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到點子上了,也是我最擔心的。可是再沒把握也得試試,畢竟不是沒有成功的希望,要不能怎麼辦呢?但凡有其它辦法,我也懶得費這個力氣。」
爆發了好,洪濤從來也沒指望自己能永遠正確。以前在劉若霜的俱樂部,上百名會員里能和自己聊到一起的不超過一巴掌,其中還不包括焦三。他屬于時刻反動還時刻怕死的一小撮人,整天琢磨著如何讓自己吃癟,次次挨揍還次次不長記性。
但不管自己怎麼從容應對、化險為夷,也改變不了一個事實︰沒有能力領導這些人,也沒有興趣像劉若霜那樣帶領著他們去做某件事。
雖然俱樂部沒了,世界變得面目全非,可道理是一樣的。救援隊就等于俱樂部,隊員就是會員,你還別說誰離開救援隊就活不下去了,這只是暫時現象。
隨著幸存者團體越來越多,在不久的將來,每個幸存者都有機會選擇自己的去向和生活方式。在救援隊過不舒服的跑去平難軍誰也攔不住,就像會員不滿意俱樂部一樣,隨時都能換個地方。
說白了,只能團隊選擇隊員的單向期將成為歷史,雙向選擇的發展期就要來臨了。自己在前期還是有點優勢的,可是發展到中後期,優點會變得不那麼突出,而缺點卻會越來越彰顯。
「老洪你喜歡足球對吧?」對于洪濤提出的問題劉全有也找不到答案,一邊是回到農耕社會過苦日子,一邊是橫縱聯合搞發展建設,不管哪邊都超出了他的計算能力。
但他也不是想阻止洪濤帶著救援隊走下去,說心里話,對于救援隊的現狀大部分隊員都是很滿意的,也包括劉全有本人。他今天之所以轉著圈子勸阻,只是不想看到洪濤有一天吃了大虧。
「足球吧……也談不上有多喜歡,如果大家願意踢,倒是可以開闢出來一塊場地樂呵樂呵。」
洪濤被問糊涂了,也立馬警覺了起來。聊著聊著人類發展方向的話題,怎麼突然改成體育項目了,落差有點大。難道有人學會了自己東拉西扯的談話絕招,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那你肯定知道在英超聯賽里有位教練叫溫格對吧?」劉全有沒有解釋,繼續說了下去。
「阿森納的教練,被稱為教授……劉主任還是個球迷?」洪濤還是頭一次听劉全有主動談起足球話題,更納悶了。
「說起愛好,自打上中學一直都喜歡踢球,可惜到工作單位就荒廢了,只能坐在電視前面過過眼癮。你知道溫格在阿森納都做了什麼,最終又是怎麼離開的嗎?」
看來劉全有是真喜歡足球,不光看還踢,這才叫真球迷。像洪濤這樣有空就看、沒空就忘,一邊看一邊罵的,迷的不是足球,而是足球帶來的發泄情緒福利。
「嗨,足球教練一貫是個高危職業,誰也不能保證總勝利。帶隊獲得十年冠軍,第十一年拿了亞軍,球迷就會說三道四,激烈點的干脆就喊下課了。」
洪濤是真不了解這位法國人在英國的執教經歷,他也看英超,但不是阿森納的擁躉,看曼聯更多一些。不過他覺得應該能猜到溫格離任的原因,實際上除了極個別的幾個教練之外,大部分足球教練都不能做到善始善終,這才是常態,沒什麼可奇怪的。
「他在阿森納執教了22年,帶領球隊獲得了不少冠軍,每年都是奪冠熱門並獲得歐冠資格。在他執教期間,最好的不是戰績,是俱樂部的經營狀況。」
「連續11年盈利,幾乎每年都會買進年輕有潛力的球員培養,然後把當紅的球員高價賣出,讓俱樂部有錢建造更大更新的球場。」
「但就是因為他沒有達到球迷和俱樂部的更高要求,比如說拿到歐冠冠軍,就遭到了俱樂部內部官員和球迷的雙重排擠。有人甚至包了飛機拉著橫幅在球場上空穿梭,橫幅上寫著︰不要續約,溫格走人。」
