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國盛京的皇宮大殿上,慕容傲絕正襟危坐,殿下百官分為三列,東文西武,中間是親王王子,各個皆低頭而立,不管目視龍顏。倘若誰敢抬頭瞄上半眼,便是有意刺皇殺駕,當場會被殿中武士架走,血濺門口的廣場之中。
剛剛瞧完了「平北大將軍」風師豪的戰報,他雖未親自到殿,然而卻派了手下愛將韓忠德攜著捷報前來。其中述道,不久前風師豪已將北方「東夏」一族的部落勢力攻克,收于麾下,領土板塊也盡歸大燕所有。
「平北大將軍威武,朕大賞!」慕容傲絕龍顏大悅,雙手拍著剛看完的奏章大笑道。
「恭喜陛下,這下北部能與我大燕一較高下的,只剩「新商」一國而已,只要繼續風將軍在調兵北伐,就可……」文管列中第一人丞相溫游信走出賀道,還不時瞧了一眼韓忠德。
韓忠德知道溫游信話中有話,便說道︰「額……回陛下和丞相,大將軍托我傳話,打下整個東夏國,已經幾乎耗費了長嶺鐵軍所有的有生力量。而且現在正值凜冬,補給不足,不可妄進,恐遭不測。大將軍以命人,在東夏舊土上,修築防守工事,開田屯地,命令軒轅一族,重新打造新的武器和裝備。等過個三五年,東夏舊土安穩鞏固以後,方可再圖「新商」之地。」
慕容傲絕听了不置可否,溫游信卻臉上變顏變色地冷笑道︰「風將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剛剛滅了「東夏國」,現在「新商」上下估計還沒有反應過來,此時一口氣趁著兵銳拿下新商,或者佔個一般國土是極其容易的。他以前也這麼干過,這麼這次卻要懷柔,還等上三五年之久?」
「回丞相!」韓忠德趕緊解釋道,「大將軍交待過,「新商」並非弱國,不可強攻。另外他們得到消息早有準備,已經派了一個外史進入我大燕,估計這回也正在趕往盛京的路上。」
「哦?來議和的?這明顯是俱我大燕,哈哈。」溫游信笑著轉身朝著燕帝慕容傲絕深施一拜道,「臣請陛下立即下詔,待新商外史入朝將其軟禁。同時命令平北大將軍趁對方有義和之心,全無戒備之時,立即出兵馬踏「新商」!」
「陛下,不可啊!」
韓忠德不等慕容傲絕反應,便急道。
「什麼不可,事關重大。立即攻打新商,我大燕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不然夜長夢多,就不好辦了。」溫游信又道。
「此事,萬萬不可!就算陛下下了令,大將軍也不會出兵的,俗話說「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韓忠德急忙道。
「韓忠德,你好大膽子!」溫游信一听便暴跳如雷,指著韓忠德鼻子道,「竟然敢擋著陛下的面說這種話。我看風師豪怕是想留著「新商」,養虎自重,怕一旦干掉「新商」自己就失了軍權和地位吧?」
「丞相,大將軍重新耿耿,你不可污蔑大將軍,毀他聲譽。」韓忠德慌忙道。
兩人一度在大殿上吵的不可開交,地下的文武大臣和王族外戚們也開始紛紛交頭接耳起來。慕容傲絕看了看溫游信,又看了看韓忠德,接著又瞧了瞧手中的奏章,突然咳嗽了一聲,讓整個大殿瞬間寂靜了下來。
「韓將軍,你和大將軍一樣,也是行伍出身吧?」慕容傲絕問道。
「是的,陛下。」韓忠德俯身拱手道。
慕容傲絕又看向溫游信,問道︰「丞相的出身是?」
「先帝永歷三年科舉狀元,盛京溫氏書香門第。」溫游信俯身拱手道。
