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君離天竟然用一個熬字，夜未央也不由認真了起來，向著君離天拱手道︰
「請師兄明言！」
君離天默然了一會兒，臉上帶著傷感和沮喪開口道︰「我輩修士在十歲之前，只要能夠覺醒，便會被天道賜予符塔，走上修煉之路。你說這是悲是喜？」
夜未央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以她修道的經驗，當然知道天道有著兩面性。
說實話，這方世界的修煉體系，對于修士來說太友好了。
不需要你修煉，只要你覺醒，就賜予你符塔。有了符塔之後，再有了功法，修煉的速度也要比自己那方世界的符師快很多。好像天道賜予的符塔，與這方世界的天道極為契合。
而自己那方世界呢？
首先要構築本命符，只是本命符這一個門檻，就攔住了無數人，然後還要觀想符塔，這都需要自己來，而不是天道所賜。
這方世界的修煉如此容易，難道就沒有另一面嗎？
夜未央心中猛然劇烈一跳，霍然抬頭道︰「師兄，可是符聖便是盡頭？」
君離天眼中現出贊賞之色道︰「不錯，我突破到符聖已經近三千年，發現這方世界就如同一個囚籠。符聖是它的極限，無論你再怎麼修煉，也不會再有所突破，只能夠等死。我研究了一千多年，發現這個囚籠的本質便是符塔。在天道賜予你符塔的同時，也給了你桎梏。符聖就是桎梏。」
夜未央心中震驚，自己借鑒了這方世界的符道傳承，會不會也被這方世界的天道禁錮，以後再難有所寸進？
她閉上了眼楮，開始細細感知。
然後睜開了眼楮，望著君離天道︰「我感知不到桎梏。」
君離天點點頭道︰「這應該是你還沒有達到符聖圓滿，等你達到符聖圓滿，就應該能夠感知到。」
夜未央的臉色變得難看︰「師兄，你沒有找出破解的途徑？」
「沒有！」君離天搖頭︰「不過一個人的力量有限，如今加上你，我們兩個一起推衍，未必就不能找出途徑來。你現在需要的是盡快提升修為，然後感知到天道對你的桎梏，然後我們兩個才能夠合作。你跟我來！」
君離天站了起來，帶著夜未央離開了洞府，向著他的洞府飛去。夜未央跟著他走進洞府，那是一座巨山，從大門進去，沿著通道一直向下走，夜未央估模著這座巨山都被挖空了，沿著內壁便是盤山道，向著下方延展，而且山體內都刻著符，一直走到最下方，那里是一座巨大的符陣。
實際上，整座巨山體內都是一座完整的巨大符陣。來到符陣的中央，君離天對夜未央道︰
「來，修煉一下。」
夜未央點點頭，然後盤膝在符陣中央盤膝而坐，開始修煉。立刻便感覺到自己的神識轉化率提高了，提高了百倍不止，而且這里和天道的契合度也提高了百倍不止，讓自己很容易進入到領悟之中，一旦進入到領悟之中，神識的轉化率又提升了十倍不止。
夜未央便沉浸在了領悟之中，君離天也不再搭理夜未央，而是來到了符陣邊緣一個石室內，石室內十分寬闊，里面是一排排書架，書架上擺放著一個個玉簡，君離天取出一個空白玉簡，一邊推衍，一邊記載。
夜未央在這里閉關了，一個多月後，夜未央蘇醒了，找到了君離天。君離天沒有等夜未央開口，便指著東邊的一個書架道︰
「那個書架上的玉簡都是藏書閣第七層的傳承，你去看看。」
「那剩下的呢？」夜未央看著一排排書架的玉簡。
「都是我推衍的，什麼方向都有，有的有用，有的就是瞎想，你可以看。」
夜未央眼楮一亮，不說藏書閣第七層的傳承，實際上對她已經沒有多少吸引力，但是君離天的推衍對她有吸引力啊！
大步來到了書架前，還是先看藏書閣第七層的傳承，看完之後，夜未央心中輕松，這第七層的傳承確實對她沒有什麼用了，自己結合兩方世界推衍出來的傳承，要比這些傳承高級了太多。
