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久久沒有回應,就連一絲波動都沒有,而葉天和周玄清還在不斷的腐朽下去,葉天已經到了垂死的邊緣上。
身上的白毛和周玄清的紅毛,都是交錯鋪滿了整個大殿。
「你們沒用的,不朽,早已沉睡,如果真的和你所說一樣,他從未真正的死去,又會眼睜睜的看著我如此?他可是橫跨九個紀元的強者。」黑伯的身影再次浮現而出,悠悠說道。
看著葉天的眼神之中略帶一絲憐憫神色,似乎是親自來給葉天送行一般。
葉天面色平靜,他知道自己的生機只剩下最後一點了,但仿佛發生的並不是在他身上,而是在別人身上一般。
不過眼神瞳孔之中還是有著些許的恍惚神色,這就要死了麼?倒是一邊的周玄清掙扎著到了葉天的身邊,和葉天躺在了一起。
臉上甚至浮現出了一絲笑容,道︰「既然和你死在一起,也靠近一點,若是有輪回,也好一起走。」
「輪回是有,在這里腐朽的,不僅僅是肉身修為,神魂也會腐朽,輪回不會降臨在這里。」黑伯打斷了周玄清最後的幻想說道。
周玄清的神色一僵,不夠卻沒有看黑伯,只是盯著葉天,她心中的莫名的傷害,看著這個男人,仿佛從來沒有停歇過,就要終結在這里麼?
就在此時,忽然,整個大殿震顫了一下。
隨後,一聲嘆息,幽幽傳來,也不知道是經歷了多少歲月的嘆息。
但就是這一聲的嘆息,葉天和周玄清身上的紅毛和白毛不再生長,體內的腐朽也戛然而止。
「他們不過是外人,何必牽扯進來。」聲音降臨,傳遍大殿,黑伯瞳孔一縮,驟然回頭看向了帝座之上,只見一道身影出現在那帝座的邊緣,背對著他們,長發披肩,一身灰色長袍,不知道其面容。
「不朽!」黑伯大驚失色,這不朽帝尊真的沒有徹底的陷入沉睡之中嗎?自己謀劃這百萬年都是虛假的?只是不朽故意設置的東西?
「百萬年前,你進入此地之後,我便將你一分為六,五道鎮守本源世界,一道守護在黑水河上,也看著你所做的一切,五十萬年前,我不再現身,我知道你的所作所為,小心翼翼的試探我,只是我已經倦了,也懶得給予你回應。」那身影的聲音徐徐傳出,隨後,整個人轉過身來,目光落在了下方的三人。
一揮手,也沒有差距到任何的波動,葉天和周玄清身上的白毛和紅毛竟然肉眼可見的退去,最終,在短短的一個呼吸之內,葉天和周玄清兩人恢復如初,先前腐朽的一切也變成了正常。
葉天和周玄清心中駭然,這就是不朽帝尊的力量麼?也太過于強悍了,哪怕是腐朽,都能夠逆轉。
「你們兩個想多了,你們的大道,本就是新紀元的大道,只不過是被不祥之力拖入了以前的紀元之中腐朽,想要逆轉自然是輕而易舉。」
「若是你們是上個紀元殘存下來的,就算是想要逆轉,都不可能了。」不朽帝尊的面孔之上,帶著一個漆黑的面具,只能看到他的一雙眼楮,這眼楮之中,是歲月的衍化,是時間的迭代,滄桑之感,僅僅是一眼都足以讓人沉淪其中。
尋常人只是看一眼,都可能因此而腐朽,不過不朽帝尊將自己的力量收斂的很好,沒有泄露出來,不過就算是這樣,也對葉天和周玄清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沖擊。
而且,看不朽帝尊說的簡單,但葉天和周玄清推測,哪怕是進入了聖人之境內,也難以做到這一點,更不要說他如此的舉重若輕。
這還是不朽帝尊在極致腐朽之中,力量殘余所剩無幾的情況之下。
