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之後,河套府的天氣雖然有轉暖的趨勢,卻也不時冰雪交加。
好在這官道從來都暢行無阻。
唐詩幾乎每隔兩三天都會收到京城里的來信,一開始還是密碼信,後來那陳懷平似乎也膽大妄為起來,這書信也不加掩飾。
好在這書信是密封過的,並沒有拆開的痕跡。
唐詩看著書信,一旁夏不渝捧著臉瞧著她,似乎在打量什麼。
書信拍在夏不渝的腦袋上,這位俊美無儔的郎君一臉委屈,「妹妹你打我。」
「打蚊子呢。」
夏不渝四下看了眼,「騙人,現在哪有蚊子,都被凍死了。」
唐詩听到這話,「你不傻呀。」
「你是不是傻,昨天我不小心弄紅了胳膊,以為是蚊子咬的我,冬梅說冬天沒有蚊子,都被凍死啦。」
唐詩輕咳了一聲,「現在不是冬天了。」
「可外面還好多雪呢。」夏不渝跑出去,很快團了個雪球回來,「妹妹我們去打雪仗吧。」
這麼幼稚的游戲,大人才喜歡玩,小孩子才不要呢。
唐詩拿著雪球,丟到夏不渝身上,「好了,打過了,不玩了。」
夏不渝︰「……」這就是打雪仗嗎?
看著跑出去的人,唐詩嘆了口氣,哄孩子還挺累的。
難怪便是連好脾氣的兩位堂姐最近都有幾分火氣,懷胎十月真的好辛苦。
陳懷平信里頭說著京城的情況,他到底是左都御史家的公子,雖然之前沒有辦好慶歷帝交代的差事,卻也沒被帝王追責。
甚至還幾度毛遂自薦,要給帝王辦事。
這不,倒是打听出了些事情。
比如說端王在虎嘯山剿滅匪患之事。
帝王賞賜了一番,似乎這個兒子真的有不世之功。
但京城坊間卻是流傳,端王在虎嘯山剿匪是假,不敢去河套府才是真的。
陳懷平得到小道消息,二月中的時候,皇貴妃不知道怎麼就跟皇後別苗頭。
往日里帝王都是偏向皇貴妃,這次卻是處置了皇貴妃,給錢皇後三分薄面。
皇貴妃禁足半個月。
如今倒是放出來了,但付出的代價卻是極為慘痛的。
她生下的那對龍鳳胎里的小公主病重,听說慶歷帝為此處理了好幾個御醫,還把皇貴妃宮中的宮女砍了一批。
老來得子女,又是一對龍鳳胎,即便是慶歷帝也喜歡的很,尤其是偏愛幼女。
小公主的病重讓帝王又頻頻到皇貴妃宮中。
顯然,慶歷帝一開始是要懲戒皇貴妃教訓端王。
不過誰都沒想到小公主會出事,有驚無險卻也讓帝王心軟,到底是饒了皇貴妃這一波。
不知道為什麼,唐詩就想起了野史中說武則天為了構陷王皇後,殺死親女。
實際上那不過是唐高宗對世家動手罷了。
王皇後的死是必然。
誰讓她是世家貴女呢。
再度回到皇貴妃失寵和小公主重病這件事上去。
這原本是帝王對後宮的小懲大誡。
現在來看,這位能夠高齡誕育一雙龍鳳胎的皇貴妃,也不是什麼傻白甜啊。
真正的傻白甜如平章郡主,早就成了一抔黃土了好嗎?
唐詩頗是有些感慨,正要燒掉這信件,忽然間被砸了一下。
緊接著是一堆雪球沖她襲擊而來,站在門口的夏不渝笑著拍手,「打雪仗!」
唐詩︰「……」
自己造的孽,說什麼都要咽下去。
只是現在也沒空燒掉這些信件了,桌上一片濕漉漉的。
怎麼燒呀。
唐詩抓起那碎了的雪團子,在這信紙上一陣揉戳,雪團很快變黑一片。
夏不渝見狀十分新奇,「咿,妹妹你這是在做什麼?」
毀尸滅跡呀。
這些信件都是見不得光的。
其實唐詩倒是不怕,到陳懷平這人活著比死了有用的多,唐詩還是很需要這人活著的。
畢竟她的確需要在京城安插幾個釘子。
夏不渝看的十分新奇,幫著唐詩一起毀尸滅跡。
「它變黑了呢。」
「還想要變得更黑嗎?」
夏不渝連連點頭,那原本該是勾魂攝魄的丹鳳眼,那本是濃墨重彩的艷五官此時此刻都那麼的干淨,像是不染一塵的雪白宣紙。
「三哥,我幫你畫個小烏龜怎麼樣?」
「小烏龜?好呀,我去給妹妹你拿紙筆。」
「不用紙。」唐詩笑了起來,「我想親手送給哥哥。」
「妹妹要送給我禮物呀,好呀好呀。」夏不渝開心的拍手,但筆尖落到自己臉頰上時,他臉上笑容有些掛不住了。
「三哥不想要我的禮物嗎?」
夏不渝沒吭聲。
唐詩不緊不慢的落筆,「我這小烏龜,可是絕無僅有的,其他哥哥都沒有,三哥你應該覺得很榮幸才對。」
「是啊,妹妹對我真好。」
筆尖落在那鼻尖上,唐詩笑了一聲,「是啊,我對三哥是最好的了。」
裝吧,看你裝到什麼時候。
唐詩一開始真沒想到夏不渝竟然是在裝樣子。
主要是這人真的跟之前大為不同。
直到剛才他神色驟然間一冷,唐詩的試探出了結果。
或許真的體內還有一些余毒,但絕不會把這人毒成一個傻子。
所以為什麼要裝瘋賣傻呢。
是想要夏成瑾把這消息傳遞到京城嗎?
京城里的夏太傅,還有慶歷帝要是知道了這消息會怎麼想?
夏太傅可能會如釋重負,雖然夏不渝身上的確流淌著夏家的血,但他本不該姓夏。
至于慶歷帝,他又會怎麼想?
或許,這就是夏不渝想要知道的。
遠在河套府,他這個傻子有的是人保護。
便是有人想要對他動手,都要掂量掂量才是。
柳家兄妹看著臉上頂著一只小烏龜的主子,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才是了。
要不去幫忙把這臉上的墨跡擦掉?
「小烏龜可愛吧?」
柳常昀不假思索,「可愛。」
夏不渝嘿嘿一笑,「那我也送你一只。」
看著慘被畫烏龜的兄長,柳常卿松了口氣,虧得自己沒說話。
公子現在腦子雖然不好使,但脾氣還是有的。
「小烏龜可愛嗎?」
柳常卿驟然間被提問,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才是。
「就也不是那麼可愛。」
夏不渝認真點頭,「肯定是因為我們是男人,所以畫在我們臉上不夠可愛,我在你臉上畫一只,肯定會很可愛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