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這個回答讓高天一很意外,從小到大,好像從來沒听周媛如此稱贊過一個女人。
「對滴,還是個漂亮女人……她呀…… ……」周媛剛想用年輕女人的話題逗逗高天一,湖對岸突然閃出一團火光,與此同時,耳膜差點被巨響震破,腦袋里嗡嗡的,自己的說話聲都好像很遙遠。
「趴下……」高天一估計也是同樣的感受,但他比周媛反應快多了,一把摟住向左側撲倒,身體壓在了女人上面。
「什麼東西炸了……煤氣罐?會不會有埋伏?」周媛好歹也是軍人家庭里長大的,還參過軍,文藝兵也是兵嘛。被高天一撲倒之後也反應了過來,掙扎著坐起身體,沒去管身上的泥土,而是望著湖對面的院子喃喃自語。
「大富、大富……大貴、大貴……他媽的,說話啊!」高天一沒去搭理女人的疑問,自顧自拿著手台來回來去呼叫。
「天哥、天哥……我是余凡慶,你們那邊什麼東西炸了,好家伙,房上直掉土!」大富大貴沒有回答,余凡慶倒是听見了。他帶人埋伏在北面,只聞其聲不見其形,心里更虛。
「先別慌,抽出三個人去院子里看看……真邪門了!」听到余凡慶那邊沒出意外,高天一心里稍微穩了穩,放下手台馬上端起了步槍,瞄準了小院的方向。
可惜他啥也看不見,整座院子仿佛二師兄下凡,全被籠罩在一片煙霧之中。原本亮著的燈光只剩下一兩盞,朦朦朧朧更加阻礙視線。
「天、天哥……咳咳咳……我是大貴……我哥他的眼楮被炸壞了,救救他啊……」就在余凡慶派來的三個人剛剛接近院門時,手台里斷斷續續傳來了大貴的呼叫,已經帶著哭音兒了。
他是比較彪悍,可是真沒見過如此陣勢,到現在都不知道是啥玩意炸了,只知道哥哥正躺在地上滿臉是血,一顆眼珠子已經掉在了眼眶外面,人也昏迷不醒。
「別慌,我派人接應你們去了,先讓人把大富抬出來,還有其他人受傷嗎?到底是怎麼回事,對方人呢?」高天一滿肚子都是疑問,可又不敢自己過去查看,只好先安慰大貴冷靜,好歹說個大致情況才好做決定。
「天哥,我是小劉……大牛師長被抬出去了,還有兩個兄弟被東西砸破了腦袋,也一起出去了。咳咳……院子里好像是空的,門窗都炸爛了,屋子里一個人沒有……」不一會兒,有人在手台里通報情況了。
「我們上當了,這是個圈套……快讓他們撤出來,還有老余,讓他的人留意埋伏!」周媛此時也緩了過來,聞言之後面色大變,不等高天一發話就急吼吼的喊了起來。
「……你來下命令!別怕,有我在呢…… 嚓……」雖然女人的口氣有些像命令,但高天一沒有在意,而是把身體躲在了門洞里面,抬手子彈上膛,瞄準了黑漆漆的門外。
很快牛大富就被牛大貴抱著跑過了銀錠橋,躲進胡同進行包扎和簡單處理。另外兩個人也是一頭一臉的血,好在還沒喪失行動能力。
這時余凡慶帶著人從對面胡同里鑽了出來,不愧是個老油條,他沒過橋,而是在橋對面找地方隱蔽。這樣不光能給對方增加很多麻煩,還能和高天一互相照應射擊死角。
可是左等沒動靜,右等沒動靜,小院已經從煙霧中顯露了出來,除了門口有些碎片、燈光不在斑斕之外,和剛才沒啥兩樣。
「你們倆先送牛師長回基地治療,注意繞路走,別被人跟上!大貴,敢不敢和我過去看看!」眼看牛大富的傷勢挺重,一直昏迷不醒,高天一咬了咬牙提著步槍走出院門,準備拼命了。
這時候如果撤退,那自己的威望會受到極大損失,就算不能報仇,也得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還有那些人到底在不在。
「天哥,把手槍給我,你就在這里壓陣,我去!你們三個拿好家伙,跟我上!」
一直都蹲在胡同口悶頭捂臉抽泣的大貴突然蹦了起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走到高天一身前不由分說拿走了腰上的手槍。然後向後一揮手,也不管有沒有手下響應,邁步就向橋上走。
「……」高天一有點不知所措,到底應不應該跟著牛大貴一起去呢?這時他看到了周媛,女人正沖他小幅度的搖著頭。
