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六章 須彌之相

「阿惠,你干什麼?」將她扶起之後,盧昌文驚問。

「沒,沒什麼。」阿惠低頭,聲若蚊蠅,幾不可聞。

再三追問,阿惠才吐露實情,原來阿惠看師姐蘭沁重傷,本想做些滋補湯水給她,不料蘭沁一直將自己受傷之事遷怒與她。

阿惠喂蘭沁喝湯之時,蘭沁突然出手將她制住,極盡羞辱之能事,但阿惠本就不善與人爭執,此刻蘭沁又是重傷未愈,想著師姐或許只是拿自己出出氣而已,氣消了也就好了。

心情舒暢反而有利于傷口愈合,這麼一想,嘴角上翹,竟有些高興起來,卻不曾想,這笑落在師姐蘭沁眼里卻讓她火冒三丈。

上前抓住阿惠肩頭正是一巴掌,平時攝于蘭沁婬威,阿惠已是能躲則躲,但此刻蘭沁重傷在身,阿惠生怕她再次受傷。

卻不知,崇遠先生幫蘭沁療傷之時,以自身內勁將傷口中的內勁強行迫出,麻衣人下手看似不留情面,但卻未傷及筋骨,也正是將筋骨移位,受些疼痛。

因而崇遠先生幫蘭沁療傷時才會如此迅速,如若不然,依那麻衣人的本事,如若誠心傷人性命,蘭沁絕無生還之理。

但這些阿惠全然不知,只當是師姐最近勤加習練,功力突飛猛進所至,就小聲夸贊蘭沁功力高深,落在蘭沁耳中,卻讓蘭沁羞憤欲死。

「拿我跟師父比,說我功力高深?」蘭沁問過之後,不待阿惠回答,反手一掌扇向阿惠右臉。

阿惠作勢欲擋,蘭沁收掌變招,身形一轉,右腳倏地踢出,阿惠猝不及防,好似將身體送到蘭沁腳尖上一般,阿惠只覺月復中猛然一陣絞痛,跪倒在地,額頭見汗。

阿惠知她傷重,更怕拳腳無眼,因而絲毫不敢反抗,但蘭沁想到那日與盧昌文打斗之事,雖然搶回黑雀,師父卻並不領情,反而將自己打成重傷,只為討好那個賊道姑。

想到那賊道姑,蘭沁臉上泛起一股青氣,下手之時更是沒個輕重,避開阿惠頭臉,將她全身上下打的遍體鱗傷,初時阿惠尚且求饒,但後廚之地,本就少有人來。

即使偶有路過,但看蘭沁穿著就知是富家小姐,教訓自己下人,那是天經地義之事,誰都不會去觸那個霉頭。

而盧昌文全身心沉浸在崇遠先生說的武學要理之中,對外界之事充耳不聞,崇遠先生雖有發現,但知蘭沁本身並無大礙,況且這些年修道念經,對他人之事早已寡淡。

加之崇遠先生在出家先前地位尊崇,平日所說,幾乎無人敢于忤逆。

直到蘭沁發泄完畢,阿惠才站起身來,卻覺渾身酸痛,月復中更是疼痛難忍,只得縮在後廚之中稍事休息,順便將身上髒污之處略作收拾,以免被人看到,惹人懷疑。

過得片刻,阿惠熬湯完畢,卻不知師姐蘭沁何時來喝,卻听蘭沁在身後輕聲,「師父不在,那正是我最大,你最好把我伺候的舒服點,要不然,有你好看。」

阿惠嚇的手上一抖,湯碗打翻,手背當即紅腫起來,但卻不敢怠慢,端著湯碗走到門口時,卻剛好見到蘭沁端著一壺新茶去往房間。

以阿惠對師姐的了解,除師父之外,從未見過她給任何人端茶倒水,倒是經常讓自己這個師妹去服侍她。

「難不成是要對陸公子和那道姑不利?」想到此處,慌忙推門進去,師姐蘭沁轉頭看她,眼底寒光一閃而沒,之後就看向盧昌文。

阿惠心中對盧昌文萬分感激,但卻不敢開口勸誡師姐,因而情急之下跪在房門口,向師姐不住磕頭乞求,希望她不要對盧昌文下毒手。

盧昌文當即面色變得猙獰起來,轉頭怒視蘭沁,卻發現床上空無一人,窗外卻傳來蘭沁一聲嬌笑,「師妹,遇到這如意郎君,我可得稟明師父,他老人家一定也很高興。」

「師姐留步。」奔到窗前,卻見蘭沁早已去的遠了。

阿惠心下一急,躍出窗外追去,盧昌文緊跟其後,幾個呼吸就已追上。

見盧昌文追來,阿惠一指前面師姐背影,急切開口︰「陸公子快追,師父知道可就遭了。」

盧昌文點頭,伸手一抓阿惠手腕,但覺入手滑膩,柔若無骨,阿惠卻是突的小臉緋紅,甚而雙腿都有些無力。

盧昌文此刻只想追上蘭沁,可沒工夫去看阿惠,只覺阿惠手心驀然間有些潮濕起來,以為她是焦急害怕所致。

經脈之中內勁暗涌,如潮而動,只覺雙腿足三里穴突的一跳,雙腿如輪,一步十丈,兩邊人群轉瞬即逝。

阿惠轉頭看向盧昌文,卻見他氣息悠長,眼中神光凜凜,無絲毫氣喘,如此從容姿態,她只在師父身上看到過,卻不想盧昌文年紀輕輕,功力竟已深厚至此。

大約茶盞工夫,距離蘭沁已不足三丈,阿惠連喊幾聲師姐,蘭沁卻是頭也不回,只顧向前急奔。

盧昌文幾次想要迫她停下,卻總是差之毫厘被她逃月兌,阿惠大聲勸說,蘭沁也是絲毫不為所動。

想要讓她停下,只有趕超之後動手方有可能,盧昌文突得想起在沙漠之中搶走楊韻的鼠眼人,他的八步趕蟾雖不算頂尖輕功,但此刻用來或有奇效也未可知。

