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級台階也只是眨眼間便化成了碎石紛紛墜落無盡虛空,緊接著,第七級台階在一系列如瓷器碎響中,其上已開始遍布如蜘蛛網的裂紋。
李言已感覺到了自己還留在第七級台階上的半個身體開始下沉,不由心中一凜,不加思索身體猛的前傾,同時雙手齊抬,目光中露出瘋狂,就在他雙手搭在第八級台階的同時,第七級台階已轟然碎裂,剎那間化作碎屑飄散而去,而李言則一只弓身攀樹的大猩猩雙手一腳的攀在第八級台階的邊緣之上,另一只腿懸在下方深不見底的黑空之中。
李言心中焦急,望著身下大片正在下落的白玉台階碎塊,急忙環顧四周,他一眼掃去過後,這才心中不由一松,那快速讓台階碎裂的裂縫竟然到了第七級就停止了,第八級台階上並沒有再出現裂縫,李言長吁一口氣,他也知道這一切只是暫時,可能是自己沒踏上第八級台階的緣故,亦或是沒有觸發某種規則。
現在的他又如上一關一般情形,再次處于台階邊緣地帶,說不定什麼時候那碎裂就會發生,那時他可就真的一點辦法都沒了,而且這樣算不算踏上第八級台階,他也不知道。
平土看著李言額頭剛出現的第八道光線,似要隨時消失,不由眼神再次一凝「他蹬上第八級台階了,只是看來情況不妙,可能有隨時跌落的可能,這應該是台階開始七星碎鼎了,造成他尚未做好準備匆忙踏在了第八級台階之上,才會出現這般情況。」
平土活了幾百萬年,對這小小築基的自是了如指掌,李言所處的情況,他亦看出八九不離十,只是這里是秘境,不是仙靈界,一些丹藥是沒有的,他的修為也沒恢復,只能望洋興嘆,無法插手干預。
李言確定暫時無礙後,稍松了口氣,他現在處在第七階與第八階的中間,不上不下,在這里,他亦能感受到來自第八級台階上散發出來的威壓之力,雖然這威壓他早就心有預料,但在真正接觸到些許,不由從內心深出生出一種無力感,他尚未踏上,只是介乎于二級台階的中間就讓他有種 馬上被直接打落的感覺。
身體在上方大力壓榨下,不斷搖晃,李言深深呼出一口濁氣,正打算全力運轉體內靈力,一舉沖上去時,卻不由的一楞,他忽然發現自己雙手雖然是抓在第八級台階邊緣之上,但其實依靠只雙手臨時的一抓之力,和一只腳上的力量,這些靈力應當是根本無法抵抗來自第八級台階上方的威壓,他之所以還如同一只猩猩一般三足鼎立,那是因為自己的雙手和足底與台階之間產生出了絲絲粘液。
這粘液李言不陌生,凝氣期時他就曾經使用靈力練習過,只是那時粘液數量極少,最多是薄薄一層罷了,現在卻是凝結出了大片如水一般的東西。
「這是支離十二的‘長相廝守’?」李言有些不能確定的自語道,此毒他用的不多,只因此毒對敵並無直接效果,而是本身具有強力的粘黏性,會將不同物品粘在一起,但不會有腐蝕,也不會有化作劇毒入體,它最大的功能就是被粘黏在一起的的物品,在十二個時辰後,會出現同化,彼此會牢牢的融合到一起,李言在凝氣期時做過數次驗證,如將一根墨竹與一塊石頭黏在一起,十二個時辰後,便會形成一把類似錘子的東西,而且粘合部分根本不會有絲毫痕跡,就如同天生便是如此一般,巧奪天工,即便是李言故意持靈劍從粘合部分劈開,那竹頭處也會帶出大塊的岩石。
李言在試了幾次後,對這毒便失去了興趣,不能迅速殺人,對于一個凝氣期修士來說是用處不大,不能迅速致對手死亡,那麼死的便是自己,修為太淺,拖的時間長了,隨便一個意外都可致李言直接死亡的,但即已發現了其特征,便也起了個「長相廝守」名頭。
今日情急之下,他不由自主靈力運轉,手足間灌足了此毒,想不到起到了這般效果,望著手掌底下的粘液,自己靈力化液後,連支離十二都開始改變了許多。竟在築基中又幫助自己一把,當然李言可不在乎多少個時辰,即便他就這樣掛個十二時辰也不會與台階同化,這些毒液本來就是他自己靈力所化,收放自如,更何況這里也不是本體在此。
這一切,其實只是在李言思緒電轉間便已清晰,他知道此時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當下感覺了一力的築基丹藥力,這時已消失了六成左右,不過依現在自己所處的位置,余下四成藥力,再加上本身的靈力,沖擊一下還是有希望的,自當一鼓作氣蹬上第八級台階再說,
李言心神一沉,就在他靈力自丹田內鼎中呼嘯飛入擰成數股靈力柱的同時,他突然身體猛的一振,如遭重擊,神識之中一種從未有過的撕裂之痛直接襲卷而來,體內氣息更是紊亂不堪,原本極為听話的靈力,如失了束縛的野馬,在李言體內橫沖直撞起來。
李言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一下撞的氣血翻涌,他大驚之下,強自凝神,但這股力量卻越來越亂,越來越雜,他已隱隱開始控制不住這些靈力「不好,支離十二要突破了。」
