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一艘艘靈舟懸停在林地上空,其中的一艘靈舟是曹櫻的座駕,里面也布置著她的床榻,此時,曹櫻立于船舷一旁,一雙美眸看向遠方的雪域天池方向,憂心忡忡。
身旁,一縷深黃長袍旋轉,化為黃清寧的模樣。
「怎麼辦?」
黃清寧皺著眉頭,道︰「被林昭這麼一鬧,這座江神祠到底還要不要繼續建造了?若是建造好了,那林昭真的來鬧騰一番的話,我們又該怎麼辦?總不能真的跟雪域天池動手吧?若是真的動了手,就應該有更加深遠的謀劃,比如,林鹿軍團提前北上,趁勢滅掉雪域天池。」
「黃清寧。」
曹櫻一臉不解的看著他,道︰「我該說你藝高膽大呢,還是該說你蠢得要命呢?就憑你區區的山海司還想殺林昭,還想夷平雪域天池?你腦袋下的脖子是鐵打的?長明山山主蘇清酒砍不了?蘇清酒砍不了的話,林婉華砍不了?退一萬步,林婉華砍不了的話,丁牧宸砍不了?」
黃清寧神色復雜,道︰「我也只是想為殿下謀一個全局罷了。」
「謀個屁。」
曹櫻神色淡然,忽地一聲嘆息,道︰「黃清寧,你該不會真的以為這座天下是由大商王朝,由霽南王殿下做主吧?你身為一個山上修士,雖然在朝中擔任要職,但真的別太把俗世官職當一回事,別當官把自己給當傻了,你以為這座天下誰做主?」
她抬頭看向天空,笑道︰「是儒家文林,是兵家祖庭、墨家祖庭,是上界的永恆秘境,是那些聖賢在做主,至于你我,不過是蒼生螻蟻中的佼佼者罷了,與天威抗衡?找死?」
黃清寧道︰「曹櫻,有些事情我不是不懂,而是懂了也不能那麼做,既然我黃清寧做了大商王朝山海司的司主,自然就要為大商王朝謀福,倒是你,給一句話,現在怎麼辦,這建江神祠要不要繼續建?」
「要啊。」
曹櫻皺著秀眉︰「繼續建造,陛下的聖詔擺著呢,不建造還能怎麼辦?至于林昭真想鬧事的話怎麼辦,該怎麼面對,這就要看我們的了,但我還是要忠告你一句,別想著跟雪域天池完全鬧翻,更別想著殺林昭,你殺林昭不是救殿下,而是害了殿下,兵聖丁牧宸那樣的至高者,他才不會管你什麼霽南王不霽南王的,就算是十個霽南王綁在一起,一劍砍了誰又能把他怎麼樣?甚至他想為大商王朝換個皇帝又怎樣,你以為很難嗎?」
「……」
黃清寧有些無語,曹櫻的話字字誅心,更讓人難受的是她的這些話都是實話。
……
深夜,山巔別苑中燈火通明,一群修士都沒睡。
山上少了王玥、陳練拳上下山的身影,顯得有些寂寥,不過梔在溫養劍意,楚雨在練拳,木在山下軍營中練拳,大家都沒閑著。
林昭返回山中的時候,直接御劍去了梔的住處。
梔身為山巔別苑的「二號人物」,住處也在山腰處,距離林昭的天然居不到兩里地,是一座十分雅致安靜的小樓,旁邊也有一片竹林,當林昭從飛劍紅葉上縱身落下之後,梔已經也從房間里走了出來,沐浴著月光,笑問︰「大人有事?」
「嗯。」
林昭點點頭︰「梔,洗劍江發生的事情你知道了?」
「知道了。」
梔抿了抿紅唇,道︰「只要大人一聲令下,梔的劍刃便隨時听候調遣。」
「準備十二境吧。」
林昭看了看洗劍江,又看了看南方的清涼山方向,道︰「唐廣君說到底還是兵家祖庭的人,不是我們山巔別苑記名的人,所以我們需要一位十二境劍仙坐鎮,你這段時間就想一想如何破境的事情吧,應該也算是水到渠成了,是不是?」
「是。」
梔笑著點頭︰「如今的這個十一境,相當的圓滿了,確實也該破境了,不然一直壓著境界,恐怕也未必就是好事。」
「嗯。」
林昭笑笑︰「好了,事情已經告訴你,要做什麼你心里可能也已經有數了,我去找找楚雨。」
「好,大人慢走。」
梔目送林昭遠去,嘴角輕揚,其實林昭來讓她準備破境的事情,梔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的修行被干擾了,相反,林昭的說話讓她有了一種「被需要」的感覺,無論是林昭還是雪域天池,都已經很需要自己的這個十二境了。
……
山腳處。
一座小樓在山風中屹立,雖然不像是梔住處那般的精致,但也相當雅致了,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女子的住處,就在林昭從風中落下時,站在小樓前方練拳的楚雨立刻收了拳樁,一雙美目看向林昭,笑道︰「大人,有什麼話可以直說,楚雨都知道一切了。」
「最近一段時間想辦法破境。」
林昭道︰「武夫天元境,外加一個劍修金丹境,不難吧?」
「不難。」
楚雨點頭一笑︰「請大人放心,在洗劍江的那座新江神祠修成之前,楚雨必定是天元加金丹了。」
其實,山巔別苑的這些人中,楚雨的武學資質是比較好的,練拳、練劍都相當的厚積薄發,她停留在踏海境武夫、七境劍修已經很久了,這段時間一直都在溫養著意境,如今只要林昭的一句話就會水到渠成,到那時山巔別苑就有兩個十一境武夫了。
或許,陳歸來之後,那就是三個天元境了,這份底蘊何等強橫!
