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希望他是真正的惡人

伍行胥的軟硬兼施沒能讓兒子回心轉意,他來時氣勢堅定,去時卻頹然暗淡。

走出天牢大門,他仰天而望,臉上隱隱有著悔恨交加的色彩,也不知他在想什麼?

一輛低調,但帶著皇家才有的黃色瓖邊的馬車從西面而來停在天牢門口。

伍行胥听到聲響,他看向那馬車。從馬車下來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子,看她的穿著氣質不俗,應該不是一般人。

來人不是別人,是終于決定要來找伍嘉羿問個究竟的汶潺吟!

走向天牢大門時,她的視線不可避免的對上了站在天牢大門中央的伍行胥。

有一瞬間,汶潺吟頓住了思緒,因為她認出了正在看著她的人是伍嘉羿的父親。

不過,她很快就當若無其事的走過來,並且拿出東陵轅給她的玉牌遞給守衛說︰

「我要進去見個人。」

守衛雖然不知道汶潺吟是什麼來頭,但是東陵轅的皇家玉牌他認得,于是不敢怠慢禮敬著問︰

「不知小姐要見的是哪位犯人?」

「伍嘉羿!」

汶潺吟沒有避諱,甚至是有意讓伍行胥听到的。

果然,伍行胥驚愣的看著她,他再仔細打量汶潺吟時,他臉上的神色隨著他心中的猜測而變得更加沉冷。

「這位小姐,伍嘉……。」守衛看了一眼伍行胥又改口︰「伍將軍的情況特殊,如果沒有特令,小人不敢隨意讓人進去。」

「我是汶氏之女~汶潺吟,我手上的玉牌是王爺親自給的,這難道不算特令嗎?」

「這……小人不敢,小姐請!」

如今皇城里沒人不知汶氏的案子是當今聖上親自下令重新翻案。作為汶氏唯一存活的後人,守衛自然不敢多加阻攔,更何況她還有王爺給的通行令牌。

汶潺吟在守衛的帶領下往天牢里走去,但停留在原地早已經百感交織的伍行胥月兌口冷喊道︰

「站住!」

汶潺吟停下腳步,她本就傲仰的頭在回首看著伍行胥時變得更加無畏。

伍行胥從她冷穩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種嘲鄙的氣息,尤其她滿臉傲然的沉默更讓他確定,她不屑跟他說話。也就是說,她其實知道他是誰。

汶潺吟雖是女子,可她傲然不屑的神態就跟他記憶中的汶南川一模一樣,真不愧是有其父必有女。

腦海里閃現了一張不屑與他為伍的面孔,一陣揮之不去的憤怒也讓伍行胥冷嗤道︰

「你就是汶南川的女兒?」

「我是!」

「你本該同你的族人一起被誅殺,既然僥幸存活,就該隱姓埋名苟活下去,而不是……。」

「你哪位?有什麼資格對我指手畫腳?」汶潺吟冷笑著犀利的截斷伍行胥的話。

「你……。」伍行胥的怒意更強︰「你無中生有污蔑我的兒子害你汶家,他若因此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污蔑你兒子?你是說伍嘉羿無辜?」

「哼!你果然知道我是誰,可見你的偽裝不是一般的高明。」

伍行胥的嘲諷刺激不了汶潺吟,她唇邊同樣冷扯︰

「過去將近一年的時間,我不下數十次、就算要繞半個皇城的路,我也會途徑伍家大門,目的就是為了看看你們伍家每天可以趾高氣昂進出的每一個人……伍大人,我實話告訴你,每一次「路過」你們伍家大門都代表我咒殺了你們伍家一次。我汶家死了幾個人,你伍家就要賠多少條命。」

「放肆,你汶氏滅族是先帝……。」

「伍大人少搬先帝出來當借口,我汶氏是不是冤屈,陛下已經聖斷,更何況你的兒子伍嘉羿已經認了罪。如果認真追究,你們伍氏還得擔上惡意蒙蔽、誤導先帝的死罪。而今,你伍家已經岌岌可危,伍大人不夾著尾巴苟活,竟然還敢拿先帝的威名做你伍家的盾牌,我看,放肆的人是你才對。」

「你竟敢……!」

伍行胥被氣得呼吸不穩,連話都說不完整,他抬手怒指著汶潺吟,但她漠視他的怒火平穩著奚落道︰

「伍大人與其在這對我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不如回去好好準備幫你兒子安排後事更有意義。」

「我兒子若死,你也別想活。」

「伍大人要殺我嗎?」

「你本就是罪人,本就該死!」

「那我隨時恭候伍大人來取我性命……現在,我要先失陪去看看你那了不起的兒子落魄到什麼程度了!」

汶潺吟近乎報復性冷笑轉身離去,獨留早已氣得腦門發暈的伍行胥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當初汶氏一族被滅不久,與他交好的衙府官員告知他,汶氏似乎還有後人存活,並且還寫了狀紙投送到府衙訴說冤情。