當下默想那鼠眼人身法,此時盧昌文全身經脈早已打通,全身就如一個容器,任何武功只要識得身法,就可依樣畫葫蘆,但盧昌文見識過的武功卻是有限。

松開阿惠,盧昌文右腿一曲,身體借勢前躍,右腿再曲,身體再次前躍,如此幾步之後,與前面蘭沁距離已不足一臂。

出拳直搗蘭沁右肩,蘭沁肩膀一沉,身如泥鰍,向左一個轉身避過,繞到盧昌文身後一掌劈向盧昌文左胸。

「你是誰?」盧昌文大叫一聲,疾步後退,看著來人。

此刻阿惠趕到,見到蘭沁正臉時忙問是誰,盧昌文搖頭,剛要將此人擒住,卻听身後有打斗之聲傳來,轉頭瞭望時,被此人逃走,盧昌文追之不及,只得與阿惠向打斗之處趕去。

沒走幾步,卻見沙丘之後轉出一人,此人身形高大,勢如山岳,未到近前也能感受到迫人氣勢。

盧昌文心往下沉,這梅殷在此現身,難不成邊疆有變?阿惠見盧昌文眉頭緊皺,當下放慢腳步,與盧昌文錯開半個身位。

隨著距離越近,盧昌文突得閃身上前,一把扶住梅殷,卻見梅殷慘然一笑,口中嘔血,張了張嘴卻是沒說出話來。

盧昌文只覺梅殷肌肉綿軟,幾無絲毫內力,此刻別說高手,正是來個精壯漢子都能將梅殷打倒。

盧昌文大驚,梅殷如此高手,什麼人能將他傷成這樣?

還未開口,梅殷已將原因說出,「傷我的正是那麻衣人。」

「為何?」盧昌文驚問。

梅殷盤坐起身,幾次捏訣運氣,均以失敗告終,自語道︰「我已是個廢人,但一身武學不可就此埋沒,與陸兄弟幾次相見,實屬緣分,還請成全。」

「你先告訴我,那麻衣人為何傷你?」梅殷自知時日無多,只想讓盧昌文繼承衣缽,對盧昌文發問置之不理。

自顧講解;「三十二身相源自佛家,但佛法浩瀚,三十二相無法一一囊括,因此三十二相非一人所創,那是歷代前輩心血凝結,學此身相當以扶弱濟困為基,不可妄殺,如若不然,佛祖自會降罪懲戒。」

看盧昌文退在一邊滿臉不耐,阿惠看梅殷將死之人,心下不忍,在盧昌文耳邊輕聲說,「陸公子,常言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就當自己大發慈悲好不好。」說罷,扯著盧昌文袖口不住搖晃,滿眼乞求,盧昌文看她如此,只得湊在梅殷身前,認真聆听。

不一刻,梅殷就將三十二身相全部說完,讓盧昌文在一邊慢慢習練,卻將阿惠叫到身前詢問她年齡、生辰等,阿惠都如實回答。

梅殷不久先前見過跟在盧昌文身邊的楊韻,但今日再見時卻又是另一個,心中暗罵盧昌文這小子不是東西,但嘴上對阿惠還是頗為客氣。

「不知阿惠姑娘可曾婚配?」梅殷本意是不想讓盧昌文因情之一字陷入糾纏之中。

但阿惠卻是會錯了意,臉色騰的一下紅至耳根,囁喏半天才道︰「那個,我,暫時還,還未想過婚配之事,請先生原諒,再說我與先生第一次見面,還請先生……」

話沒說完,梅殷已是哈哈大笑,「姑娘你誤會了,不是我,是盧昌文這小子,我是替他問,想著你倆應該,哈哈哈,不說了不說了。」

梅殷這麼一說,不僅盧昌文尷尬,阿惠更是恨不得將頭埋在沙中,干脆做個鴕鳥算了。

「喂,你這家伙,再亂說話,你就去找別人繼承你的狗屁衣缽吧。」盧昌文怒罵。

「哈哈哈,算我多嘴,陸兄弟你將三十二身相演一遍給我看,趁著我還沒死,不然以後怕是無人教你。」梅殷看著盧昌文突得正色道。

盧昌文再瞪他一眼,展開身形,將三十二身相重演一遍給梅殷看,分別是,本相、龍魚相、雄獅相、千葉相、明王相、大須彌相、小須彌相、地龍相……

「我殺的人,你也敢救?」

「以大欺小,不知廉恥。」

「出家之人都能談情說愛,我不知廉恥又如何?」

「阿彌陀佛,閣下二十年來依舊如此,看來貧憎今日又要多一層罪孽啊!善哉善哉!」

………

突然一陣明滅閃爍,影像逐漸虛幻,直到慢慢消失不見。

任憑葉天如何擺弄,卻是再也不能看到後續之事。

此刻的葉天突然听到洞外有人聲響起。

神識瞬間外放,原來是冬家少主在與人相談。

「天妖族的傳送陣法開啟有些時日了,只要利用好這個契機,所得定然豐厚,正是現在的妖獸激增,有些麻煩,那個葉天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只要小心得當,應該不會引火燒身。」

听到此處,葉天心下一沉,起身在牆壁之上仔細模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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