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承露台。
在顧零榆的甄別之下,約兩百名害過人命的清涼宗弟子均被封住了靈關要穴,一個個咬著牙跪成了一片,連老祖趙景煜這十三境都死了,那十二境的青楠道友也已經落荒而逃,青楠麾下的十一境梨妖也已經被殺了,他們這些下五境、中五境弟子就更加翻不起什麼浪花來了。
「大人。」
木抱拳道︰「這些清涼宗弟子人人身上都背著人命,有的甚至殺虐成性,曾殺過數百北域無辜百姓,大人決定如何處置?」
「讓蛟龍舟上的雪域騎卒下來,拔劍全砍了。」林昭淡然道。
「啊?」
一旁的桐予檀口微張,似乎沒有想到林昭會這麼的殺伐果斷。
張洛白、莊衣容兩人則在蛟龍舟上,年紀太小就沒必要看這麼血淋淋的畫面了,畢竟有可能會有損道心的。
「下來!」
木一聲輕喝,頓時蛟龍舟上一個個中五境雪域騎卒從天而降,帶著濃郁的真氣「蓬蓬蓬」落在承露台上,然後拔出腰間佩劍,走向了那群根本沒有反抗之力的清涼宗弟子,一一將劍刃橫在對方的後脖頸上,就等林昭一聲令下了。
蘇清酒、梔美眸淡然,覺得這種畫面只是尋常事,畢竟山上劍修的修煉之路本來就是血淋淋的,自小也就見慣了。
陳皺著眉頭,他沒有什麼想法,林昭哥哥下令殺的人,能好到哪兒去?死有余辜罷了。
顧零榆單手負于身後,一手握著一卷簡牘,目光柔和,其實眼前這個畫面,讀書人是不太願意看的,在林昭抬手落下的那一刻,200+顆人頭也就滿地亂滾了,此時此刻的顧零榆看著林昭,並不抵觸他的做法,相反,此時的林昭不但是半個讀書人,同時也是一位兵家,雪域天池林白衣,人族曾經千軍萬馬的統帥,他身上若是沒有殺氣反而就不正常了。
令顧零榆欣慰的是,他以儒家推衍之術追溯過清涼山之前發生過的事情,小師叔曾經上過清涼山,曾經以讀書人的身份跟趙景煜、趙隋廣、趙楚秦、趙屹川這群人講過道理,奈何對方都是一群不講道理的人,如今林昭以兵家劍修的身份殺伐果斷,徹底斬滅清涼宗的罪愆,這本來就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先講道理,道理講不通了再用兵家的身份解決問題,這是一種十分合乎天道的做法,而這世上有資格能這麼做的人不多,林昭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
不久後,林昭又率領眾人查閱清涼宗大大小小的府庫,將其全部搬空,有什麼好東西都一概搬回雪域天池,這件事一樣合乎情理,如果不這麼做的,雪域天池的一大票上五境難道白跑一趟?何況接下來的清涼宗,也不需要這麼深厚的底蘊了。
林昭看向西側,沖著遙遠的地方一抱拳︰「姑姑,謝了,晚上過來天然居喝酒!」
「嗯。」
林星楚拍拍小可的龍角,頓時這頭十三境蛟龍蜿蜒身軀,帶著洗劍江江神娘娘飛掠入江水之中,轉眼消失不見。
旋即,林昭看向東側,笑道︰「林姑娘,謝了,晚上過來喝酒啊!」
「知道了。」
一處斷崖之上,白衣勝雪的十三境大劍仙轉身一步踏出,人劍合一,化為一道劍光直接瀉落在了扶蘇長城的城頭上,繼續煉劍、溫養劍意。
夕陽西下時,眾人這才羈押著宗主趙隋廣,一起乘坐蛟龍舟返回雪域天池。
傍晚,山巔別苑張燈結彩,林昭舉行了一場盛大的慶功宴,自己親自下廚,將一條至少十斤重的大魚拿來做魚頭湯,親自熬湯,冬藏、桐予、楚雨、梔忙里忙外,一個個臉上都滿是笑容,蘇山君、韓不語上山蹭酒,而唐廣君也開開心心的收到了邀請,今天天然居擺了兩桌酒,他可以堂而皇之的上桌喝酒吃菜了。
不久後,林星楚、林婉華都來了,林星楚帶著兩個人,一個是一襲深藍色長裙的捧劍女官王玥,如今的王玥已經初鑄金身,算是一名貨真價實的江水神祇了,雖然神位不高、神力稀薄,但畢竟是第一步,何況她是山巔別苑的人,就沖著她叫林昭一聲「林昭哥哥」林星楚也會處處照拂,再加上王玥自身也十分勤勉,將來金身必然會越來越牢固。
另一個則是一襲青色長衫的年輕人,十三境蛟龍之屬,小可。
小可在距離林昭十米外就噗通一聲跪地磕頭了︰「小可參見林昭小主!林昭小主一戰功成,踏平了清涼宗這沒骨頭的宗門,為我人族天下出了一口心頭惡氣,真可謂是快哉快哉,小可身為林昭小主的家臣,與有榮焉,與有榮焉啊!!」
