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不渝倒是沒想到,闊別近三年,太傅府上的子弟還是這麼的……
不爭氣。
稍稍有點出息的,大概就是這位太傅府的嫡長孫。
相較于其他不成器的子弟,夏成瑾多少還算溫文知禮。
「九叔歸來辛苦,我們幾個特意為九叔設了這接風洗塵宴,希望九叔回到京城後,萬事順遂。」
幾個人都說著吉祥話,仿佛之前的事情都不過是過眼雲煙,再也不曾存在似的。
夏不渝懶懶的拿著酒杯,「就這些?」
就這些?
不然呢,難不成還帶你去吃花酒不成。
但沒人敢這麼說,一群玩伴私底下說幾句自然沒問題。
可這是在太傅府,誰敢這麼不長眼的說這個呢?
生怕長輩們不知道是嗎?
夏不渝看向了坐在那里八風不動的夏成瑾,「如果就這般無趣的話,那我就先走了。」
眼看著夏不渝要離開,夏成瑾微微著急,「九叔且等一等。」
將近三年不見,夏成瑾依舊覺得這位小叔叔的美貌攝人,甚至比之前更為驚心動魄幾分。
也不知道夏家祖上有哪位前輩長得這般模樣,難不成是先帝末年那位進宮的姑祖母?
听說她極為貌美,以至于被先帝強行虜入宮中。
只不過性格剛烈得罪了先帝,一直被冷落,後來先帝駕崩後,沒多久也死了,陪葬在皇陵。
但夏成瑾不曾見過那位姑祖母,也不知道到底長什麼樣。
他一時間想的出神,仿佛是在看著夏不渝怔怔出神。
夏不渝輕笑了聲,「怎麼,我就這麼好看?」
刻薄的笑聲讓夏成瑾忽的回過神來,臉上都浮現淺淺的赧色,「是小佷失禮。」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可不是那老東西,有那麼多耐心跟你們磨。」
他這話說的粗鄙,偏生這人又長得極具攻擊性,夏家的小輩們听到後想要發脾氣,卻又不知道從何發作。
有幾個干脆扭過頭去,不看這個浪蕩子。
夏成瑾涵養稍好一些,倒是沒有因為這話氣惱,「听說九叔這次從嶺南回來,身邊還跟著一對兄妹。」
夏不渝眼角微微一動,泄出幾分淺薄的笑。
「我听人說,那對兄妹長得像是御史台柳大夫家的常昀兄妹,不知道九叔能否告知。」
「你與柳家兄妹相熟?」
冷不丁的被這麼一問,夏成瑾慌了下,很快就穩住陣腳,「與常昀有過數面之緣罷了。」
「哦,那你問這個做什麼?」夏不渝歪頭看向這個大佷子,「若是有交情的話,怎麼,打算救他們?你有這個本事嗎?」
夏成瑾被問住了。
「若是沒交情的話,怎麼,打算向朝廷舉報我?不怕牽連到夏家嗎?」
所謂殺人誅心,也不過如此。
夏不渝的三言兩語直接把夏成瑾問的啞口無聲,「我可听說,你祖父與死去的柳元璋柳大人是宿敵,什麼時候,大佷子你竟然還跟柳家的孫子這般要好,關心他們的死活了?」
縴細的手指慢條斯理的整理著少年郎君的領口,「沒學會聖人之道,倒是想著要趕盡殺絕,夏家的孫輩,可算是完蛋了喲。」
夏成瑾只覺得自己呼吸都十分困難,仿佛被扼住咽喉。
直到夏不渝離開,他這才松了一口氣。
若不是因為他姓夏,他毫不懷疑九叔會把自己殺死!
這個念頭讓夏成瑾一坐在那里,引得其他兄弟慌張起來。
「我沒事。」夏成瑾深呼吸了幾口氣讓自己緩和下來,「只是九叔性子偏激,你們少去招惹他。」
這麼一個人,尋常人可招惹不得。
看向那水榭盡頭,夏不渝分明是往府外去。
還有誰能夠攔住他呢?
這個念頭出現在腦海中時,夏成瑾忽的意識到一件事,「他這次回來,是不是沒住在府中?」
柳常昀看著從太傅府揚長而出的人,絲毫不懷疑這人即便是到了皇宮,也跟進自家院子似的逍遙自在。
「公子,已經把院子收拾好了。」
「廚子捉來了嗎?」
柳常昀輕咳一聲,「已經請來了。」
「那行,回家去,我這闊別京城時日多時,還真是想念這里的山珍海味,也不知道京城的這些廚子們,這兩三年手藝可否精進了些。」
這就是個極為不講理的人,畢竟有拳頭就是了。
柳常昀曾經以為,有理走遍天下。
流放嶺南這兩年半讓他深刻意識到這其中道理。
拳頭才是硬道理啊。
京城一處二進的庭院中,柳常卿正在廚房打下手,「其實我們公子認他挺好的,劉大廚您不用擔心。」
「我不擔心。」
可是我不答應過來給你們做飯,你們就說要把我做成人肉包子,這也太可怕了吧?
換做誰,誰不擔心呢。
「公子就是有點挑嘴而已,之前在嶺南的時候,有人不長眼竟然借著做飯的名頭給公子下毒,後來公子把人的眼楮給挖了,嘴巴縫上,耳朵割掉喂了野豬。」
劉大廚瑟瑟發抖,他,他不會在飯菜里下毒的,真的。
「嗨,我跟你說這個做什麼,我說了的我們公子是個大好人。」
「是是是,夏九公子是好人。」
大好人。
嗚嗚嗚,他想回家。
……
唐詩收到夏不渝的來信已經是中秋節前的事情了,隨同來信一起過來的還有幾個月餅。
只是這月餅只能看不能吃,畢竟紙上畫的月餅可不就是只供觀看嗎?
「夏九回京城,這下可是熱鬧了,對了唐小四,過些天我要去京城一趟,有什麼要帶著的嗎?」
「去京城?」
許薊安撓了撓頭,「我答應要帶嘉嘉去京城听戲,這不趕上中秋節,有不少戲班子都去京城那邊,我想正好趁這個機會過去。」
不用想就知道許薊安又說了什麼大話,偏生被段嘉茗給抓住了其中把柄。
「你們去玩就好,不用管我。」許薊安比他們來河套府還早上一些,這麼多年來從不曾說回京城,這次順帶著回去探親倒也無可厚非。
「難得要回去一趟,二哥你多帶些特產回去。」
「知道。」許薊安都已經羅列了單子,到時候帶回去就行。
「主要是嘉嘉這人玩心重,我沒法子你明白的。」
唐詩點頭,「可是二哥你不怕我把這話跟段嘉茗說嗎?」
許薊安一下子愣在那里,冷汗都出了來,「哪能啊,唐小四你怎麼可能兩頭傳話呢,這多麻煩。」
唐詩瞧著他一臉慌張模樣,沒好氣的瞪了眼,「哪能為了自己面子說妻子的不是,再有下次我肯定告訴她。」
「好好好,絕對沒有下次。」逃過一劫的許薊安松了口氣。
他本來孑然一身逍遙自在,不知道哪根筋不對非要認個妹妹當祖宗。
現在倒好,又娶了個祖宗回家。
滿滿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