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冷月宮」大門口的東陵轅雍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走到這里來?
在他還沒弄清楚他到底在來干什麼之前,他已經推開門走了進去。
原以為他什麼也看不到,或者最多是看到被丟在這里的人不知道卷縮在哪個角落可憐兮兮的睡著。
然而,當他靠近後殿前院的時候,他敏銳的听到院子里有一股氣息時慢時快的流動著。
內功深厚的東陵轅雍悄無聲息的現身到暗處看著前面被月光籠罩的空地。
原來,他剛剛听到的呼吸聲是屬于那抹正在舞動的身影!
雖然月色朦朧,但東陵轅雍還是一眼就看出那是西門有容。
她……竟然在跳舞!而且,還舞得行雲流水,步履生蓮!
明明沒有伴樂,可她的每一個動作似乎都剛剛好配上了恰到好處的音符引出了她流暢的舞姿!
她身姿妙曼而動,宛若世間萬物只剩她一人獨享這寂潦夜月的自由……!
突然,她上半身柔軟後仰、面朝夜空、雙手高舉,兩腕再相對著散開如波浪般舞動著十指。
她舞動的手不斷的變化著動作,可東陵轅雍卻發現除了她的手還在不斷的舞動,她後仰的身子卻維持不動。
而且她的手所舞動的位置就像被定格在同樣的地方一樣時而像急促驅趕著什麼,時而又像輕緩撫模著心愛的寶貝一樣讓人想去感受她手指的洗禮……!
慢慢的,東陵轅雍似乎看明白了她的舞所蘊含的情意。
原來,她雙手捧的是天空的明月!當薄雲飄過遮擋月亮時,她驅趕的就是那雲。當雲散去了,她輕柔撫模的就是月的輪廓。
她用雙手虔誠的膜拜著皎潔的月光,讓人驚奇的是,她的雙手竟然可以變換出無數不同的舞姿去捧住她想觸及的月亮……!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仿佛不知疲倦的與月亮同在,直到月亮被一層厚厚的烏雲漸漸遮住以後,她的雙手才緩緩收起,身子也直立而起。
可她依然仰頭看著漆黑的夜空,仿佛在等烏雲散去。
漸漸的,月光又從雲層處穿透而出再灑落人間照在西門有容身上。
夜風吹拂起她如綢緞的長發和素白的裙擺,這樣的她在月光下看起來美得有些若隱若現,仿佛隨時都會消失一樣!
吱呀~
一聲開門聲打破了一片沉寂。
是睡醒的向晴從屋里出來找人了,她快步走近西門有容,然後抱怨道︰
「小姐,天又黑又冷的,你怎麼跑出來了?」
向晴說著,她已經一把抓起西門有容的手探著她的體溫。她不抓還好,一抓探到西門有容冰涼的手,向晴又惱又心疼的說道︰
「你看看,手都冰了,咱們快回去烤著火睡一覺,不然明天沒吃沒喝,還沒精神,到了晚上,小姐你會更冷……!」
「無妨,心不冷,身也就不冷了!更何況我這會也沒有睡意。」
西門有容豁然一笑,她懼怕寒冷,但無眠的今夜倒讓她忘卻了秋寒的無情。
尤其剛剛踏出院子看見頭頂上皎潔的月,她也不知抬手捧月時,她的舞興怎麼就起了。
她熱衷于舞藝的情懷來自她的母親,她母親從前就是芙萱皇後身邊舞藝最超群的宮女。
所以,她從小就跟著母親學舞藝。也許是她有天賦,小小年紀的時候,連她舞藝無雙的母親都贊嘆她舞得出神入化。
剛剛可能是因為她望月動情而舞,又心無雜念的與月同在,所以她心中的煩擾也暫時消逝,使得她本來混亂無章的思緒此時變得不再那麼沉重。
至少此刻,她不覺得這破敗的沉寂是淒慘的,而是難得的寧靜。
可向晴意會不到西門有容的愜意,她只知道西門有容本就怕冷,又穿得單薄,她忍不住再次憤憤不平道︰
「小姐,那個狠心的陛下有心折磨你,這要是他存心要小姐的命簡直輕而易舉……我看,要不咱們不當這皇後了,誰愛當誰當去。」
「這皇後的寶座,我暫時怕是不坐也得坐了。」
西門有容奈何一笑,若是能擺月兌「皇後」這個枷鎖,她現在就不會在這里了。
東陵轅雍看似不能違逆先祖誓言而接受了她成為他的皇後。
可實際即便先祖之誓不假,他也完全有千百個理由名正言順的否決這個誓言,從而拒絕她入主後宮的可能。
可是,他沒有任何作為就把她接進宮默認了她「皇後」的身份。
可見,他用得上她!
向晴不知西門有容話里的深意,她疑惑道︰
「小姐,難道你想做皇後,在這破地方做?」
「這破地方挺好,安靜!」
西門有容柔淡淺笑,有些話她無法和單純的向晴一一道明。
更何況她自己也沒有完全看透東陵轅雍到底有何心思。為今之計,她也只能步步小心,見機行事。
「可是,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難道就這麼等著餓死嗎?」
「放心吧,陛下即便要我死,也不會是讓我餓著死。」西門有容說著已經移步往屋里走去!
「為什麼?」向晴跟著進屋。
「那樣,陛下會顏面盡失。」
「這又是什麼意思?」
「天下人會笑話陛下,連個弱女子也養不活,還活活餓死了。」
西門有容難得開一回玩笑,向晴也听出來了,她順手關門的時候嘀咕道︰
「也就小姐你看得開,這時候還有心情逗趣。我見過做皇後的,就沒見過小姐這樣隨時被皇帝欺負的皇後,換別人遇到這種事,想死的心都有了。」
「為何要死?能做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別樣皇後,我也不旺來這人間走一個輪回了。」
「是是是,從前做個沒人疼的隱形小姐,現在做個被陛下當成眼中釘,肉中刺的皇後。可這些都算什麼呀,反正如來佛都不如小姐豁達!」
「鬼丫頭,沒大沒小……。」
屋里主僕逗趣的交談聲漸漸隱沒,她們並不知道院子外有人駐足沒有離開。
東陵轅雍從暗處走了出來,他看著那關起門的偏殿沉思著!
西門有容,這個女人似乎比他想象的還要深藏不露。她的沉穩已經不止是讓他驚訝的地步。
還有,她在西門府若是不受寵,證明她不可能得到專人傳授精湛技藝的優待。
可她隱隱散發的博學和剛剛展露的絕妙舞藝是從何學來?
如此聰慧多藝的她,他留著她,到底是好是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