之後,他順著線索追查下去,果然發現汶氏還有後人存活的痕跡,而且住在城外的尼姑庵里。

于是,他當即派出殺手去了尼姑庵,但汶氏女兒早一步離開了尼姑庵,因此他並沒有如願得手。

之後他自然沒有間斷去尋找汶氏女兒的下落,他還沒找到人,汶氏女兒就主動去了府衙擊鼓鳴冤,他也順勢直接把人滅口了。

只是,他當時太過自負,以為一切都處理干淨了。即便沒有,他也沒有很擔心,畢竟汶氏本就是背負罪名的家族,汶氏再有人出現也只是死路一條。

但他萬萬沒想到,還活著的汶氏之女會想方設法直接面聖討要公道。

他更沒想到,東陵轅雍明明知道一旦為汶氏翻案,等同于否決先帝最後的聖令,那會直接造成讓世人認為是先帝罔顧人命、濫殺無辜的結果,可東陵轅雍依然下令徹查汶氏被滅的根源。

如今看那汶氏之女大搖大擺的公開身份,還拿著王爺的令牌隨意進出天牢重地。可見,她現在真如他兒子所說的一樣,她找的是大承最大的靠山。她若出事,上面豈能不追究?到時伍家恐怕連現有的安寧都不一定可以保有。

可如果接下來他什麼都不做,就這麼放任他的兒子替他頂罪保全伍家,保全他這個父親,那他的嫡長子不但會沒命,還要帶著污名去往九泉!

伍行胥帶著內心的種種糾結,或許還有一絲不為人知的悔不當初,他拖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天牢……!

伍嘉羿前一刻才結束和父親的會面,沒想到下一刻汶潺吟也來了。

但他似乎不意外她會來天牢找他,不過,他已經不想多言,因此他的目光只看了她一眼就平靜著說︰

「我已經認罪,命也交給了陛下聖斷,汶姑娘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嗎?」

汶潺吟隔著牢門看著視死如歸的伍嘉羿,這一刻,她才真的懷疑陷害汶氏的人到底是不是伍嘉羿?

「伍嘉羿,你……真的是我汶家的仇人嗎?」

伍嘉羿看向她︰「我已經認罪了,不是嗎?」他不懂她的疑問。

「你的確有罪,但真正有罪的人真的只有你一人嗎?」

「沒錯!」

「你撒謊!」汶潺吟否定。

「……?」伍嘉羿攏閃眉心。

「我的確一直都認定你就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但現在,我才意識到,也許我也被仇恨蒙蔽了理智,只認定自己想認定的。我也的確曾無時無刻恨不得親手殺你千百次為我一族雪恨。可是,如果我真正的仇人不是你,你就是永世都落得挫骨揚灰的下場對我汶氏也沒有任何意義,因為該為汶氏償命的人另有他人。」

原本她對自己的疑惑還沒有明確的答案,但剛剛在天牢大門口與伍行胥的「交流」,再想到她曾認識的伍嘉羿,她隱約串聯出一些合理的猜想。

只是她的猜想如果得不到證實,伍嘉羿就只能是那個擔下所有罪名的人。

「你還懷疑什麼,我私自把汶氏添加到誅殺名單里……你大哥、大嫂、你的佷子佷女全都喪命在我的劍下更是事實,如此,我怎麼不是你汶氏的真正仇人?」

伍嘉羿不知道汶潺吟為什麼突然提出這樣的質疑,但他真的希望事情就此落定。

嚴格說起來,汶氏被誅殺的真相雖然是因為他父親的罪惡。

但父債子還也是天經地義,更何況,他也的確是幫凶,他明知道是他父親犯的罪,卻選擇沉默……。

總歸伍家就是欠汶氏一個公道,他拿命去還其實遠遠不夠伍家欠下的人命債,但他也做不到大義滅親,讓整個家族陪葬!

伍嘉羿越是大義稟然去赴死,汶潺吟越感覺到其中還有謎團。

她有無數次在心中詛咒伍嘉羿不得好死,可是她此刻騙不了自己,她竟然希望伍嘉羿不是那個惡意陷害汶氏的人。

如此,她曾經的悸動才不會那麼啃食她的良知……!

「你說得沒錯,不管真相是什麼,你親手殺了我的至親是事實,你是我的仇人,你該死!但是,如果真正陷害我汶氏的另有他人,我向你保證,就算你死了,我也要繼續尋找真相,直到把我真正的仇人找出來為止。」

汶潺吟釋放了她將誓不罷休的堅韌,她期望可以看到伍嘉羿不同的神情,可伍嘉羿仿佛無所謂一般平淡著說︰

「汶姑娘覺得有必要當然可以堅持下去,但只怕你的堅持徒勞一場罷了。」

「如此,你犧牲自己保全伍家……或者說保全你父親的目的也將徒勞一場,這樣你也無所謂嗎?」

汶潺吟直擊要害的話並不是因為她證實了什麼,她的話更多的只是試探伍嘉羿的反應,她想知道,他的心腸到底本就邪惡,還是不得已而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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