「哦,你們兩一文一武,各說各的我听著都有道理。」慕容傲絕點點頭道,「風將軍打下「東夏」當賞,可丞相不放心「新商」也是真。這樣!如果大將軍堅持不肯出兵,朕調撥十萬皇城軍給你,你帶軍隊去打「新商」可好?」
「啊?陛下,臣乃文臣,只會出謀劃策,不會統兵作戰。」溫游信一听臉色立即煞白道。
「哦,那你有合適的將軍推薦嗎?」慕容傲絕追問道。
「這……這攻打「新商」還得靠風師豪和長嶺鐵軍。」听著慕容傲絕明顯偏袒風師豪這邊,心中雖不爽,可是嘴上不敢多說。
「所以嘛~戰場上的事情,還是听大將軍的安排。」慕容傲絕靠著龍椅背上道。
「是……」溫游信答應著,退回了文官列隊中。
而慕容傲絕又轉眼沖著韓忠德道︰「回去告訴大將軍,他只管讓長嶺鐵軍養精蓄銳便可。」
「多謝陛下!」韓忠德再次俯身拱手道。
慕容傲絕並不再接茬,而是在中間的皇親國戚中掃了一眼道︰「傳我旨意,東夏國土面積不大,從今日起並入「長白郡」。奉六皇子慕容均天為「白齊王」,掌管長白郡,讓百姓們安居樂業。」
「遵旨!父……陛下!」中間隊列內,有一年輕人出列,滿臉笑意,二十五六歲左右,貴公子打扮,正是慕容均天。
「皇兒,這責任可很大呀。安撫流民,修建工事,屯田儲量,發展經濟。你可擔得起?」慕容傲絕嚴肅道。
「回陛下,行軍打仗孩兒不行,守一方平安,富一郡百姓,孩兒有信心做好。」慕容鈞天回復道。
慕容傲絕點點頭,又瞥了一眼跟前的溫游信道,「溫丞相,令郎現居何職?」
「回陛下,永通城尹令。」溫游信急忙道。
「哦,做了幾年了?」慕容傲絕又問道。
「哦,有五六年了吧。」溫游信不知燕帝何以,小心翼翼道。
慕容傲絕哈哈笑道︰「丞相勿憂,我六皇兒年紀尚輕,第一次擔任一郡之長,我恐他經驗不住,誤了事情,所以請令郎協助他,做個長史,指導督促。」
「額!是!遵旨!」溫游信心中仿佛一塊大石落地,欣然叩首道。
「哈哈哈!」慕容傲絕滿意地點點頭,又對韓忠德道︰「回去讓大將軍只管管理好軍隊,其他的屯田,安撫百姓,修繕工事什麼的,就全交給慕容鈞天便可。什麼時候出兵「新商」就由他自己決定吧。」
「是……」溫游信心中的石頭落地,韓忠德又揪心了起來,想他們拼死拼活,上刀山下火海,才打下這「東夏」一國,手還沒捂熱,這勝利的成果就要給他人享用了。縱使大將軍心中不低估,他們這些手下也會為風師豪忿忿不平,就如同給別人做一件嫁衣裳一般難受。
可是,慕容傲絕的下一句話,卻讓他知道自己完全錯了。
慕容傲絕猛然起身,展開雙臂大聲道︰「傳我旨意,東夏國地方太小,給風大將軍作為封地實在憋屈,只能委屈將軍和長嶺鐵軍暫居于此。朕在此處,同文武百官前立下承諾,風大將軍何時打下「新商」,朕就把新商之地封給大將軍,同時封他一個異姓王。如果朕不能等到「新商」收復,無論將來誰繼了這大燕皇位,都必須遵此旨意,不得改變!」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韓忠德一下子便跪倒在大殿之上,朗聲磕頭道。其他的文武百官們也紛紛跟著喊了起來。
「行了,若是無事,今日便到此。散朝吧!」慕容傲絕揮了揮手。
眾臣子皆你看我,我看你,最終都默默無言,隨著御前太監一聲「退朝」,文武百官們紛紛有序地退出大殿。
慕容傲絕展了展腰,帶著一種大內太監轉屏風從大殿的後面而出,正走在通往後宮御書房的廊道之上,忽見一人手中捧著一份金黃的奏章,跪在廊中。
