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了。」
蛟臣微微一笑,道︰「從今以後,世上再無長明山蘇清酒!」
他輕輕以青色竹篙撞擊船底,頓時一縷金色漣漪在海面上波蕩開來,緊接著,一顆顆繁星升騰而起,布滿整個天空,他眯起眼楮,笑道︰「兩千多年前,一顆星辰墜落東海,星力侵蝕,讓我東海中的水族死傷過半,最終老夫拼了一條命,終于將這顆星辰煉化。」
說著,蛟臣手掌一張,頓時有一顆璀璨星辰浮出掌心,他一張蒼老臉龐顯得頗為猙獰,笑道︰「煉化天外星辰融道,這才有了眼前的這個十四境,老夫多年來苦心打磨,終于自創了這座‘星沉于海’的殺陣,本來打算用在扶蘇長城林婉華的身上的,不過你蘇清酒來了也一樣,畢竟你是曾經與林婉華齊名的人,殺了你之後,這星沉于海殺陣也就算是有了第一次祭器之禮了。」
蘇清酒懸空而立,目光淡然,此時,任何的慌張與狂躁,都已經無濟于事,此地的氣機已經完全被禁絕,而這座星沉于海的殺陣不但蘊藏著蛟臣的一身十四境底蘊,甚至與整座東海的氣運相連,別說蘇清酒只是十二境劍修了,就算是十四境,今日之局恐怕都很難善了。
「去吧!」
蛟臣輕輕一揚手,頓時他的那顆本命星辰沖天而起,化為漫天星光沁入了一顆顆密布空中的星辰之中,他抬頭看著漫天繁星,笑道︰「大陣之中共有一千顆星辰,其中只有一顆是生門,其余的皆是死門,你蘇清酒是天下最強十二境,想好了摘哪一顆星辰了嗎?」
「……」
小酒兒皺著眉,忽然覺得心口很疼,疼並不是因為自己要死了,而是因為再也見不到林昭哥哥了,再也沒有機會與師父在上界重逢了,也再也吃不到冬藏姐姐做的飯菜了,再也照顧不了長明山上的師姐妹們了。
「不想選嗎?」
蛟臣一雙黝黑的眸子里透著冷笑,道︰「不想選也沒有關系,整座星沉于海的星辰大陣都在緩緩運轉,你若是不選,最終也會被大陣的星力所磨滅、湮滅肉身,時間的問題罷了,拖得越久,你就死得越快,用你們人族的話來說,不選擇,便是溫水煮牛蛙,最後還是難逃一死。」
「哦。」
蘇清酒秀眉輕蹙,此時,她一身的劍意,一身的超凡劍術都已經沒有了用武之地,當她抬起手掌的時候,就看到自己的手指之間血氣正在在磨滅,一根根手指竟然已經在湮滅之中了。
她皺著秀眉,這一刻好想好想林昭哥哥。
此生,怕是再也見不到他了。
……
清晨,山中。
容顏姣好的女子武夫背負著一柄仙劍「尋月」,踏著林地中滿是露水的草地來到了一條溪澗旁,洗濯拳頭與手臂上的傷口,她的肌膚十分白皙,看起來根本不像是一位武夫,而且還是天元境武夫,這與余晚檸的出身有很大關系,余晚檸在百花天下的古蜀國本來就出生于名門,她選了武夫一道也是爹爹、娘親認可的,所以余晚檸練拳,家中有足夠的靈丹妙藥為她溫養肉身,別的武夫練拳練得渾身粗糙,但余晚檸依舊肌膚如玉,就是拳頭上稍微糙了一點,但無傷大雅。
正在余晚檸洗濯傷口時,身後傳來了破風之聲。
一名貴公子裝束的男子帶著一群修士經過,正是蜀州何氏少主何書凡,何書凡正在帶著一群門客修士御風尋找尋鹿劍的下落,本來是不想下來的,一個尋常的女子武夫在溪澗邊洗手罷了,但當何書凡的目光落在余晚檸身後背著的那把劍上的時候,頓時目光再也挪不開了,那把劍堪稱仙品,而且造型與畫本圖讖上的尋鹿劍外形極為接近。
「何為老大人。」
何書凡心聲說道︰「不是說尋鹿劍是在劍聖林勝寒的弟子顧硯書的手中嗎?為何……卻在這女子的身後,這把劍的氣息極為濃烈,我也是見過不少寶物的人,按理說,這把劍必然屬于仙劍無疑,難道是出了什麼紕漏?」
「未必。」
十二境何為皺眉道︰「少主,這把劍未必是尋月劍,但即便不是,也必然是一把好劍,這種仙劍,在蜀州找不出幾把的。」
有年輕修士悻悻然︰「何為老大人莫要說髒話。」
「滾蛋!」
何為恨不得一拳打死那兔崽子,但一起在秦嶺之中相處時日漸多,倒也習慣了,對于這群年輕修士,何為一概看成了是自己的晚輩,嘴上罵得極為難听,其實喜歡的很。
何書凡道︰「她一個女子武夫,沒有資格僭越這等神器,我們何氏身為蜀州之主,理應做點什麼,對不對?」
「對。」
