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套府早些年備受侵擾,之所以能扛得住西域大軍,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囤積了大批的火箭。
這火箭跟能飛上太空的那個不一樣。
就是羽箭上面裹著一團稻草,在桐油中浸泡過後,點燃射向侵襲的大軍。
每每守城時都是火箭威力十足,而河套府城外真是皮肉燒的十分刺鼻。
關承之當初第一次見到火箭威力,幾天都沒吃下飯。
萬箭齊發時無異于將人置身火海。
盡管那些都是西域大軍,但卻也只是在烈火中慘死的人而已。
只是後來西域諸國似乎也想到了法子,再來攻城時會帶著沙袋,第一時間用沙土撲滅這桐油火箭。
桐油火箭威力不再。
如果黑水能夠取代的話,倒也不錯。
關承之細細問了幾句,發現這鐵匠其實也不懂得其中道理,只好帶著夏荷再去唐宅等著。
「黑水和桐油有什麼區別嘛?」
關承之想了想,「黑水多桐油少,尤其是這些年來桐油越發的少,有時候都要用豆油。」
如果黑水多的話,那又可以加以利用。
河套府有些年頭沒再用火箭守城,到時候還能出其不意殺殺敵軍的銳氣。
夏荷到底是跟著唐詩一段時間,很快就意識到一個問題,「你的意思是,西域那邊還會來攻打咱們河套府?」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們不會安分守己的,只怕今年就要來折騰了。」
這幾年雖說河套府的守軍從來沒閑著,甚至百姓也跟著操練,大有全民皆兵的架勢,但……到底是沒怎麼打仗。
真要是面對鐵血的戰場,不知道會是什麼個情況呢。
所以多防備一些總歸是沒錯的。
關承之最擔心的其實倒也不是西域那邊,而是來自南邊的威脅——
朝廷。
朝廷對河套府徹底失去控制,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發難。
若是回頭與西域那邊里應外合,到那時候河套府可就危險了。
或許火箭用來對付西域大軍有些效用不足,但如果是朝廷的大軍……
那就是一個殺招。
所以現在的問題在于,黑水到底能不能取代火箭。
關承之很是耐心的跟夏荷解釋了西域那邊的情況,至于朝廷那邊他沒有說,怕說了這事夏荷再憂心忡忡,這樣對母子倆都不好。
到底是有身孕的人,不該這麼憂思過重。
唐安淮過來的時候就看到關承之正在跟夏荷解釋,小兩口一個問一個回答,倒是讓唐安淮想起了很多年以前,他跟唐詩的媽媽也是這麼討論。
那都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啊。
關承之一抬頭就看到了唐安淮,「唐先生,新年好」
唐安淮笑了笑,「新年好,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
「我跟承之想要過來跟您和姑娘拜個早年。」
唐安淮笑了笑,拿出三個早已經封好的紅包。
他是個細致的人,听說夏荷有了身孕,這準備的紅包便就多了一份。
紅包是討個彩頭,夏荷倒是也沒拒絕,只是覺得關承之佔了便宜,都那麼大的人了竟然還好意思收紅包。
她笑著都收了起來。
關承之還沒等著問關于黑水的事情,就听到許薊安的聲音,「唐小四起床了沒,太陽都要曬了,再不起床就變成懶姑娘了呢。」
顯然來拜年的少不了許薊安。
許薊安這次還一拖三,除了妻子段嘉茗,還帶來了大舅哥段嘉興和二娘。
二娘現在身子沉重,走路有點慢。
段嘉興小心照顧著,瞧著倒是恨不得能代替二娘走動。
一行四人剛過來,王慎和元娘姍姍來遲,一起過來的還有唐然遠,他牽著五娘和唐小寶,過來拜年後就先回去了。
畢竟家里還有事情。
唐詩沒遇到他們三個,倒是收到了唐然遠給她的壓歲錢。
「你也好意思,你都多大了。」
許薊安忍不住批判一番,唐詩瞪了一眼,「我爹爹沒給你壓歲錢是吧?你都成家了還好意思要,我為什麼不能要?」
論口舌,許薊安哪里是唐詩的對手?
瞬間敗北的人帶著痛苦面具,「唐小四你這樣是沒人要的。」
唐詩才懶得理他。
唐家宅院里十分熱鬧,午飯自然也是在這邊吃。
好在翠娘早有準備,一些菜色很快就準備好。
元娘幾個人過去幫忙,倒也是熱鬧得很。
關承之總算找到機會,問起了黑水的事情。
他這一開口,花廳里的幾個人神色都沉重了些。
元娘她們或許不知道,但王慎許薊安豈能不明白河套府現在的處境。
黑水火箭用來對付西域大軍不過是幌子而已,最終是要用來對付朝廷派遣的大軍。
那就是懸在頭頂的劍,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掉落下來。
達摩克利斯之劍。
唐詩看向老父親,「用來做火箭不是不行,回頭在城中屯一些以防萬一吧,希望沒有能用上這些的這一天。」
唐安淮點頭,「到底是同胞,骨肉相殘未免殘忍,等回頭我看能不能做出弓弩,到時候擒賊先擒王威懾一番,興許可以免去干戈。」
關承之听他細細說起了這弓弩,臉上神色也輕快許多,「這主意好,有弓弩的話或許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
這才是上乘兵法。
大家都明白這個道理,但真要到哪一天,誰知道會怎麼樣呢?
好在翠娘等人準備好午飯,倒是讓這花廳里的氣氛沒再那麼沉重。
上元佳節時,唐安淮總算把這套煉油設備的圖紙給弄了出來。
和現代的原油冶煉大為不同,這套煉油設備是依賴機械本身。
沒有發動機,沒有壓縮機。
圖紙不過是第一步,接下來想要把這套設備弄出來,那才是要花費更多的時間精力。
「那就等明天再說,咱們河套府的上元節現在可熱鬧得很,我帶爹爹去放河燈,到時候也許願,說不定這設備很快就能弄出來了呢?」
知道閨女這是在逗自己開心,唐安淮倒也沒拒絕。
「出去散散心也好,說不定還能給你撿回來個小女婿。」
唐詩瞪了老父親一眼,「沒正經。」
唐安淮呵呵一笑,「對了,你三哥離開河套府了?」
「沒听說。」好像是很長時間沒見面了,過年的時候她去給段知府莘大夫拜年,也沒留意這事。
或許已經回京城了?
唐安淮就隨口一問,唐詩也沒多想。
踏著黃昏出來,到了這邊街道時,已經華燈初上的熱鬧。
倒真是有鳳簫聲動、玉壺光轉的熱鬧。
唐詩看中了一盞宮燈,「那盞燈好看,我想要。」
有人與她說了一模一樣的話。
那腔調略有些熟悉,讓唐詩愣了下。
看到不遠處盛裝打扮的女子,她有些懷疑自己看花了眼——
那是三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