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購物行動之後,天已經擦黑了。
在先吃冰激凌還是先吃晚飯這個問題上,珍妮絲與加米力奧產生了一點小問題。
珍妮絲不想讓加米力奧空月復吃冰激凌,而加米力奧卻堅持先吃冰激凌,理由很簡單,就是因為加米力奧要請客,為了不讓珍妮絲覺得寒酸她覺得這件事必須安排在飯前。
听到這樣的理由,珍妮絲哈哈大笑,決定先跟加米力奧去吃冰激凌。
于是,在打發走跟在身後的僕人之後,二人乘坐出租梭車朝著加米力奧描述的地方前進著。
二十分鐘後,她們抵達了目的地,那是一個叫柯美爾的香料廠。
「來這兒干嘛?」
珍妮絲問道。
「來拿錢唄。」
加米力奧做了一個跟我來的手勢,讓珍妮絲跟緊點。
在一處通風口前,加米力奧停了下來,她把手伸進通風口,在一陣模索之後她將取出來的東西拿到珍妮絲面前。
那是一塊夾雜著泥土的包裝紙的一角,珍妮絲一臉疑惑。
看到珍妮絲的表情,加米力奧得意地笑著。
「這個就是我們一會去吃冰激凌的錢了。」
她說著,展開包裝紙,抽出了疊得整整齊齊的伍佰元面額的賈貢幣。
「哎呀……這是你所有的錢嗎?」
加米力奧一邊走著一邊說道︰「不是,我不會把錢藏在一個地方。」
「哈哈,小機靈鬼,你是松鼠嗎?」
「走,小妞,大爺請你去吃冰激凌!」
珍妮絲看著加米力奧那輕佻的眨眼動作,不禁被逗得哈哈大笑。
在這處廢棄的排水管內,等了一天的老貓沒了上午那時的火氣,現在的他坐在那堆加米力奧搬了幾次「家」都沒舍得拿去賣掉的舊衣服上,滿心擔憂。
「去哪了啊這是……」
他揉了揉想得發疼的腦袋躺在了這堆舊衣服上。
也許是這堆衣服舊主人的味道,讓老貓想起了之前的事情,那個他死過一次的日子。
事情發生在一年前的大接管事件。
賈貢共和國的掌權者們試圖想像接管利斯奇星上的企業一樣去接管這里的軍隊,但遭到了激烈的抵抗。
因為大總督的直屬衛隊收到的是格殺勿論的命令,所以自知自己沒有投降可能的行星防御衛隊爆發出了驚人的戰力。
但大總督的直屬衛隊依靠著武器和人數上的優勢,在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之後仍然將行星衛隊殲滅殆盡。
老貓就是大總督直屬衛隊中的一員,那巨大的傷亡代價中就有他一個。
一顆手雷在他近處爆炸,大部分彈片被他身上的單兵護甲擋住了,但有一片穿過了他的脖子,留下了皮肉翻綻的巨大傷口。
沒有人打掃戰場,也沒有醫務兵在後面救人,他就這麼捂著自己的脖子抽搐到深夜。
正當他又餓又渴幾乎絕望的時候,他感到有個人在模他的腿。
那兩個人的對話令他在絕望與希望中反復游弋著。
「梅林醫生,這兒有個活的!噢該死!是個大總督直屬衛隊的家伙!」
「唉你管他那麼多,大總督不是人咱還能不是人嗎?拉走拉走,是活著的咱都救。」
就這樣,老貓撿回了一條命,留下了傷疤,也斬斷了過去。
但當他病情逐漸好轉的時候,梅林醫生夫婦卻因為幫助和藏匿行星衛隊成員的原因被捕,並很快執行了槍決。
老貓那發瘋似的報復的企圖被病友發現並攔了下來,這些行星衛隊的傷者們都知道,如果他們現在出去,那不光是在送死,還會讓梅林夫婦為救自己做出的全部努力化為泡影。
吞下苦澀的仇恨,這是老貓唯一的選擇。
等老貓傷愈走出藏身點之後,他發現整個世界都變了模樣。
殘破,衰弱,充斥著原本欣欣向榮的帕沃爾區,畸形的建築跟這個畸形的社會結構一樣,搖搖欲墜。
接下來,他開始尋找,尋找一個能為梅林夫婦復仇的方法,尋找一個能讓這里的人民擺月兌困苦的方法。
他開始用自己的方式來維持地下聚集區的秩序,直到加米力奧地走進了他的視野。
這個名字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他記憶中的一扇暗門。
他突然想起來梅林夫婦是有孩子的,那個女孩就叫加米力奧。
他模著對方那一頭金色的短發,問道︰「瞧你這細皮女敕肉的,你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
「嘁,大爺我當然是個男孩,噢,你是瘸子,所以你看不出來。」
「瘸子?」
「嗯,你眼瘸。」
手下被加米力奧那年少牛犢不怕虎的架勢逗笑了,但老貓卻憑著自己豐富的經驗判斷,這小家伙在說謊。
從那以後他就有意無意地照顧加米力奧,以他的方式去照顧。
因為老貓不知道自己這種經常組織反抗活動的家伙還能活多久,有可能下一次組織反抗活動的時候他就回不來了,所以他必須讓加米力奧能真正地掌握活下去的技能。
一開始,他會經常偷偷地跟在加米力奧的身後,看著她上街乞討,行騙,偷竊,銷贓。
後來他發現,小孩子的適應能力遠遠超過了成人,她能熟練地利用好自己所有的一切,比如自己的年齡,眼神,表情,或是對方的同情心。
在經過第八次反抗運動失敗之後,心灰意冷的老貓坐在林立的管道上看著充滿垃圾的垃圾場,孤獨與迷茫將他掘住,他感覺自己連呼吸都很吃力。
突然,一抹亮色進入到了他的眼簾。
那是在廢水池旁洗著什麼東西的加米力奧,仔細地看過之後,他發現加米力奧正在洗一個紅色的大編織袋,一邊洗一邊還在唱歌。
九個月的壓迫,加米力奧與自己承受了相同的磨難,但加米力奧卻仍然沒對生活放棄希望。
她像是個頑強的斗士一般,站在連成人都會敗下陣來的敵人面前樂觀、勇敢地搏斗著,全力以赴。
老貓看著那個精靈一般純潔美好的存在,感覺自己心中升起了一股暖意。
那種看不到前路的沮喪心情消失不見,那種孤獨與迷茫也消失不見,視野里只剩下了這個大聲歌唱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