何為心中無語,少主想搶劍就搶劍吧,竟然還想有一個出師有名,這就沒意思了,這大山里又沒有幾個人,何必這麼藏著掖著的,露出本性便是了。
剎那間,何書凡飄然落下,站在余晚檸身後,抱拳笑道︰「這位小姐。」
「嗯?」
余晚檸早就覺察到眾人的到來,抄水洗干淨手之後,轉身道︰「什麼事?」
「小姐身後的這把劍,可是尋鹿劍?」何書凡笑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余晚檸一眼便知事情不能善了,說話的語氣也就沒有絲毫客氣了。
「哈哈哈哈~~~」
何書凡笑道︰「是的話,我願意出一百顆金鯔錢買下此劍,我等將代替姑娘保管,畢竟這尋鹿劍是天下十劍之一,茲事體大,姑娘一個人怕是會有什麼閃失,若不是的話,還請姑娘道明這把劍的由來,若是能說清楚了,自然無事,若是說不清楚,這把劍恐怕就不能留在小姐手中了。」
「哦……」
余晚檸冷笑道︰「別人的東西,說不清楚就歸你們了,若是能說清楚,你們偏偏認定人家沒說清楚,依舊還是歸你們,對不對?與其這般說辭,為何不明搶呢?」
何書凡把劍,笑道︰「小姐既然這麼說,那就真的要明搶了啊!明明小姐是這麼一個國色天香的美人兒,我們是真不願意動粗的。」
「真虛偽。」
余晚檸笑道︰「你讓我覺得惡心,想動手就動手吧。」
說著,余晚檸縱身一躍,身形飄然立于溪澗水面上,她身擁一葦渡江,不管怎麼說在水面打斗都是有一定優勢的。
「得罪了!」
何書凡飛身而起,一劍凌空落下,頓時身後爆發出一道澎湃劍氣之雨,鋪天蓋地的殺向余晚檸,何書凡並未壓制一身十一境劍修的氣息,既然對方在這種情況下還敢語氣如此強硬,想必是真有本事,所以何書凡出手便已經盡全力,沒有絲毫的保留。
余晚檸立于水面之上,單足滑退半步,原地拉開一道氣機渾厚的拳架,緊接著渾身濃郁拳意噴薄,轟然一拳朝天而去,一時間磅礡拳罡接連爆發,將何書凡的劍氣一一碾碎,當余晚檸的重重一拳落在了劍刃上的時候,何書凡只覺得像是劈在了一座劍刃山巒上一般,單手幾乎快要握不住劍了,這看起來水靈靈的女子,拳頭何其硬?
「好!」
何書凡身軀翻轉,再出角度刁鑽的一劍,一縷縷劍氣在水面上不斷飛梭攻殺而去。
余晚檸身形一沉,出拳的同時,拳意匯聚成一道氣牆保護身軀, 啪啪的將紊亂劍氣震碎之後,又是一拳硬撼在對方的劍刃之上,震得何書凡在水面上滑退極遠。
「……」
十二境何為看著溪澗上的戰況,皺了皺眉,雖然少主何書凡的劍術已經在蜀州年輕一代中已經算是登峰造極了,但畢竟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那女子武夫絕不簡單,拳法深邃、拳意濃郁,而且所締結的大概率是一顆兵神膽,這樣的十一境武夫是相當棘手的,相當于陳曦、林弱之流,說實話,真的以命搏殺的話,少主在這個女子武夫的拳下走不出五十招就有被殺的可能了。
「姑娘!」
何為沒有袖手旁觀,這位十二境大修士騰空而起,渾身透著極強的壓迫感,一列列靈氣烈焰噴薄,他俯瞰著余晚檸,笑道︰「留下寶劍便是了,我們不會為難你,你看,我家少主已經鐵了心要你這把劍了,不如得了一百顆金鯔錢就走,也省得我們這些人為難,大家各自有個台階下,這樣不好嗎?一會真的鬧的魚死網破,姑娘反而又最吃虧,不劃算的。」
「少婆婆媽媽,打!」
余晚檸身軀一沉,朝著何書凡遞出一拳的瞬間,猛然一擰身,朝著何為也遞出了一拳,一時間何為也只能施展手段攻伐而去,而其余的蜀州何氏門客修士也紛紛殺了過去︰「走走走,一起上,大家都有份,幫少主搶劍了!」
一時間,余晚檸陷入以寡敵眾的絕對劣勢之中。
……
遠處,一個身穿絳紫色長衫、身後背著三把劍的身影忽地停住,他縱身一躍,貓著腰蹲在了一塊青色大石之上,盯著遠處的戰況,禁不住眯起了眼楮,笑道︰「厲害啊,人族江湖上的骯髒勾當可真是令人目不暇接啊,那麼多人圍攻一個弱女子,一會等他們打累了我再上,將這群壞人盡數砍死,然後再把那女的腦袋割下來,搶了她的劍,江湖道義與中飽私囊便都照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