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隆德看著歇斯底里的莉莉婭,喃喃地說道︰「你說的這些我們都知道,不管是卡斯迪爾的反應還是帝國的反應我們都知道。
我知道你為這個國家付出了很多,接下來你需要做的只是靜靜地看著,然後等待自由和安寧的生活。」
「晚了……我的喬尼亞已經死了……」
莉莉婭說完,傷心欲絕的她癱軟倒下,被泰隆德一把抱住。
珊妮緊張地看向正在為莉莉婭檢查的泰隆德。
「她悲傷過度,引發了血管抑制性暈厥,身上的傷都是些皮外傷,她不會有事的。」
珊妮呼出一口氣,喃喃地說道︰「唉,她要再有個三長兩短這孩子要怎麼辦啊……」
莉莉婭再次醒來的時候,她腦子里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孩子的安危。
當她從珊妮懷里接過熟睡的孩子之後,喬尼亞已死的事實才慢悠悠地在她腦中浮現。
悲傷的她抱著孩子坐在地上,仰面望著天,嘴里發出一陣尖利、悠長,但微弱的咯咯聲,像是某個壓力閥里漏出的聲音。
珊妮將莉莉婭攬在懷里,輕輕拍著莉莉婭顫抖的肩膀,不停安慰著這個極度悲傷的女人。
泰隆德在一邊刨著土,刨土的工具是他的雙手。
「請……請埋深一些,這里有很多叢林狼。」
面對未亡人那顫抖著的請求,泰隆德沒有說話,依然賣力地刨著,直至深坑沒過了他的頭頂。
他從深坑中爬出來,他的雙手因為仿生皮膚的嚴重磨損,高強度合金在林中依稀的月光下泛著光。
高高躍起,他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莉莉婭沒有停止抽泣,直至泰隆德扛著一塊巨大的石頭返回了這處未完成的墓穴。
「要寫什麼嗎?」
「名字,寫上名字就好了。」
「他的全名是?」
「喬尼亞‧齊貝林。」
泰隆德點了點頭,拿出匕首在石頭上刻著,火花四濺。
將喬尼亞安放到墓里之後,珊妮將幾朵小花丟在了喬尼亞的胸前,經過一陣沉默之後,莉莉婭讓泰隆德填土。
也許是因為血腥的氣息,兩只叢林狼溜了過來,但它們並未盯上對它們保持著警惕的珊妮一伙,而是繞了個圈,進入到林間小屋的瓦礫處,對著倒在那里的吉米一陣撕咬。
狠了狠心,珊妮將小寶寶搖醒,輕聲對他說︰「杰西,我們該跟爸爸道別了。」
小杰西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交替地看向越堆越高的土堆和遠處越聚越多的森林狼。
簡單的葬禮完成了,莉莉婭親吻過墓碑之後喃喃地說了幾句,小杰西也學著母親的樣子在那粗糙的墓碑上親了一下。
吉米被吃完了,饑餓的狼群朝著他們聚集過來。
小杰西往莉莉婭懷里縮了縮,莉莉婭看向泰隆德,說道︰「請帶我們離開這里。」
「好的夫人。」
泰隆德說完,沖向狼群中最前面那只頭狼,速度之快,以至于他身後的泥土都被他高高蹬起。
他怒吼一聲,抓住那只頭狼的腦袋死命地往地上按著,然後當著狂叫不止的狼群的面將那只頭狼的腦袋從身體上擰了下來。
看著潰逃的狼群,泰隆德仍然在怒吼,在咆哮,像是在告訴這些叢林狼此地將是他們的禁區一般。
回去的路上,小杰西說什麼也不肯離開莉莉婭的懷抱,他心驚膽戰,雖然已是精疲力竭但仍然不肯睡去。
莉莉婭越走越慢,悲傷、疲勞、傷痛正在侵蝕著她那所剩不多的體力。
珊妮不停地哄著莉莉婭懷里的小杰西,希望他能到自己這里來,從而讓泰隆德能夠背著莉莉婭前行,但沒有成功。
「這樣下去不行,莉莉婭已經精疲力竭了,就算是我把他們倆一起抱起來,她也抱不住孩子了。」
泰隆德說道。
「我可以飛回通訊範圍,讓另一名仿生人開車過來。」
泰隆德點了點頭,珊妮張開膜翼穿過樹冠飛上天空。
「啊……她的翅膀真漂亮。」
莉莉婭說道。
泰隆德笑了笑,找了一處較干燥的地方讓莉莉婭坐下,說︰「如果有危險就大叫,我不會離你太遠,如果我不能升起一堆火,那你們會生病的。」
莉莉婭點了點頭。
十幾分鐘後,泰隆德返回了莉莉婭的身邊,並找來幾塊石頭圍了一個圓,升起火來。
火焰逐漸旺盛,莉莉婭看著正在刨坑的泰隆德,問道︰「你在做什麼?」
「收集露水,我多做幾個,兩個小時之後你們就會有水喝了。」
泰隆德說著,將自己收集來的大樹葉窩成一個碗裝放在坑里,將另一些小樹葉蓋在坑上,葉面朝下。
做完十幾個露水收集坑並不會花去他太多時間,他甚至還徒手抓住了一只在夜晚出來覓食的兔子。
他填上柴,小心地將兔子宰殺好之後用匕首將它割成小塊穿在枝條上,架在火上烤著。
莉莉婭看著泰隆德熟練的動作和那雙漏出白色合金部件的手,問道︰「你以前是個戰士嗎?」
「不是。」
「那你的雙手……」
泰隆德笑了笑,說︰「我甚至都不是人類。」
「啊?那剛才飛走的那個姑娘也不是人類嗎?」
「不,雖然你很難理解,但珊妮是個人類。」
莉莉婭搖了搖頭,說道︰「我完全不覺得你不是個人類,你給人很踏實的感覺。」
「怎麼說呢……我們是具備感情的,我的傻大姐……啊,辛西婭總是說我們是人類,是人類,但叫我說,我們仍不是人類。」
莉莉婭呼出一口氣,說︰「這麼說吧,你可以不認為自己是人類,但這並不妨礙我認為你是值得依賴的同類。」
「啊!這個說法不錯,我很喜歡。」
莉莉婭靠在寬大的樹干上,看著面前這個翻著烤肉的男人,嘆了口氣。
「辛西婭她還好吧?」
「嗯,比三年前更懶了,你很快就會見到她的。」
莉莉婭微微笑了笑,也很快就听出這句話的弦外之音,她連忙問道︰「你是說,聯眾國最終還是會接收旋臂?」
泰隆德查看著手腕通訊器上珊妮傳來的訊息,並將它放大投放在了莉莉婭的面前。
「看,這些帝國戰艦已經抵達這個星系了,這次我們不會受降,不會留下活口。」
畫面里,達斯摩那星星點點的夜空,有一大片星星,它們密集、閃爍、排成戰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