劉全有好像並不在意洪濤了解不了解這位教練,開始詳細的介紹起了溫格的來龍去脈,其中有些事跡洪濤听說過,有些還真不知道。
「溫格真的走了,俱樂部第二年馬上虧損幾千萬歐元,成績也一落千丈。現在又有阿森納球迷提出把溫格請回來,雖然我不知道是誰包飛機拉橫幅逼溫格下課,但我猜當時的球迷里有很大一部分都這麼想。同時我也能猜到,現在喊把溫格請回來的人,很可能就是當初罵溫格害了阿森納的那些人。」
說起這位足球教練和阿森納俱樂部的正史和野史,劉全有很有點滔滔不絕的意思,看來他真很為溫格的下課惋惜。
「……通常人們很容易記住一個的缺點,卻很難記住這個人的優點。我覺得吧,他的下課肯定有球迷因素,但不是主要的,說不定球迷的情緒就是俱樂部官員縱容或者暗中挑動起來的。你也說了,他在教練位置上一坐就是二十多年,估計權利也不小,很可能檔了一些俱樂部官員的財路,或者叫經營理念不同。」
洪濤雖然不太了解阿森納這個俱樂部,但對足球產業還是深入思考過的。沒轍,國內的足球俱樂部更爛,換教練簡直如同走馬燈,二十二年執教同一個俱樂部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一年換22個教練倒是比較有可能。
究其原因,真不完全是成績問題,有些教練的執教理念明明很先進,且取得了一定進步,但下課速度一點不比成績差的教練慢,關鍵就是擋了別人財路。即便國內和國外職業化程度不同,但人性都是相同的,道理也應該差不多。
「是的,溫格給阿森納建了球場、搞了青訓,用最小的代價讓俱樂部具備了和英超豪門競爭的資格,結果卻讓俱樂部高層、球迷產生了他是個累贅的錯覺……」對于這個分析,劉全有點頭承認,然後意味深長的看著洪濤,不再繼續討論下去了。
「呵呵,劉主任,成啊,繞了半天合算在這兒等著我呢!」看到這種眼神,洪濤突然明白了什麼。
剛剛劉全有根本就不是在為溫格抱不平,也不是要聲討忘恩負義的阿森納俱樂部和球迷,他是在借這個故事來提醒自己,不要忙活了半天,最終也成為別人的累贅。
「你這個故事講的很好,我听懂了,也非常感謝。可是有個關鍵問題沒法解決,溫格有的選擇,他可以去執教其他球隊,或者干脆退休,回家養花、釣魚、旅游,但我沒的選!」
「哪怕知道最終有百分之八十可能會成為別人的累贅,也得硬著頭皮上。倒不是說要為了全人類鞠躬盡瘁,我只是不想活的太苦,有機會為什麼不搏一搏呢。至于說個人得失我確實不太在意,哪怕將來連你和焦三在內一起罵我,也不在乎。」
有沒有可能被劉全有說中呢,洪濤覺得可能性很大,而且幾乎沒法閃避,除非不去做這件事。古人不是說過嘛,干的越多,錯誤越多。
想把原本不認識、沒交集、習慣不同、教育程度不同、世界觀不同的人湊到一起,讓他們向著一個共同目標前進,其中需要做的事情數不勝數,也包括強硬手段和很不見得人的激烈手段。
這種做法在團隊發展初期啥問題都沒有,也沒人會指責。但到了相對平穩的中期,就會成為自己的缺陷和錯誤,並被人不斷總結。到了要收獲的發展後期,這些錯誤就會被人為放大,並加以攻擊。
原因非常簡單,不把自己打倒,有些人就沒法佔據更多果實,佔不到更多果實、分不到更多權利,怎麼去剝削壓迫別人啊。沒錯,這就是最基本的人性,只要有人類存在永遠都消滅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