫國樹之前的囂張跋扈給忘了,便也向李言投來了哀求的目光,這讓李言一陣無語,最後讓孫國樹拿出一千塊靈石做為教訓做為了事。並且李言自己也知道,現在他只是扯著虎皮當大旗,那三位坐守這里的金丹即便是看在他們是魍魎宗弟子的面子上發話,估計也會背後冷笑,怨他們這點事就找大人。
而且事後,李言忽然腦中靈光一閃,便把孫國樹叫住,走到了一邊,低語了幾句,又拿出一枚玉簡和幾張傳音符交給了他,考慮了一下後,他又拿出一千塊靈石給了孫國樹。
此舉,乃是李言看出了孫國樹的作用,他沒有時間在坊市長期守著「癸乙分水刺」一些原材料的收購,但這孫國樹可算是這里的地頭蛇一般,常年混跡于此,不光對自由市場熟悉,而是對所有的店鋪都極為知根知底,正是辦此事的不二人選,至于像蘇虹那樣的人,李言不是沒有想過,只是他總覺得蘇虹他有些看不透,自己一旦把這些材料名稱交給她,以那女子的見識,李言雖不擔心她能看出五仙門的底細,但還是防著些的好。
至于孫國樹,散修出身,見識與底蘊可沒出身大宗門那些修士那麼廣,即便有所猜測,也只是猜測李言在煉制一些靈寶、法器之物,何況李言給的玉簡中還特意又刻進去了數種無關緊要的材料名稱。
李言給出的靈石可是自己的靈石,並非剛剛收了孫國樹那一千靈石,那些靈石是要給那少女師姐的。
李言知道這些遠遠不夠,所以把先前自己購買的傳音符又拿出幾張給他,讓孫國樹一旦發現立即通知他,這幾張傳音符雖然只能傳音千里,但已經夠用了。傳音符李言早就想購置一些,他覺得很有必要,宗門令牌可是只能內部之間傳音的,在外界如果遇事就是無法使用了,因此之前就在店鋪中購買了十張。
李言還告訴孫國樹,這一千塊靈石中七百塊在遇到合適的材料時,可用作定金的,可立即傳音給他,他會很快過來,另外三百算是給他的跑腿費了,如果做的好,以後自不會虧待他的。
這一系列操作,讓本來已拿出一千塊靈石後心痛滴血,生怕李言事後還會找麻煩的孫國樹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他還打算待李言走後,自己立即躲避起來,修士之間那有信譽可言,今天自己算是把魍魎宗得罪了,即便眼前這位少年真的不找自己後帳了,說不定此事被那其他魍魎宗修士听到,下次在這里遇到自己便順手要了自己的小命。
當李言提出為他辦事時,孫國樹稍一考慮立即答應下來,一來當然是可以彌補自己的過錯,二是這等于給自己在魍魎宗找了一個靠山,這可是許多修士夢寐以求之事,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李言拿出一千塊靈石,又告訴他這里有三百塊是給他跑腿費用時,望著手里的一千塊靈石,再想像自己剛拿出去的一千塊靈石,雖然最終自己仍虧了七百塊靈石,但帳可不是這樣算的,這意義完全不同,現在就是沒這三百塊靈石的費用,他也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
孫國樹小心翼翼的把幾張傳音符和玉簡放進儲物袋,比那一千塊靈石還要重要的樣子,這可是他以後抱上大腿的根本,如何不能小心,此刻如果誰若拿走了那枚玉簡和傳音符,估計他能紅著眼直接拼命。
想著孫國樹臨走之前指天劃地,把胸脯拍的震天響,一再保證自己會盡全力找尋這些資料的樣子,李言嘴角又勾起一絲微笑,看來自己這一步至少目前來看應該是對的。
他只所以給對方一千塊靈石也是有原因的,以李言曾在軍師府待過的經歷,對御人之道還是知道一些的,就如對待陳安、李引,靈石他現在倒有不少,但給多少才是一門學問,多了會激起孫國樹的貪念,少了會失去辦事的興趣。而這一千塊又恰好是孫國樹的痛處,讓他時刻記得這次的教訓,對他有敬畏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