然後，她便開始觀看君離天的推衍，也不是一直觀看，當有些難以理解，或者不確定的時候，夜未央就去符陣中央修煉，借助符陣很快地進入到深層次領悟之中，分析和推衍君離天的心得。
一年，兩年，三年……
一晃百年過去，有著符陣的幫助，夜未央的修為突破到符聖後期，神識轉化也達到了五成，超過了體內仙元的轉化。
而就在夜未央突破符聖後期的一瞬間，她感覺到了天道的排斥。
對！
就是排斥，而不是壓制，更不是桎梏。
夜未央陷入了沉思，漸漸地她有些明白了，心中不驚反喜。
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這方世界的天道無法給她桎梏，也無法給她壓制，因為她沒有得到這方天道賜予的符塔，修煉的又不是這方天道的體系，雖然借鑒了這方世界的修煉體系，但是作為根基的符塔，卻是夜未央觀想出來的，而不是天道賜予的。
所以，天道在排斥她，排斥這個不屬于這方世界的生靈。
之前之所以沒有排斥，那是因為她還不夠強大，如今突破了符聖後期，天道開始排斥。她相信，自己的修為越高，這種排斥力會越加眼中，最後不用自己主動尋找空間裂縫，天道就會直接將她排斥出這方世界，只是不知道，是會將自己排斥進入到另一個更高等級的世界，還是將自己排斥到空間亂流之中。
與此同時，這也成為了夜未央一個艱難的選擇。
因為她有著兩個選擇。
一個是現在自己就離開這方世界，有空間裂縫，自己可以直接離開。另一個便是在這里繼續修煉，等到這個世界排斥自己，看看能夠將自己排斥到什麼地方？
這是一個艱難的選擇，最終夜未央決定讓這個世界排斥自己看看，究竟把自己排斥到什麼地方。
然後又出現了一個選擇題。要不要和君離天開誠布公地談談。就君離天這個洞府和這個洞府內的玉簡給自己的幫助十分大，如果自己不留下點兒什麼，說不過去。
那就談談！
以夜未央如今的修為，對這方世界也沒有什麼畏懼的。起身來到了君離天的面前︰
「師兄，我想和你談談。」
君離天眼楮一亮︰「感覺到桎梏了？」
「沒有，我感覺到的是排斥。」
「排斥？」君離天眼中現出了茫然。
「師兄，我不是這方世界的人。」
「你不是這方世界的人？」君離天眼中茫然，隨後神色一驚︰「你說什麼？你不是這方世界的人？」
「嗯，師兄，我慢慢和你說，你慢慢听。」
君離天連續深呼吸，然後望著夜未央道︰「你說。」
夜未央便將自己來自的世界，和之所以進入到這方世界大概說了一遍，然後又詳細說了自己那方世界的各種修煉體系。然後總結道︰
「我可以將我擁有的傳承留給你們一些，但是我不知道最終我會被排斥到什麼地方。如果被排斥到空間亂流中，以你們這方世界修士的本體強度，不會堅持半息，就會死亡。你們的本體太弱。」
半響，君離天才從震驚中蘇醒了︰「你是說能給我們留下你的傳承？」
「對，除了符道，我還可以留下煉體的傳承。如此，即便是進入空間亂流，也能夠堅持得久一些，有著一線生機。」
君離天深吸了一口氣︰「謝謝！」
「不用謝！」
夜未央不再言語，開始取出一個個空白玉簡，將一些功法和自己的心得，不斷地輸送進入一個個空白玉簡中。
如此半年過去，君離天的洞府內多了一個書架，書架上滿是玉簡。而君離天早就開始閱讀這些玉簡了。夜未央放下最後一個玉簡，決定就留下這麼多了。然後便繼續開始閱讀君離天的心得，繼續在符陣內修煉領悟。而君離天現在和夜未央做的事情一樣，閱讀夜未央留下的傳承，然後也來到符陣中央修煉領悟。每隔一段時間，兩個人便會相互論道印證，如此兩個人對于符道的領悟都在不斷地加深。
匆匆又三十年過去。
