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姐？」
慕柯聳了聳肩︰「我有叫錯嗎？不是你強調的嗎？‘別喊陳潔，喊學姐。’」她說後半段的時候，還刻意模仿了陳潔說話時候的語氣。
「學得可真像。」劉美玲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
陳潔下意識扭過頭，坐在自己旁邊的不是別人，正是同樣穿著校服的劉美玲，桌子上的課本還寫著她的名字——劉美玲。
陳潔瞬間明白了。
這應該是，以她依然在讀書，而慕柯是她小學妹為背景制造出來的幻境。
比起之前那個黑暗孤寂的幻境，這個幻境簡直美好得讓人沉迷。
如果之前的是噩夢的話，那這絕對是一場好夢。
劉美玲還在，慕柯也沒有消失，一切的悲劇都沒有發生，她們可以一起讀書，一起可以去購物，一起做正常的人類閨蜜應該做的事。
「嘖嘖嘖，學姐，你看我的眼神好炙熱啊，我會懷疑你對我有非分之想的。」慕柯笑的時候，還捂住了領口，一副做作又可愛的樣子。
幻境中的慕柯，和現實中的慕柯是有區別的。
真正的慕柯有點過于老成、禮貌、穩重。她的外表比年齡看起來要小一些，但是她的行動卻比真實年紀要大很多，她很少生氣，過分冷靜、過于小心，一點都不像是一個未成年的小女孩。明明她沒有獲得酆都大帝的記憶，卻像是天山童姥，年輕的身體里面住著一個年長者的意志。
陳潔突然想知道，假設慕柯的父母沒有出事，真正的慕柯會不會也是一個被寵壞的小孩？
嬌氣，任性，偶爾還有點小做作，哪怕她做錯了，也不肯主動道歉。
這個幻境模仿出來的慕柯……會不會才是正常長大的慕柯？
陳潔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但是，她清楚，存在這個可能性。
畢竟，這個幻境很明顯是美好的東西集合，當然不會搞一個父母雙亡的慕柯出來，這個慕柯絕對是正常長大的，她應該從來沒有為錢發愁過，她見到鬼……不，哪怕看鬼片都會尖叫。
這樣子的慕柯，才像顧辭雕刻出來的那個琉璃兔，脆弱而美好。
「學姐，請停止你直勾勾的眼神，你看我的時候，好像在透過我……看另一個人，我不喜歡這種眼神。」幻境中慕柯再次強調道。
陳潔下意識的低下了頭。
如果在現實中，她甚至都不會這樣子听話。
但是，這個幻境真的太過美好了，美好得……她都有點不願意破壞這個幻境了。
如果現實不如幻境的話，那為什麼不留在幻境里面？
陳潔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而慕柯已經朝著外面走去︰「晚上見哦，學姐。」
「晚上見？」
陳潔看向劉美玲。
劉美玲溫柔的笑笑，像是一彎清水一般︰「你忘記了啊，我們不是約好了嗎？晚上一起翻牆去看鬼片嗎？」
陳潔發現她錯了，無論是哪個世界的慕柯都對鬼怪有極強的興趣和愛好。
畢竟，她可是酆都大帝的轉世，哪怕被嬌養大，刻在骨子里面的東西是不會變的。
只是……能用人類的身份，和慕柯，和劉美玲一起看鬼片也挺好的。
畢竟，這麼簡單的事，卻是她在現實中，永遠也無法做的。
這真是一場美好的幻夢。
美好得讓人……不想醒來，不願醒來……想沉浸下去。
烏鴉閉上眼楮，準備迎接那一拳。
因為，躲避的話，只會讓這些人覺得這場「游戲」更有趣，從而打得更厲害。
裝作不在意的樣子，熬過去就好了……只要熬過去就好了。
反正，不是第一次挨打了。
估計，這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他已經習慣了，真的，習慣了。
這一拳沒有意料之中的疼，反而像是開玩笑一樣的，輕輕的。
烏鴉想睜開那只獨眼，卻發現自己的兩只眼楮都是完好的，而他的眼前不是秦家的那群小孩，而是穿著露肩清新淺綠長裙的慕柯。
他記憶中的慕柯一般都是簡單的單馬尾，怎麼方便怎麼來，根本不講究別的，而他面前的這個慕柯卻是梳著動漫中被稱之為很危險的人.妻發型，柔順的黑發被淺綠色的寶石發扣禁錮，搭在肩頭。
雖然這個發型很危險，但是看起來真的隨意而淑女。
而且……這個慕柯真的好大。
這里的「大」並沒有任何的歧義，真的就是年齡上的大。
真正的慕柯十八歲生日還沒有過，絕對可以算未成年。
可是他面前的這個慕柯卻看起來成熟了很多，應該是二十歲出頭的樣子，淺淡的妝容，車厘子色的唇釉水光瀲灩。
「別人和我說你是個傻子，我還不信，現在看來倒是真的，我剛才打了你耶，你都不還手的嗎？」慕柯說話的時候，輕輕聳了聳肩。
穿著校服的慕柯做這個動作是俏皮可愛，正常狀態的慕柯做這個動作是單純無奈，可是已經成年的，穿著露肩裝的慕柯做這個動作就有點像是在撩。
而烏鴉根本沒有接收到，他還沒有從幻境切換中適應過來。
酆都大帝對于他來說，意味著「賜福」，而慕柯對他來說，意味著「美好」。
畢竟，和慕柯再次相遇後，他的生活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所有痛苦的過去都被斬斷了，像是長夜終于結束，黎明到來。
剛才他還在最深、最不想回憶的「地獄」中，下一刻，他美好的未來就換了另一種樣子到了他面前，這前後實在是過于突兀了一點，讓人措手不及。
他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面前的慕柯又是一場幻境的產物。
畢竟，現實中的慕柯根本沒有這麼大，她甚至可能……永遠也沒有這麼大。
因為她很可能長不大了。
烏鴉看到慕柯偏過頭和一個中年男人說了什麼，結合他們的話，以及周圍的環境，烏鴉才確定，這里是孤兒院，而他是……孤兒院收養的孩子，慕柯是來領養.孩子的。
嗯，也就是領養他。
烏鴉低頭看看自己，六歲孩子的身體，再看看二十多歲的，已然成年的慕柯，只覺得無比的凌亂。
慕柯那邊卻已經向他伸出了手︰「走吧，小鬼，回家了。」
烏鴉猶豫了一下，還是牽上了慕柯的手。
只不過巨大的體型差讓他的錯亂更加嚴重了。
為什麼他的幻境會是這個鬼樣子的？
慕柯邊走邊對他道︰「以後，我就是你媽媽了，來，叫媽媽。」
烏鴉︰「……」
才不要，死都不要！
慕柯皺了皺眉︰「原來你不僅僅是傻子，還是啞巴嗎？那我不要了，我要換個小孩。」
烏鴉被慕柯牽著，朝著來的方向走去。
孤兒院的鐵門銹跡斑斑，像是干掉的血。
烏鴉的瞳孔忍不住縮小了幾分，他不知道回去後會遭遇什麼，但是，他本能的不想回去。
他的嘴唇哆嗦了兩下，像是正在掙扎一樣。
「……媽。」
慕柯笑盈盈的道︰「欸，乖兒子。別怕，媽媽剛才是逗你的，我不會送你回去的。我就是忘記拿你的行李了，回來拿而已。」
烏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