「老余,你到橋頭從東邊掩護,我在南岸!」女人為什麼不讓自己跟著高天一還沒想通,但他知道,听周媛的應該不會錯。可自己都出來了,總不能再縮回去吧,怎麼也得做個樣子給士兵們看。
十分鐘之後,第二波士兵在余凡慶帶領下陸續進了院子,又過了十多分鐘,牛大貴和余凡慶分別帶人把西側和北側的院子也都控制住了。確定沒人之後,高天一和周媛才邁進了院門。
「應該是手榴彈之類的東西,還不是土造的……」捧著幾枚從院子里找到的金屬碎片,高天一的臉色更難看了。
這些碎片形狀都很接近,大小也差不多,材質一模一樣。能炸的這麼均勻,必須不是土造的。對方居然有手榴彈,軍用的,這個消息顯然很不好。
「為什麼要放在這里面引爆?井蓋都被炸碎了,應該是有意的,不是失誤。」周媛對手榴彈更不陌生,但她的關注點不在對方擁有什麼武器上,而是蹲在原本是水表井的大坑邊琢磨對方的思路。
「這樣能減少殺傷力,如果放在地面上或者干脆吊起來,大富大貴連同進來的人沒誰能幸免……」高天一瞥了眼被炸塌的水表井,又看了看狼藉遍地的院子,好像在估算爆炸的威力,然後得出個結論。
「我模過的手榴彈比你多的多,當然知道威力大小,我是問他們為什麼伏擊我們還留一手」果然女人和男人的腦回路是不同的,男人更注重發生的事情,女人則更容易聯想到其它的。
「這是個警告……他們在警告我們不要在靠近,否則下一次手榴彈就該吊在樹上了!」隨著這句話,高天一手里的槍也放了下去。
不管心里樂不樂意,現在都必須承認,這一局自己輸了,而且不是面對面戰斗輸了,是從一開始就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無論怎麼努力壓根兒就沒贏的希望。
最令人氣餒的是人家還不報復,仿佛是泰森遇到個孩子,打兩拳就打兩拳,根本不在意。煩了,伸出根手指頭就把孩子推趴下了,毫不費力。合算折騰了好幾天,自己在人家眼里就是個孩子。
「天一,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那個容易自我否定的大孩子。這點挫折算什麼,既然他們不打算全面開戰,應該也是顧忌著我們的實力。走,去屋里看看,一個人的性格往往可以通過生活細節表現出來,多了解了解有助于以後的交手,你不會現在就想認輸吧?」
相對高天一的意氣闌珊,周媛倒是更具備領導者的胸懷,絲毫不把眼前的挫折當做失敗,而是從另一個角度比較樂觀的看待問題。
高天一平時是個很有主見的人,否則也不會在高中畢業時違背父母的意願背井離鄉去國外獨自歷練。可是吧,很多男人,尤其是成功的男人,往往都會在異性方面有性格缺陷。
周媛就是他的命門,這可能和小時候的成長經歷息息相關。短短一句話,還略帶諷刺,就讓高天一沮喪的心情有所緩解,不再糾結于是否在手下人面前丟人的問題,開始正視現實。
爆炸碎片基本都被井蓋擋住了,可北屋受到的損失並不小,門窗全部震碎,客廳的吊頂也被震蹋少半,掛在牆上的電視機耷拉著,不過質量挺好,居然還在播放錄像。內容好巧,也是室內槍戰,但里面的電視機已經被打成篩子了。
「不,別亂動任何東西,很危險……」眼看周媛要去拉書桌的抽屜,高天一趕緊上前一步出言阻止。如果再爆炸一枚手榴彈,那屋子里的人誰都沒地方躲。
「《資治通鑒》、《劍橋地球通史》、《烏合之眾》、《社會契約論》、《理想國》……《軍地兩用人才匯編》、《季羨林文集》、《汽車機修工快速上崗全程圖解》、《半水栽培指南》、《離散數學及其應用》、《政治經濟學及稅賦原理》、《世界海水魚、熱帶魚、珊瑚圖冊》、《盆栽柑橘》、《古建築木工》……這本是什麼?」
周媛想了想,也對,人家能在院子里埋地雷當警告,保不齊也會在屋里設個機關啥的。雖然說經過這麼大震動,就算有機關也該被擊發或者失效了,可在這種情況下還是小心為妙。
不拉抽屜了,她轉頭又看到了兒童床上堆放的書籍,隨手拿起一本翻了翻,再拿另一本,越拿越快,眉頭也皺的越緊。拿著拿發現一本大部頭是外文的,自己還看不懂,只好詢問高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