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筆直,石階陡峭,但每一階竟如同丈量好的一般,竟都是三尺寬三尺高。抬步跨起,登上一階三尺高的台階,對任何人來說,似乎都沒有什麼難度。
若是十階呢?百階呢?千階又如何?
讓所有登上問天路台階的修士都沒有想到的是,看似並不怎麼難上的台階,真正的走起來,竟是如此的艱難!
第一個登上台階的人,叫雷闖,煉氣期十三層大圓滿的修仙者,出身于申國信州雷家。雷闖是三年前被家族送來修真門潛修的弟子。他本以為自己進入修真門之後,不用參加修真大典就可以成為修真門的真傳弟子,可實際卻與他的想象,天差地別。
三年,在修真門火靈峰下潛修三年,他從一個煉氣期八層的低階弟子,修煉至十三層大圓滿的弟子,其間閉關兩次沖擊築基境界,甚至把家族中唯一的一顆築基丹服下,依然築基失敗。
他的心里充滿不甘。與他同一期進入修真門,同在火靈峰下潛修的另十名弟子之中,已經有兩人在此期間築基成功,不用通gu 修真大典,便成為了修真門的真傳弟子,被丁火大長老收入門牆,位列火靈峰真傳弟子之中。而自己卻不得不參加這修真大典。他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恥辱。盡管,指點他修行的火靈峰弟子,一再告誡,這次的修真大典「真偽幻境」之行,是他唯一一次沖擊築基的機會,他還是想不通,為什麼自己偏偏沒有築基成功。
身材高大,相貌英俊,性格豪爽的雷闖,已經有兩年都沒有笑過了,盡管他身上現在穿的就是修真門記名弟子的青色道袍,胸前繡著代表是火靈峰弟子的標記。他此刻,挺直著脊梁,一步一步,毫不猶豫的向著上方未知的聞道岩前行著。他的心思,已經根本不在這問天路上,而是飄到了以前听到的關于「真偽幻境」的傳聞之中。
那里,有他唯一一次可以築基成功的機會。或許,真是如此。雷闖腳下的路走得更加堅定。
緊跟在雷闖身後的一名修士,同樣是個身穿青色道袍,衣襟前繡著古篆「火」字的修士,他叫趙無歸,申國趙家送來潛修的弟子,修為雖不及雷闖,但也是個煉氣期十二層的修士。他跟雷闖同在火靈峰下潛修三年,不過他並未閉關沖擊過築基境界。他雖獲得了修真門記名弟子的資格,但他更想成為修真門的真傳弟子。
他盯著走在自己前面的那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心中暗暗吃驚。已經走了上千階,他已經累的氣喘吁吁,這雷闖師兄,看起來卻絲毫不費力的樣子。看不出來,他的體l 竟是如此的好,心志竟是如此的堅韌。
決不能輸給雷師兄,這是趙無歸此刻內心最真實的想法。他盡管很累,但依然一步一步的緊隨在雷闖之後,絲毫不落的跟了上去。
每一階石階上,都有一人在艱難的向上前行。向著自己的道,向著自己的人生目標,前行!
第一位的雷闖,已經登上了一千階石階,不過,山谷中,依然還有三千余人在等待著向上攀登。
沒有人會傻到在這條路上去跟別人爭搶,去超過別人。
這問天路上,不講排名先後,只講能不能抵達終點,踏進那傳說中的「真偽幻境」,去接受最後的考驗,進而成為真傳弟子。
吳岩排在兩千多名,此時還在如蟻的後續隊伍之中。抬頭仰望,已經看不見第一個登上石階的人了。也不知他有沒有成功的登頂。
「哼,那第一個登天路的家伙也太不爭氣了吧?到現在才上去一千多階,老子這次排在兩千多名之後,什麼時候才能輪到老子?女乃女乃的,這樣等下去,太讓人心焦了!」
站在吳岩前面兩位的一個絡腮胡的漢子,不滿的扭頭對他身後一個俊美的少年抱怨道。
那俊美的少年,穿著一身極其寬大的黑色道袍,看起來有些滑稽。他此刻的表情,卻有些奇特。他前面那絡腮胡大漢跟他說話,他似沒有听到一樣,一雙眸子,幽深若海,凝視著眼前那巨大的問道山,似在沉思著什麼。
「喂,老弟,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一座石頭山,就是比這還大,還荒涼的石頭山,老子也見過,這算什麼?你听到老子剛才跟你說的話了嗎?」絡腮胡大漢不滿的伸手想去抓他身後那俊美少年。
啪!
清脆的耳光聲從絡腮胡大漢臉上傳出。絡腮胡大漢捂著臉,懵了。他剛才只看到一道光閃了一下,臉上便火辣辣的疼的難受。
「你!?你敢抽老子耳光?」
「閉嘴!再敢胡言亂語,少爺我斷了你的手腳。」俊美的少年,厭惡的瞪了那絡腮胡大漢一眼,不屑的啐了一口。
絡腮胡大漢呆住了。倒不是被少年的話嚇呆的,而是被少年臉上露出的奇特表情震呆的。
剛剛,就是剛剛,俊美少年瞪他的時候,少年給絡腮胡大漢的感覺,剎那間竟有一絲說不出的驚艷!嫵媚!