「不過,這道友所說的並不錯,我願意沉淪在此,但不能讓你從我這攜帶上個紀元的力量降臨宇宙之中。」
「所以,黑伯,你知道做錯了什麼麼?」不朽帝尊的目光落在了黑伯身上,黑伯渾身顫栗,下意識的,直接跪伏在地面上。
「帝尊在上,黑伯,錯了,錯不該想要將上個紀元的力量想要帶入新的紀元宇宙。」黑伯顫聲說道。
「不,你錯在,還沒有能力,將這里的一切轉化為新的宇宙可以接納的範圍。」
「就算是我這一次不出來,你最後成功的從帝棺之中逃離出去,也必然會被新宇宙大道所抹殺,你把一個成熟的紀元大道,想的太過于簡單了。」不朽帝尊笑著說道。
隨後,不朽帝尊揮手,眼前的一切開始轉變,宮殿之上,逐漸的坍塌下來,出現的,乃是一個浩瀚無垠的星空之內。
「這才是我棺木之內世界真實的樣子,當年,我截圖了上個紀元的最後一片星空,寄存在棺木之內,打造成我最後的墓地,本來,我想跨域時間,前往第一紀元,到那里卻截取一段,但終究有些麻煩,所以便沒有再去。」
「黑伯,你看,那就是你布置的幽冥大軍麼?」不朽帝尊笑著,隨後伸手指著遠處,此刻看上去只有一條幼蟲大大小的群體,所過之處,寸草不生,並且速度極為快速,在不朽帝棺之中,橫沖直撞。
「你想要以這個世界的輪回幽冥牽制住我,你的想法沒有錯,但這幽冥,實在是太小了一些。」不朽帝尊揮了揮手。
只見遠處那幼蟲大小的幽冥大軍直接月兌離了當前世界,落在了不朽帝尊的掌心之中。
葉天瞳孔一縮,便是這幽冥大軍,將自己裹挾進入了這不朽帝墓之中來,但是,在先前的時候,這幽冥大軍可是無窮無盡的樣子。
但是現在在不朽帝尊的手掌,宛如掌心玩物一般,不管這幽冥大軍如何走,都走不出他的手掌心。
指間須彌,掌控世間,實際上這等動作,就算是葉天他們也能施展出來,就像是空間儲物一般,但能夠像是不朽帝尊這麼舉重若輕的樣子,根本不是他們所能做到的了。、
修行很簡單,但要精深到不朽帝尊這一步,實在是太難了。
「你若是膽子更大一些,將這條幽冥大軍直接全都吞噬掉,或許,今天你都見不到我了,不過,你害怕幽冥,所以你不敢這麼做。」不朽屈指一彈,也沒有滅掉這幽冥大軍,任由他在帝棺世界之內吞噬和腐朽。
黑伯跪在地上,背後的冷汗直下,自己所做的一切,竟然全都在不朽帝尊的眼中,自己就像是一個跳梁的小丑。
「原本還以為,只是生存在我自己的世界之中,若是真的腐朽了,那邊隨著去吧,但沒想到,人性貪婪,想要進入我這中間來探尋寶地。」
「也索性一個人無聊,布置了五個本源世界,用來歷練里面,看看最後能不能見到我,不過,大部分都死在了路上,或者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退了出去。」
「我這些年來,也不過是見過了三個人而已。」不朽帝尊頓了頓,隨後目光落在了葉天身上。
「你是第三個。」
「黑伯沒有說錯,這麼多年來,你是最為特殊的一個,或許,這個紀元的宇宙,會因為你有些變化。」不朽帝尊的目光之中帶著贊賞之色,開口說道。
「但因為開放了口子,這事情便停不下來了,越來越多的人進入,我也漸漸有些煩了,在五十萬年前,徹底厭倦一切都交給了黑伯。」
「並且讓他們六道分身之間,都互相不能聯系,也逐漸關閉了帝棺的通道之門。」
「原以為,一切都會化為塵埃,徹底抹去,倒是你不願意跟隨我一起腐朽了。」不朽帝尊看了一眼黑伯。