而且,楚雨的這個天元境必然比木的天元境要厲害許多,再加上一個八境金丹劍修,出拳時又能防不勝防的出劍,戰力絕非木所能相提並論,當然,山巔別苑其實最被林昭看好的依舊還是陳,若是陳挑戰鐵浮十二峰成功,歸來的時候真的破境成為十一境的話,那他這個十一境是可以當成大半個重生境武夫來用的。
按照林昭心中所想。
清涼宗有一個十三境趙景煜,一個十二境趙隋廣,剩下的都不足為慮,但清涼宗與妖族之間有勾扯,所以林昭心中是默認清涼宗還能有一個十三境大妖,一個十二境大妖暗中協助的,所以想要踏平清涼宗的話就要準備得更加充分一些。
他本來想著雪域天池這邊的陣容,是小酒兒十二境,梔十二境,顧零榆十二境,陳、楚雨、木天元境,唐廣君守山,此外,在攻上清涼山的時候,請十三境的姑姑林星楚,還有十三境的林婉華幫忙壓陣,這樣才是真正的萬無一失。
「大人。」
楚雨忽地叫住了林昭,笑道︰「要下山去找木?」
「不找了。」
林昭笑笑︰「找他也沒用,反正破不了境。」
楚雨噗嗤一笑,與林昭心照不宣。
……
次日,上午。
晨光溫暖,林昭背劍下山,路過小鎮,最後徑直的來到了荷風書院,有些事情還是要跟顧零榆當面說清楚的,至于他願不願意幫忙,另說。
「小師叔!」
顧零榆站在書院的一座閣樓上,笑道︰「過來喝茶?」
「行。」
林昭飄然而至,顧零榆則已經沏好茶,抬手一拂推到了林昭面前,笑道︰「小師叔這一大早過來找我,必定有事吧?」
「嗯。」
林昭點點頭︰「零榆,有些事情可能會麻煩你,甚至要麻煩你出手,不知道你的意思?」
顧零榆笑道︰「小師叔說的哪里話,零榆是你的師佷,本門向來有規矩,長輩使喚晚輩直接使喚就行了,不必客套,更何況零榆如今在雪域天池上傳道授業,難道還算不上半個山巔別苑的人?再不濟,小師叔把我的名字記在山巔別苑的供奉一行之中,這樣也就出師有名了。」
林昭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看著眼前這個溫文爾雅的年輕讀書人︰「零榆啊……」
「小師叔。」
顧零榆笑道︰「放心吧,洗劍江我會去,清涼宗我也會去,算我顧零榆一份就是了,我雖然讀書的本事比打架更厲害一些,但也不能說打架就不厲害。」
「知道了。」
林昭心頭無比放心,笑道︰「那就這樣說定了,到時候你記得跟著一起去就是了。」
「嗯,恭送小師叔!」
……
雪域天池,山南大門。
小木屋前,坐在石頭上溫養劍意與殺氣的唐廣君抬頭看著來回飛馳而過的林昭,心頭有些復雜,為什麼連顧零榆都有資格以山巔別苑的身份出戰,我唐廣君就沒有?山主師弟大人莫非始終都把我唐廣君當成了外人了?
他有些苦惱,捧著腦袋不想練劍。
從南方回來迄今,山主也沒有在天然居辦過酒宴,自己自然也就沒有上桌的機會了,難道山主真的完全把我忠心耿耿的唐廣君給忘了?
卻就在這時,一道曼妙身影飄然而至,是冬藏,她提著一只竹籃,籃子里有一只燒雞和一碗青椒炒毛豆,笑道︰「山巔別苑的廚房今天多燒了一點菜,公子讓我給你也送一點。」
「啊!」
唐廣君心中豁然開朗,道︰「冬藏姐姐啊,有一句話……唐廣君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你說呀?」
冬藏一頭霧水,這修為深不可測的兵家劍修有時候做事可真是太扭扭捏捏了。
唐廣君撓撓頭,道︰「跟山主大人說一聲,山巔別苑需要供奉不?唐廣君想要一個供奉的頭餃,都不用給錢的那種,末等供奉便可以了!」
「……」
冬藏一時間無言以對,听大家偷偷說過唐廣君是十二境劍修,看起來不太像啊,十二境劍仙怎會如此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