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山,議事亭。
妖祖一襲長衫坐在主位之上,而老道則老實不客氣的直接坐在了妖祖一旁,就差與妖祖勾肩搭背、稱兄道弟了,而妖祖倒也不介意,沒辦法,老道確實有這個資格,天地之間的十四境不算多,但也不少,而其中能像老道這樣集百家之長的卻沒幾個。
玉卮、劉白、苻生、寧元聖、南青風等人只能依次坐下,一個個的皺著眉頭,但並沒有誰能把那老道怎麼樣,甚至整個祖山,單挑的話,沒有誰會是那老道的對手,妖祖可能也不太行。
一個個妖族侍女上酒上菜。
老道品了一口酒,轉身看向了一群侍女,說了句讓妖祖差點吐血的話︰「你這里的妖女好像也不怎麼樣嘛。」
「有事說事,沒事吃完滾蛋。」妖祖也沒什麼好客氣的。
「你當我有多想來?」
老道一揚眉,道︰「這妖氣四溢的,諸位看起來又一個個凶神惡煞、面目猙獰的,都不像是好人,我老人家坐在這里可是如芒在背、如坐針氈啊!」
「咳咳……」
玉卮眯起一雙美眸︰「前輩,玉卮看起來也面目猙獰嗎?」
「面如桃花,心如蛇蠍,說的就是玉卮大人這種人,心里沒數麼?」老道毫不客氣。
玉卮當時就想掀桌子了,但被妖祖的一個眼神制止住了。
一群人中,苻生最像是讀書人,也最儒雅,笑道︰「前輩,直說吧,到底來我們妖族祖山什麼事,是要游說,還是有所求?」
「無所求。」
老道咬了一口雞腿,道︰「譚欣、祁濂道攻打九幽龍庭去了,這事情你們都知道吧?」
「自然。」
妖祖微微一笑︰「我們妖族祖山俯瞰天下,又不瞎的,上一任鬼帝祁濂道在數百年前被剝奪了天地敕封之後,一直以道士身份行走天下,哼,逼迫月老為自己與譚欣牽線,之後利用譚欣一統整個鬼蜮天下,最終攻打九幽龍庭,為的就是躺在埋骨地中的真龍照影的遺蛻,這其中的曲折身在局中的譚欣不懂,我們妖族還是懂的。」
「那就好說了。」
老道笑道︰「祁濂道奪舍的事情,牽連的伏線因果太大,我是無力阻攔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為各家牽頭,如今霓裳天下已經決定派遣上五境前往九幽龍庭屠龍了,你們妖族怎麼說?」
「妖族?」
玉卮眯起眼楮,笑道︰「關我們妖族什麼事?」
「哈哈……」
老道笑道︰「玉卮大人目光如此短淺,難怪在兵謀上想勝林白衣一仗都難,這目光呀,要放得長遠一些,祁濂道奪舍成功之後,自身是陰魂,而真龍遺蛻已經死去萬年,一樣的尸氣極重,而十四境之軀,又怎會陰陽失調?故而,一旦祁濂道奪舍成功,躋身于十四境之列,就必然會引發一個海水倒灌的跡象,天地間的陽氣、生靈之氣都會沿著陰陽伏線倒灌向九幽龍庭,到那時……三座天下的陽氣恐怕都不夠一條真龍吃飽的,妖族天下還想置身之外?」
「……」
妖祖皺著眉︰「老道,危言聳听了吧?」
「諸位看看這天下的陰陽伏線便是了。」
一時間,妖祖、玉卮、劉白、苻生等大妖紛紛以神通探查天地間的陰陽伏線,卻果如老道所說的一樣,鬼蜮天下、妖族天下的陰陽伏線竟然連在了一起,而且,已經有了一絲海水倒灌的跡象了,長此以往,妖族天下必將陷入一片死寂。
「怎會如此?」
玉卮百思不得其解。
「哼……」
妖祖看向了王老道,瞬間就已經心知肚明,天地間有幾個人有改變陰陽伏線流經方向的能耐?連自己都做不到,那只有通曉陰陽易理的道門山巔修士能做到了,道聖列雲坐鎮祖庭,根本沒有下界,那麼答案只有一個了,這老道一肚子壞水,自己做局,最終讓三族都入局!