夜未央的修為已經在逼近符聖圓滿，這方世界給她的排斥越來越大。而君離天卻是開始憂愁了起來。
這一日，他找到夜未央道︰「師妹，我現在的問題是，依舊無法突破那種桎梏。更是沒有辦法將桎梏改成排斥，師妹可是有著什麼辦法？」
「師兄，你現在已經是符聖，符塔是天道所賜，所以你的根基便被天道限制。想要形成被天道排斥，我覺得沒有可能的機會。」
君離天不由沮喪，夜未央繼續說道︰「在我們那方世界有著一個說法，叫作飛升。」
「飛升？」
「對，但是我沒有見過，不過這件事我經過認真的調查，是真實存在的。所謂飛升，就是我們那方修士修煉到合道之後，便不會被現在所存的世界所容，會被天道送往一個更高級的世界，我們稱之為仙界。但是我沒有去過，也沒有去過的人回來。所以，飛升是真實的，但是究竟飛去哪兒了，沒有人知道。
我覺得你可以以飛升為方向，而不是被這個世界排斥為方向。結合我們兩個世界的傳承，未必不能走出一條新路。即便你這代不行，還有下一代，下下一代。我們人族就是這麼一代代走過來的。」
「對！」君離天又恢復了振作︰「一定有辦法的。師妹。」
「嗯？」
「你以後把每次修為突破的感覺告訴我，作為我的推衍資料。」
「沒問題，我會記載下來，送給師兄。」
「你估計還會有多久便達到了符聖圓滿？」
夜未央想了想︰「有著你這里的符陣，還有著這麼多的傳承，結合兩個世界的傳承推衍天道，我想最多二十年，我便會突破到符聖圓滿。」
「好，不管你是飛升到一個更高級的世界，還是被排斥到空間亂流中，我會盡量給你收集一些這方世界的資源。
十年吧，十年後給你，我現在就去安排一下。」
「多謝師兄。」
「不用客氣，我們是師兄妹。」君離天站起來離去。
夜未央輕嘆了一聲，她理解君離天，這方世界因為賜給修士符塔，在讓人族能夠修煉的同時，也成為的修士的囚籠。這一分別，恐怕再無相見之時。君離天也知道他自己這輩子也無法離開這個囚籠，便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身上。
但是自己也沒有什麼相送的了，該給的傳承也都給了，希望他能夠走出一條屬于自己的路吧。
君離天將事情安排給顧澤之後，便回到了這里，繼續推衍領悟，而夜未央夜也是繼續領悟和推衍，每次突破的心得，和被天道排斥的感覺變化。也都記載下來。送給君離天。
時間又過去了十八年。
夜未央達到了符聖圓滿，到了這個境界，她已經不知道如何往下走，也不知道下一個境界應該是什麼。
但是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為她感覺到強大的排斥感，當她的修為達到了符聖圓滿那一刻，強大的排斥感就來了。若不是她立刻極力收斂氣息，她感覺自己立刻就會被排斥出這個世界，因為她已經清晰的看到……
對！
就是看到，而不是感覺到，自己身體周圍的空間都開始劇烈的蕩漾了起來。在她極力收斂氣息之後，才穩定了下來。
君離天擔憂地站在不遠處，看著夜未央，當夜未央周圍的空間穩定了下來之後，他才急忙走過來︰
「夜師妹……」
「師兄，我要離開了。」
「去哪兒？」
「不知道。」
「感覺不出來？」
「感覺不出來。」
君離天沉默了。夜未央感覺不出來的意思就是，不知道自己是被送到更高一級的世界，還是被送進空間亂流。
夜未央開始取出空白玉簡，將自己的感悟等等輸送到里面，君離天一直沉默著。
*
萬分感謝楊鳳吟（500），lammasfan（100）的打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