「原來是欽天監諸葛愛卿,跪在這里所為何事?」慕容傲絕駐足,問道。
「陛下。臣,有本奏。」跪著的這名臣子便是「欽天監」諸葛望道,此刻他不敢抬頭,卻將奏折雙手托起,遞到慕容傲絕跟前。
「哦?剛剛在朝堂上怎麼不奏,現在反倒在這廊下堵朕?」慕容傲絕說歸說,還是朝身邊的太監使了個眼色。
「事關重大,臣不敢在大堂上多言,以免引起亂議。」見御前太監來取,諸葛望道恭恭敬敬地將奏折平放到他手上。
慕容傲絕接過奏折,只見上面就寫了一句話︰「熒惑守心,隕雨散落,大災將至,大福將至。」
閉了奏折,慕容傲絕哼了一聲,遂邁步從諸葛望道身邊飄然而過,一眾太監也緊跟在後,不敢發一言半語。
諸葛望道跪在廊下,始終低頭,待慕容傲絕將至廊底時,突然回道對其道︰「還杵在那里干嘛?來御書房,跟朕說說,昨夜你又觀到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了?」
「遵旨!」諸葛望道答應了一聲,遂起身,跟在慕容傲絕身後,入了御書房。
龍案後,慕容傲絕提著狼嚎筆,隨手翻開一批各郡地方官呈報上來的奏章,進行批示,嘴里說道︰「說吧,朕听著。」
對于慕容傲絕一心多用的能力,諸葛望道早就習以為常,因此便在龍案前,將自己昨晚的夢境和醒來以後,夜觀天象一事說了個明明白白。
「就這些?」待他說完後,慕容傲絕放下手中的筆和奏章,盯著諸葛望道問道。
「是!陛下。」
「你說的那個能挑起時局之人可有什麼特征?」慕容傲絕繼續問道。
「熒惑守心,此人即將降世。隕雨北現,即將出現在北方。」諸葛望道回答道。
「哈哈哈,還沒出生?」慕容傲絕大笑道,「你想讓朕對一個還沒出生的小女圭女圭動手?」
「事關燕國興衰,還請陛下……」諸葛望道正準備繼續解釋。
慕容傲絕打斷道︰「行了,欽天監。這是天意,不可強求,何況禍福難料,說不定此人是我大燕的福將,以後再說吧。」
「可是,陛下……」
「行了,你先下去吧。朕還有其他事情要忙。」慕容傲絕擺了擺手道。
「是……」諸葛望道踫了一鼻子會,緩緩倒退著離開了御書房。
「劉善儒。」慕容傲絕將一封奏折攤開在跟前,突然喚道。
「奴才在!」身邊一名白發的御前太監,趕緊來到慕容傲絕跟前。
「平北大將軍風師豪滿門忠烈,一心為朕擴充疆土,從不跟朕說任何私事。可是朕總得關心關心他的個人情況吧。這不,幽城尹令上奏稟報,說風師豪的妻室,有了第三胎,看著時間,沒幾日就要臨盆了,你去安排一下,替朕給他們送份重禮祝賀。」慕容傲絕指了指手頭的奏章道。
「奴才這就去辦。」劉善儒背弓哈腰道。
「且慢!」慕容傲絕叫住了御前太監,沉吟了片刻道,「你再替朕給風師豪和均修都帶句話,希望他們在長白郡的這段時間好好相處。均修他生性風流,如今也已經有了六個兒女。將來有機會,雙方能處個兒女親家是最好的。」
「遵旨,老奴一定照辦,把話帶到。」劉善儒低頭道。
此時慕容傲絕不知又想到了什麼,雙手一顫,竟然將手中剛要拿起的一卷奏章跌落在地。劉善儒干嘛上前拾起,送回到燕帝手上。
「我有些乏了,不批了。這卷你收起來吧。」慕容傲絕並沒有伸手接過,而是伸了伸懶腰起身便走。
再說諸葛望道在燕帝跟前吃了個癟,正捧著奏章悻悻地離開,就在即將離開宮門時,忽听得背後有人叫他,方才轉身。
「呵呵,欽天監留步,我又要與你說。」身後劉善儒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