但是,氣歸氣,確實是沒有辦法。
「明白了。」
妖祖淡淡道︰「苻生、寧元聖、南青風,由你們三位率領二十位妖族上五境南下,前往九幽龍庭瓦解真龍轉世之局,不要讓我失望。」
「是,妖祖!」
一群上五境都皺著眉看向老道。
「別都看我啊。」
老道捧著燒雞,道︰「又不是我讓祁濂道去復活真龍遺蛻的,與我何干?真龍轉世的謀局早就已經開始了,是我們所有人都後知後覺罷了。」
妖祖頷首,老道的這句話倒是十分在理,他看向老道,道︰「你會親自去?」
「嗯。」
老道點點頭,拍拍腰間青葫蘆,笑道︰「我不去的話,恐怕所有人都只是去白白送死了。」
「你自己就不怕死?」
妖祖皺眉。
「也怕。」
老道笑道︰「但不能怕死就不去吧,畢竟你我不一樣,你能龜縮在祖山,我不行,我老人家臉皮子薄,不得不去。」
「行了行了。」
妖祖都有些煩了,道︰「時間還早,我們喝頓酒?省得你一去不回,這輩子都喝不上這頓酒了。」
「你有好酒?」
「洞庭湖君的紫竹酒,兩壇,當年花了巨大代價買來的,行嗎?」
「勉強湊合,走,找個山頭喝酒去。」
「走。」
……
妖族天下,明月當空。
距離祖山不太遠的一座青峰之上,兩位十四境大修士席地喝酒,中間的石頭上放了兩個佐酒菜,也沒有太好,一個清炒雞胗,還有一個紅燒雞爪,酒倒是好久,陳釀洞庭紫竹酒,世間難求,其實這個酒的味道老道聞過,在林昭那邊,但那臭小子摳門摳得要死,一口都沒給喝,只是拿出味道遜色許多的青竹酒來敷衍,不愧是秦歲寒的弟子,讀書人,又窮又酸。
兩人肩並肩,喝著酒,聊著往昔。
「你覺得我們妖族天下的風光如何?」妖祖問道。
「狗屁倒灶,一片稀爛。」
老道說道。
「這麼多年,還是這麼不會說話。」妖祖笑了笑,說︰「其實我也不想,大道如斯矣,我妖族天下沒有儒家,沒有道家,沒有佛家,也沒有那諸多的百家,我們妖族的大道源自于蠻荒,源自于你們所不齒的弱肉強食,但這就是妖族的道啊,我身為妖祖又能改變得了什麼?讓我們妖族子弟都去當讀書種子?妖族書讀得最好的苻生又如何,你們人族修士還不是一樣罵他沐猴而冠?說白了,你們人族天下想要我們妖族如何?被馴服,成為一群玩物?不可能的,你們連這一步都做不到,那些所謂的正道,不過是想我們妖族死絕罷了。」
「怨氣還不小。」
老道笑道︰「听你這個意思,率領妖族南下,大肆殺戮無辜,倒還有理了?」
「沒理。」
妖祖有些惆悵︰「沒理又怎麼樣?」
老道沖著他豎起了大拇指︰「死性不改,沒理也要硬三分。」
妖祖哈哈一笑︰「今天不說這個,畢竟你可能真要死在九幽龍庭那邊了,今天就盡情喝酒,聊聊我們當年愛慕過的山上仙子。」
「別提了。」
老道有些無奈,道︰「不想聊那些仙子。」
「也行。」
妖祖笑道︰「那聊聊你在道家祖庭那邊混得如何?」
「哪壺不開提哪壺。」
老道瞪圓眼楮,道︰「那我們聊聊丁牧宸的那一劍怎麼樣,砍得疼嗎?」
妖祖立刻耷拉著腦袋︰「當然疼了……」
……
鬼蜮天下,九幽龍庭。
一座山壁之上雕刻著真龍模樣,此時,一支鬼蜮大軍正在攻打山壁,無數鬼修在空中揮出劍氣、術法,不斷轟砸在了山壁上,一時間,那山壁搖搖欲墜,再加上幾名上五境鬼王的攻勢,頓時整個山壁轟然倒塌,露出了下方地宮的上層輪廓。
「嗡嗡嗡~~~」
地宮內,一位身軀縹緲的武夫雙拳緊握,身後則是十萬陰兵,這武夫正是馮亭,當年真龍照影麾下三大部將之一,如今雖然身死,但靈魂力量修煉得極為牢固,這個重生境比起生者的重生境都不遑多讓,馮亭看著外面的大軍,嘴角勾起一抹獰笑︰「想攻打九幽龍庭,來啊,老子看看你們到底有沒有這個本事,一群跳梁小丑,徒增笑耳!」
「殺!」
外面,一位鬼王率領千軍萬馬殺入。
「給我殺!」
馮亭一聲低吼,率領十萬陰兵抵擋,身軀拔地而起,落下的瞬間浩然一拳轟向了那十一境鬼王的頭頂,鬼王駭然,橫起戰刀格擋,當下一秒戰刀直接一分為二,緊接著他的身軀也在對方的一拳之下開始煙消雲散,根本承載不起那渾厚的拳罡,僅僅一拳就被滅掉了!
「啪啪啪!」
遠處,響起了掌聲,只見一個年輕道士御風而至,笑道︰「不愧是照影麾下的重生境馮亭,嘖嘖,這份忠心,這份拳意,真教天下武夫都羞煞了,可惜啊,忠心是有,實力也是有,就是沒有腦子,只是一條可憐的看門狗罷了。」
馮亭雙拳緊握,淡淡道︰「鼠輩,過來受死?」
……
洗劍江下游,人族、鬼蜮邊界。
林昭揚手扔出了十顆飛魚錢,頓時陳雪帶著一群緋月騎士團玩家急速沖出,從天幕撩起的一角沖了出去,等這群人過去之後,林昭再次扔出十顆飛魚錢。
屠龍之戰,過去的人越多越好,多多益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