危及之時,李言越發冷靜,勉強維持著腦中清明,快速思索,按照他在宗門典籍中關于三大大毒體的介紹,雖然相關知識介紹的不是很多,但關于毒體晉升這一點卻還是有的,描述中說通常都是修士在修為有大的境界突破後,所修毒體才會有所突破,一般出現在修為境界穩固一段時間之後,是否有今日這般意外出現,典籍中卻也不是很明確,畢竟魍魎宗自成立以來,出現過的三大毒體也不過了了數人,他們毒體突破都是在修為穩固後發生的。
李言這次異變突生,可能是在沖擊築基九階時,無意間動用了支離毒身,從而引發了全面爆發。
李言想到這,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他剛才在情急之下的一抓之力只是一種長期修煉下的本能反應,想到不造成了這般結果,現在正在沖擊築基九階當口,靈力失了控制,不但可能要直接跌回七階築基境界,而且以自己現在的狀態,在現實中能否讓支離毒身正常突破都是難說之事。
想了又想,一時間此事並非他能左右之事,李言額頭雖沒汗水,目光中開始出現了焦慮,他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可體內已經是一團糟,十二塊支離分割後竟開始再次向一起聚集,它們這一聚集可不當急,卻是把李言原本剛剛擴容的經脈給重新堵塞了,李言只感身上靈力後繼乏力,更可怕的是來自第八級台階上的威壓,如果一根根直擊而來的攻城撞木,直撞的李言身體不斷下墜,就連手掌與右足底的「長相廝守」黏液都已開始不斷拉長,出現絲絲縷縷的牽掛之狀。
平土看著剛才還似有隱約出現的光線,現在竟然開始消失,而且已經近乎是完全看不到了,這是正在被第八級台階轟落的標識,他的心也在一點點消沉,李言如果這般結束,那麼他就是七階築基,雖然這對于很修士來說已經極好,但對于人丁稀少的五仙門來說意味著少了一名至強者。
望著越拉越長的黏絲,李言整個身體已從最初的弓腰三點斜立,變成了不斷傾斜,這使他的下墜速度正越來越快,最可惡的是那自方的威壓和轟擊,幾乎讓李言喘不過氣來,心髒正在以令人恐怖的速度增加跳動,李言此刻生怕自己心髒會直接從腑中炸出。
同時忍受著體內支離毒身剛融合後,重新的剝離的痛苦,李言的身體不斷抽搐,下墜速度在短短二息之間,他便已呈頭下腳上之勢,那手掌與足底的黏絲已拉至二寸,隨著黏絲的不斷拉長,已開始有許多黏絲被拉斷後,戀戀不舍的收縮,最終化成原點的一滴水,李言身體的牽引之力不斷減少。
這時的李言腦中已經開始混亂,剛才那一絲的清明正被支離毒身分離的巨大痛苦所佔據,腦中只有一個念頭,盡快月兌離這痛苦的狀態,可是他身體的不斷下墜,使得他不能安心修煉,下意識中他忽然擺出了一個姿勢,這個姿勢正是他目前狀態下可以做出的。
當他這個姿勢擺出後,他的體內突然一股大力滋生出來,此力並非來自于丹田紫腑,而是來自于他的筋肉骨骼,這股力量剛一生出便似千軍萬馬,直接充斥了李言的整個體內,並且將正在緩慢的分離的支離毒身直接沖成數十塊。
只是這一突然的沖擊太過猛烈,正盤坐在秘室中的李言,猛然張口噴出一大鮮血,如同一支血箭直接沖出數丈之遠,但隨即平土的眼光亮了起了,李言額頭那頭幾乎快要消失的光線再次慢慢亮了起來。
李言只覺五髒六腑被一股突襲而來的大力沖擊,體內髒器如同被人用手直接攪動,他差點直接昏厥過去,可是在這熟悉的千百次痛苦下的練習,讓他的本能都形成了習慣,在悶哼聲中,他覺得頭腦頓時清晰了過來,清醒的瞬間他發現自己雙手雖然還在第八級台階上,但自己的身體竟詭異的扭曲中,似懸停在了半空,而此刻體內正有一股股澎湃的力量洶涌奔騰,隨之那重新聚合的支離毒身瞬間被沖開成數十塊後,就連原本已干涸的筋脈中靈力正以驚人的速度恢復著。
望著自己奇異的扭曲身體,李言目光一閃「窮奇煉獄術?,想不到此術在這里也能生出力量。」
然而此刻不是他多想之時,也來不及查看體內支離毒身狀況,在感覺體力充盈時,李言雙手猛握成拳,一把抓住了剩余的長長粘絲,同時那只已開始遠離台階的腳順勢一繞,將數百根粘絲纏在足踝之上,他大喝聲中,猛的三點同時發力,向上猛的一扯,原本已頭下腳上的倒立身形頂著壓力竟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扳正了回來,同時另一只腳也已從懸空中踏在了第八級台階之上,這個過程十分的短暫,那些粘絲已然在這大力拉扯下紛紛崩斷,等李言身體扳正的一刻,雙手所握粘絲不足五十根,然而李言並沒有停止,頂著如刀般壓力,大吼聲中,緩緩站直了身軀。同時,體內癸水真經與窮奇煉獄術同時運轉,猛的一抬腿,在轟隆隆的天地規則鎮壓巨響中,他竟一腳又踏在了第九級台階之上。
而就在這時,李言耳邊響起一個冷漠的聲音「螻蟻,爾敢!」
這道聲音冰冷如萬古寒冰,李言頓感渾身如墜九幽,正在上升的身形頓時一滯,如同被人凍在了半空,那聲音在李言心中升出一種讓他無可匹敵之感,似要鎮壓一切,而就在這道聲音中,李言另一只腳下的第八級台階又已紛紛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