呸!呸!呸!
絡腮胡大漢仿佛見了鬼的表情,慌忙掉轉頭,再也不敢望那少年一眼,心里嘀咕,你女乃女乃個熊,真是活見鬼了!老子這輩子只喜歡女人,怎麼剛才對這男人產生了一絲興趣?呸呸呸……憑他閱女無數的經驗判斷,這俊美如妖的少年,是個真正的少年男子,絕不是女扮男裝的女子。
俊美如妖,男人的風情,竟可如此妖媚?啊呸呸呸!吳岩站在少年的身後,也覺得好像眼楮被玷污了,趕緊扭了頭望別處。
「嗯?你很討厭我?」吳岩剛把頭調開,怕什麼來什麼,那俊美如妖的少年,居然把一張俊美的沒有一絲瑕疵的臉,貼到吳岩面前,皺著眉,含著一絲慍怒。
「啊?道友,請注意你的形象。在下扭頭只是等的有點不耐,看看附近的風景而已。怎麼,這也不行?」吳岩眉頭擰成川字,身體不舒服的微動一下,臉向後撤出少許。
「風景?就這荒山野嶺的,有風景可言嗎?」少年似跟吳岩耗上了,竟調轉身子,背向前,臉向後的倒退前行,一雙眸子,幽深深的盯著吳岩。
吳岩登時有種渾身爬滿蟲子的不舒服感覺,躲又不是,不躲也不是。那少年也不以為意,居然沖著吳岩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齊雪白的牙齒,閃的吳岩尷尬的咳嗽起來。
「認識一下,我叫姚如妖,你叫什麼名字?」少年大方的向吳岩笑了笑,覺得眼前這模樣普通的小子,很有趣的樣子。
姚如妖,這名字叫的,真夠怪的。好像,還挺貼切。真是個如妖一般的少年。
「在下吳岩。姚道友此言差矣,這金雞嶺,到處充滿著濃郁的靈氣,實在是一處人間不可多得的修仙問真的好去處,而且風景如畫,美不勝收,道友怎可說這里是荒山野嶺?」吳岩忍不住辯駁道。
正如吳岩所說,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進到這等靈氣濃郁的靈山寶地。以前修煉所在的小孤山,那才是真正的荒山野嶺,沒有一絲靈氣可言。若非他有大量丹藥可服,恐怕就是修煉個十年八年的,也休想在煉氣過程中,有那麼一絲半點的進境。天狼城外的神仙谷中,稍稍有那麼一點靈氣,就聚集了大量散修,由此可見這靈地對修士的重要性。
初進修真門外山,吳岩就被這里濃郁的靈氣給吸引了。住在賓客區的那十幾天,吳岩天天沒事就打坐修煉,十幾天的打坐功夫,竟相當于服用了兩粒紫陽丹的功效。果然如同書中所言,修行修行,離不開「法侶財地」這四樣東西。功法,道友,財富,靈地,四樣缺一不可。
築基以上的功法都掌握在修仙門派之中,若是不拜入宗派,這輩子在修行路上,恐怕也不可能走多遠。若是沒有道友切磋印證,沒有財富靈石供應,沒有好的修行靈地,同樣是別想能有多大作為。吳岩這幾年流離輾轉,著實對這四字有深深體會。
這如妖少年,居然對這里不屑一顧,著實讓吳岩暗自月復誹不已,感覺他這純粹是在裝大頭蒜,說不定就是個土包子。
「嘁,這里也算風景如畫?整個金雞嶺恐怕也就那報曉峰才能算得有些風景吧。跟你這種沒見過世面的家伙,還真是講不通。算了,算了。」叫姚如妖的少年,不屑的撇撇嘴。
吳岩掩面敗走,干脆再不看他一眼。沒法跟著少年待下去了。吳岩本來覺得自己也算是見多識廣,閱人無數了,哪知居然在這里會踫上這麼一個妙人。撇撇嘴都能撇出個「風情無限」。
隊伍在不知不覺間,不斷前行。那如妖少年,此時已經走到第一階台階前,臉色微微有些白,似在害怕什麼一樣,稍一猶豫,還是咬牙跨步走了上去。
如妖少年踏上第一階台階後,見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他竟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啐了一口,一邊繼續向上走去,一邊小聲嘀咕道︰「人都是這麼喜歡胡說嚇人嗎?」
吳岩跟在他後面,深吸了一口氣,若無其事的抬步跟了上去。
這時,忽見上方一道遁光自上而下的飛來,片刻間已到了地面。遁光斂去,一名面無表情的修真門築基期修士袖子一卷,冷眼把一名臉色蒼白的少年從飛劍上掃下去,口中冷聲道︰「閣下被酒色淘空了身子,也敢混入本門選拔弟子的隊伍之中,殊為可恨!念你初犯,速速離開!」
那少年大概十七八歲的樣子,修為恰在煉氣期第十層,不過此時的臉色卻是陣紅陣白,無地自容的掩面而走,惹得下方還沒登階的散修一陣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