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進去夢境之時,看到的第一幕就是那場血腥的祭祀。
慕珂听過應三月的過往,也從施暴者應二月那里看到過部分記憶,但是那些都比較片面。
而且,慕珂看完後,就找上渾身膿腫發炎的應二月,進行了親切友好的交談。
什麼?應二月已經不能說話了,但是,這並不影響慕珂進行「交談」啊。
畢竟,和人交談才靠語言。
和不是人的東西「交談」,有很多別的辦法。
可以說,慕珂剛剛積累的怒氣,就這麼被消除了。
可是,現在,慕珂再次看到,應三月披頭散發,狼狽又可憐的,被鎖在那個巨大的祭壇上。
應家人手拿尖刀,排著隊,不斷往他身上制造新的傷口。
他用來拿劍的右手五指全部消失,連手掌都只剩了半截。
他白色的天師服上滿是血污和傷口,二十五把刀柄刺入不致命的部位,每動一下,都會劇痛無比。
一向害羞的應十月嘶吼著,想去救應三月。
但是一部分應家人卻圍著應十月,不讓他過去。
「三月在舍己為人,把他的天賦分給我們,這是對大家都好的事,你干嘛要阻止啊?」
「這是我們家族的神聖祭祀,可不能瞎搗亂。」
「打斷祭祀很可能會激怒魎大人。小十月,你別不要為了三月一人,把我們整個應家都推入火坑啊。」
「你們讓開!讓開啊!」應十月聲嘶力竭,雙目赤紅,他手中還拿著應三月送的桃木劍。
只要他揮劍,這些人根本攔不住他。
但是他旁邊的人比他更清楚,他不會向族人揮劍。
另一邊,隊伍正好排到應季桃,她咬著下唇,表情怯弱中帶著點試探︰「抱歉,三月……我也不想這樣子的,我也是沒辦法,才……你、你不會怪我的,你會原諒我的,對吧?」
應三月扯了扯嘴角,細微的動作牽動了他的傷口,但是他依然露出了一個血腥的笑容︰「我哪怕變成鬼也不會原諒你的。」
應季桃握住刀子的手緊了緊,嘴唇抿成一條線。
她是隊伍中第三十四個人,也是第三十四個對應三月動手的。
按理來說,她該繼續朝著不致命的部位下手,因為這樣子才能達到最大化的折磨。
但她的刀卻是朝著應三月的心髒刺去的。
這是她唯一的仁慈。
因為她早點幫助應三月結束生命,終結他的痛苦。
因為這也是終結她的羞恥。
之前的應三月是她的驕傲,可現在的應三月恰恰相反。
他得快點死掉,然後,自己才能光明正大的嫁給他哥哥!
應季桃不擅長戰斗,她做什麼事都有點磨磨蹭蹭。
她的刀子還沒有落下,她的身體就被一道無形的劍氣砍成了兩節。
不只是她,所有不幸和她站在同一排的應家人,全部被慕珂一劍滅殺。
應三月錯愕的抬起臉,看向她的方向。
「慕珂……」
他試圖擠出一個好看點的笑容,但是此刻,他擠出的笑,估計是他史上最丑的一個。
他是保留著記憶進來的,他當然清楚,慕珂不該出現在這里。
她出現在這里,就說明,她入夢了。
慕珂蹲在應三月面前,替他斬斷鎖鏈︰「我會去和陳潔說,讓她終止這場噩夢。過去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你也讓它過去吧。」
應十月想過來幫忙,又想質問慕珂為什麼要殺人。
最後,他還是選擇,先照顧那些被劍氣邊緣波及,受傷未死的應家人。
大部分應家人都像是現實中的一樣貪生怕死,見識過慕珂的一劍後,直接四散分逃。
但大部分人不是所有人。
仍有應家人試圖偷襲慕珂。
慕珂雖然在和應三月說話,但是她並沒有放松警惕。
回頭,揮劍,解決,然後繼續斬斷鎖鏈。
應三月搖了搖頭,卻先咳出了一口血。
他受傷太重了,哪怕沒有應季桃的補刀,也活不了多久。
他慢慢吸了一口氣,才繼續道︰「其實這樣子挺好的。我殺他們,然後他們殺我,我再殺他們。說真的,我已經對他們感覺不到什麼愧疚了,再繼續幾個輪回,我大概會真的無感,也真的能走出來。這個夢境看起來殘酷,但實際上陳潔並沒有胡來。你放心吧。」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雖然這句話,由我來說,我自己都覺得假,但是此刻,我真的希望,能用溫和一點的辦法,而不是這樣自我折磨。不要去否定自己的過去,不要去麻痹自己的感情,哪怕它再痛苦,再不堪,那也是你的一部分。」
她斬斷了最後一根困住應三月的鎖鏈︰「應三月,應家哪怕是一池淤泥,你也是最漂亮最干淨的那朵白蓮花。」
應三月正色道︰「慕珂……現在白蓮花一般都是用來罵人的。」
慕珂臉都黑了︰「你可真棒,我好不容易弄起來的氛圍感。」
應三月低笑起來,只是他一邊笑就一邊咳血。
慕珂看著都疼︰「別笑了。」
應三月輕嗯了一聲,重新變得嚴肅︰「說正經的。我差點殺死喬安瀾,還斬斷了小靖的節支……我真的很擔心,就這麼結束這場夢境,我會再次被愧疚支配,會再次對他們動手。」
「還有我呢。」
慕珂很少像此刻一樣正經嚴肅。她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笑,哪怕再憤怒,再恐懼,她也總是笑容滿面。
「如果你真的被愧疚支配,再次失去理智,我一定會阻止你的。」
慕珂朝著應三月伸出來手。
「如果你不相信自己,那就來嘗試相信我。」
她的聲音堅定而認真。
「我既然收了你做徒弟,我就有義務背負你的一切。」
應三月幾乎沒怎麼猶豫,笑著搭上了慕珂的手︰「好。」
陳潔翻了一個白眼,結束了「夢魘」。
「狐狸精。」
無論是慕珂還是應三月都是意識入內,所以陳潔一結束「夢魘」,她們就馬上睜開了眼楮。
慕珂並沒有錯過陳潔的那句話,她有點不好意思的模了模鼻子。
她剛才的話似乎……的確……有點那啥,但那並不是空話。
她真的相信自己可以阻止應三月。
不僅僅是手中的黑劍,還有真理之錘。
在游戲世界已經檢驗過了,真理之錘不會把應三月直接捶死,最多就是送他去回爐重造而已。
應三月笑問道︰「你是在夸我嗎?」
應三月每次提升,似乎都有一部分用于提升臉了。他不笑時還好,笑起來用「男狐狸精」來形容絲毫不為過。
唇紅齒白,膚白貌美。
陳潔呵呵兩聲,卻沒繼續說了。
自從應三月的小心思被慕珂發現後,慕珂的確在有意疏遠他。如果不是在一個公寓抬頭不見低頭見,平常打架的時候更加無比避免,應三月的情況估計會和顧辭差不多,沒事的時候,連慕珂的影子都見不到。
慕珂的絕情不僅僅體現在話上,而是各方面的行動。
在夢境中,慕珂好不容易主動拉了應三月一把,自己這邊來這麼一句……應三月不主動把「狐狸精」的鍋背了,回頭還不知道又會是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