「不過,也不知道是因禍得福,還是其他什麼,雖然這一紀元之中,我並沒有尋找世界樹寄托自己的大道,但因為五個本源世界的布置,竟然有新的大道力量擁入我身體之內,成為我升級的來源。」
「當然,就算是沒有這些,我現在也不會死。」
不朽帝尊,慢慢的說著這些事情,就好像是一個活了無數歲月的老人,站在一個孤寂的盡頭,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和人說過自己的事情了。
現在有人來了,就喋喋不休的說著,眼神之中,似有極多的回憶,這說出來的,不過是零星一點而已,太多太多,都說不過來了。
「如果我要活下去,以本源世界為基礎,慢慢替換自己的大道,也未必不可,當然,你們沒有到我這個境界,想要借我這個辦法是不可能的,腐朽的速度早已經吞沒了你們。」
「我的體內,有九個紀元的力量痕跡,互相交錯,到了今天。一切都該結束了。」
不朽帝尊看著星空的盡頭,實際上以他的目光,那只是一片他自己布置的結界,當然,他也能輕易的通過結界,看到外面的大千世界。
只不過正如他自己所說,他疲了,只想永久的沉睡下去,若非是葉天的那一番話,他可能最終寂滅的時候,都不會發出絲毫的聲響,誰都不會知道這個跨越了無數歲月紀元的強者在什麼時候寂滅。
「黑伯,你現在,該當何罪?」卻就在此時,不朽帝尊聲音驟然冷酷了起來。
他都沒有動,身形已經出現在星空的正中間,先前在大殿之上出現過的大刀和印璽直接飛到了他的手中。
右手持刀,左手拿著印璽,而身上,也迅速完成了轉化,灰色的長袍直接被龍紋帝袍所替代,頭頂之上,那是至寶帝冠,超越了聖人所能打造的道器,臉上的面具也消失不見了蹤影。
露出了一張中年男子的面孔,赫然便是先前黑伯幻化出來的樣子。
只是,此時的不朽帝尊,才是最為完整的不朽帝尊,其威嚴籠罩整個星空,星空之下的那些浮沉世界,都被這威嚴震蕩不朽。
「帝尊!」
黑伯驚駭,只覺得排山倒海是一般,自己所處的空間前後左右上下都在擠壓著自己。
僅僅是這一聲,不朽帝尊的身邊,都出現了無數的世界在誕生。
他太強了,僅僅是一絲絲泄露的氣息,都足以產生新的世界。
「請帝尊饒恕我,我願意為帝尊看守陵墓直至腐朽。」黑伯大聲說道,因為他知道,自己再說晚一點,就沒有命了。
但是,就算是他已經喊出來了,也無濟于事。
「我的帝棺,不需要人守,歲月長河也吞噬不了我的帝墓。」
「你讓我很失望,你是我第一個接見的本紀元之人。」不朽帝尊開口說道。
隨後,他左手微微晃動,印璽之上的力量揮灑而出,直接在虛空之上,浮現出一個印璽的虛影,隨後,直接朝著黑伯鎮壓了下來。
「我磨滅你百萬年,百萬年後,你自當化為灰燼,便不親自誅殺你了。」不朽帝尊緩緩說道。
「不朽!」黑伯奮力的掙扎,但是這個時候,在不朽的手中,一切的手段都是虛妄,他所在,便是一方大道顯化,這里的一切,都是隨他心而動。
這比一個從自己元神之中誕生的元神世界,更像是神袛。
更可況不朽帝尊也根本不需要借住這樣的力量,這等存在,所到之處,便是一處他的世界,此時他若是走在宇宙之中,天地大道,必然會被驚動,所過之處,都會化為不朽帝尊的存在,對于大道而言,這便是剝奪。
隨著印璽的虛影降下,直接將黑伯鎮壓在原地。