「行啦行啦!」
林昭一頭黑線︰「趕緊給我起來!」
木則忍禁不住,這貨一口一個我人族天下,你什麼時候是我們人族的一員了?不過礙于對方是一條十三境蛟龍之屬,戰力恐怖,肯定是打不過,木也就沒有多說,在雪域天池上混,那就必須說話謹慎小心,太狂妄的人在雪域天池上鐵定活不久的。
「林昭哥哥!」
王玥捧著林星楚的劍,笑容可掬。
「嗯!」
林昭重重點頭︰「王玥啊,現在看起來比以前好多了,在洗劍江好好干,盡職盡份!」
「是,我知道的!」
林婉華提劍走上前,笑道︰「可惜啊,讓玉卮、風泉兩個用遁地符逃了,不然這次的收獲就算是真正的圓滿了。」
「沒關系。」
林昭笑道︰「打掉一個清涼宗已經夠了,做人不能太貪心,妖族那邊只能慢慢來,徐徐圖之,心急吃不上熱豆腐。」
「嗯。」
林婉華笑著點頭,十分欣賞這家伙跟十三境都一樣慢條斯理的講道理的這份自信。
黃庭遇站在林昭一旁,不斷抱拳施禮,其實他老黃從來就不是一個十分講禮數的人,但現在不講禮數不行啊,來的人都太強了,十三境江神娘娘林星楚也就算了,又來了一個十三境巔峰大劍仙林婉華,黃庭遇也是劍修,百年前自恃劍法超凡敢對妖祖出劍的妖族劍仙,但在林婉華面前……他就覺得人家真的火力全開的話,自己十招都未必能頂得住,這種時候自然就禮多人不怪了。
……
雪域天池天然居,客廳里擺了兩桌,冬藏、王玥、桐予、楚雨人來人往,不久後兩張大桌上都擺滿了各種珍饈美味,林昭開始往外拿自己的存貨,先是掏出了一堆10G一壺的劣質水酒扔在了蘇山君、韓不語、唐廣君那一桌,結果蘇山君立刻捏著鼻子一臉嫌棄,直到林昭又扔了兩壇桃花釀在這桌,這才展顏歡笑。
之後,洞庭紅竹酒,每桌分了一壇,再加上冬藏貢獻了兩壇杏花酒,事實上也差不多了,但最後,林昭又掏出了半壇子的洞庭紫竹酒,當初洞庭湖君商緒禮一共也就送了三壇紫竹酒,其中一壇贈予林星楚了,第二壇開封喝了一點,大約還剩下一半的樣子。
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看了過來,洞庭紫竹酒的醇香實在是太難以抗拒了。
「那個……」
林昭哈哈一笑,道︰「大家千萬別誤會!洞庭紫竹酒今天只有零榆一個人有資格喝,因為我的判斷錯誤,導致零榆獨自進潛龍淵救老黃,中了玉卮和風泉的埋伏,好在我們零榆實力夠強,支撐到了我們趕到的時候,所以今天滅清涼宗、救老黃的第一戰功,可能不是殺趙景煜的小酒兒,而是零榆。」
「小師叔……」
顧零榆這位曾經的國子監大祭酒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蘇清酒則笑道︰「林昭哥哥說得沒錯啊,顧零榆確實居功至偉,若是沒有他在,老黃多半已經被玉卮給涮了狗肉鍋了。」
「小酒兒你……」
黃庭遇撓撓頭,唉,算了,小酒兒是十二境巔峰的晚輩,我老人家就不跟她計較了。
其實,小酒兒心里一直都記著老黃的好,百年前,爹爹蘇涼和娘親一起戰死之後,小酒兒家的府邸被大商王朝的人封了,那時候正是老黃牽著孤苦無依的小酒兒去找林昭的啊!
所以,這趟上清涼山救老黃,小酒兒可謂是一點都沒有劍下留情,特別是打趙景煜、趙隋廣的時候,出手相當凌厲,根本沒有情面可言。
林昭不斷敬酒,給林星楚、林婉華這兩位幫忙掠陣的十三境敬酒,她們兩個的作用也很大,直接讓其余的山上勢力根本不敢覬覦,否則的話誰知道還會生出多少變故來。
而蘇山君、韓老劍仙難得蹭吃蹭喝,只是下筷如飛,喝酒不斷,管他那麼許多了,今日有酒今日醉,老黃也不客氣,一百多年沒有放肆過了,一個魚頭他一個人就啃了一半有余,兩壇桃花釀他一個人喝了一大半,飽嗝不斷,唯有唐廣君,難得上桌,還是跟山主師弟大人、林星楚、林婉華一桌,所以吃菜、喝酒的時候扭扭捏捏,像是個小媳婦兒。
……
一頓豐盛的晚宴吃完,林星楚、林婉華、蘇山君、韓不語相繼告別。
林昭則背著兩把劍,帶著蘇清酒、梔、黃庭遇、唐廣君四個十二境大劍仙來到了竹林深處,月光下,一座剛剛編制好的梨花枝牢籠中,趙隋廣抱著膝蓋,一臉淒楚,宛若一只在角落里舌忝舐傷口的小貓咪,當他抬頭看到林昭等人身影的時候,禁不住有些悲從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