黑伯的眼前,什麼都看不到了,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就連規則法則,都不剩下絲毫。
長此以往,便會被不斷的消磨下去,最終成為劫灰。
但實際上,在葉天和周玄清的目光之中,黑伯從未離開過原地,只是他身上的一切,都被剝奪了,身軀被無線壓縮到很小,飄浮在那星空之中沉浮。
葉天心中震動不已,看著那黑伯的身影,一下子說不出話來,這黑伯其實說不上善惡,他想要的,是竊取不朽的力量。
「你們兩個,現在可以出去了。」不朽帝尊轉過頭來,先前橫跨數個紀元的威嚴,也收斂了起來,笑著對葉天說道。
「那這里的一切呢?」葉天說道。
「你是說那五個本源世界嗎?」不朽帝尊眼神之中閃過了一絲恍然神色,隨後道︰「那便讓他們存留下來吧,其他的,便跟隨我一起化為塵土。」
不朽帝尊沉默了片刻,開口說道。
「是什麼,讓你已經站在宇宙最頂尖的存在,道心都出現了破綻,最後,甚至要讓自己腐朽。」葉天目光微微閃動,開口說道。
不朽帝尊愣了一下,周玄清更是怔住,不朽帝尊,道心破綻?
「你是一個聰明人,不過,現在你的境界太低了,這一切,我都不知道是真假,只有當你到了那一步的時候,可以清晰的看到宇宙的演變的時候,你才會絕望。」
「其實,留給你的時間也不多了。」不朽帝尊眼神之中閃過了一絲復雜神色,隨後看著葉天說道。
葉天心中震動,果然和他的猜想一樣,竟然是這麼一位強者,道心之中出現了裂痕,橫跨九個紀元,想必這等存在也肯定沒有幾個,但卻道心都泯滅,甚至讓自己腐朽,這一消息,足以讓整個宇宙之內的所有強者都為之駭然。
周玄清也被驚住了,萬萬沒想到,葉天的猜測,不朽帝尊竟然承認了。
「一切,都是有盡頭的,長生有劫會腐朽,長生無劫也會腐朽,天地大道,萬事萬物,哪怕是最後的宇宙,也會腐朽。」
「你能想象最後看到那一幕之後的絕望嗎?就讓一切都消失吧。」不朽帝尊的神情之上,似哭似笑的樣子。帝冠消失了,帝袍也消失了。
手中的大刀一聲哀鳴,轉瞬之間竟然生出了銹跡,甚至整個刀身都化為了腐朽,只剩下了一個刀柄落在了星空之上。
而那印璽,在不朽帝尊的手中分裂化為爆開,化為碎片塵埃,消失在星空宇內。
不僅是如此,不朽帝尊的身影也變得虛幻,最後消失不見。
而葉天和周玄清兩人卻在不由自主的升高,到達了一個難以觸及的高度,眼前的一片星空宇宙,也在不斷的縮小,最後,看到的,是一具龐大的身軀,是一具尸體。
這,才是真正的不朽帝尊的本體!
他的身邊,有無數的世界,都已經陷入了寂滅之中。
只有五個微小的世界,還保持著光芒綻放。
「你,要跟隨我一起出去嗎?」葉天忍住內心的震動,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之上,那上方,已經有了仙光呈祥,仙樂和仙禽在互相交錯的虛影。
但是葉天問出這話之後,沒有得到周玄清的回應,回頭一看,只看到周玄清的臉上一片淚痕。
「我,忽然想留在這里了,回到葵水本源世界之內,好好的再看一看吧。」
「或許,某一天,我也會離開這個世界,到時候,我可以來找你嗎?」周玄清看著葉天說道。
葉天微微點頭,周玄清展顏一笑,抱住了葉天,隨後,頭也不回的鑽入了葵水本源世界之內。
而他本人,順著那仙光直上,消失在棺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