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野豬被帶回來之後,大家先是一頓歡呼,大半年沒吃過鮮肉了,就算野豬肉不好吃,炖不爛,那也得開開葷。
但一大鍋豬肉炖粉條聞著挺香,吃著是真嚼不動,不得已又返工了一回,多加湯和粉條,光吃那點肉味兒,不吃肉!
可剩下的一半豬肉咋辦呢?王英安和寶立費勁宰殺了半天,難不成就給扔嘍!結果還得看專業人士的操作,王英安琢磨了一下午,又試驗了兩次,就給搗鼓成肉餡了,經過幾個饞嘴的家伙試吃,反響不錯。
于是野豬肉餡的餃子、餛飩就誕生了,成了救援隊里的一道硬菜,逢年過節才能上,平時不給吃。不是野豬肉不夠,是韭菜長勢跟不上。
不過王英安說了,肉餡不光能包餃子,摻合上點胡蘿卜絲和土豆泥,炸肉丸子應該也可以入口。目前他正在試制,估計用不了多久,救援隊的飯桌上就能出現真正的肉菜了,不用整天再用各種罐頭充數。
不管野豬肉韭菜餡的餛飩有多香,呂葉江南也吃的味同嚼蠟。心里有事啊,尤其是看到特勤組訓練之後,心里那種隱隱的憂慮就成了隱隱的痛。
「江南啊,我問你,如果活尸、藍魔鬼都是真的,且就離咱們不遠了,你會怎麼辦?」
反觀洪濤的胃口就非常好了,一連吃了兩碗餛飩外加兩個燒餅,這才叼上煙,帶著呂葉江南沿著公園里的小路向停車場走去,邊走邊聊。
「……最有效的方式就是遠離城區,多收集些生活物資撤到北邊山區里去。不瞞您說,竇隊長有個親戚就在密雲,那邊很多村鎮都在山溝或者山坡上。我們已經找好了兩個地方,如果洪隊長有興趣可以合兵一處,或者繼續當鄰居。」
果然,飛虎隊也不傻,救援隊知道找後備基地,人家做的更徹底,一家伙干到密雲去了。那邊全是山地,也不缺乏市鎮,只要把附近的喪尸清理干淨,給養什麼的肯定不愁。守著密雲水庫,周圍河流眾多,更不缺水。
就算水庫決口了,大水也只會向南邊傾瀉,待在山上絲毫不受影響。從另一個角度講,還等于替人類清理了一大片喪尸,地理位置十分優越。
「然後呢,就一直躲著?待幾年之後動力沒了,十幾年之後武器沒了,靠在山上種地用弓箭狩獵生活?那你們的後代呢?他們一出生就點油燈、缺醫少藥,成為大山的兒子?」
「本來有機會延續現代生活,可你們選擇了躲避,硬生生把騎著大摩托的飛虎隊弄成了刀耕火種、采集狩獵的飛虎部落,是不是有點太消極了?」
「當初的狼隊雖然行事過于激烈,可他們面對困難從來沒有退縮過,至少明白一個道理,喪尸才是人類最大的敵人。」
「如果我早知道飛虎隊會變成一群小貓咪,還不如不救呢。留著一群狼,哪怕不小心被咬了,好歹也會殺喪尸。留著一群貓,除了晝伏夜出躲躲藏藏,毫無意義啊。」
可是在洪濤心目中,飛虎隊的選擇比狼隊還蠢。對,不是傻,是蠢,愚蠢。自私、明哲保身都是人類本性,談不上好壞,本能反應嘛,只要是人就必須有,否則就不是人了。
但人類之所以能成為地球上最強大的生物,就不能光依從本能活著,大部分時間是在克服本性中的缺陷,上升到更高的層次,才會明顯區別于動物。
動物只會看眼前利益得失,有肉了就猛吃,吃完啥也不管呼呼大睡,攢足了力氣等餓了之後再去抓。
人類則要看得更遠些,有了肉先別想著怎麼吃,多想想怎麼保留下來一部分,留著明天、後天、或者抓不到食物時再吃,這樣才可以盡可能的減少挨餓的次數。
面對活尸、喪尸、藍魔鬼的威脅,有些人就像是動物,本能的選擇了逃避,多活一天算一天,把未來全部寄托在別人或者大自然身上。指望有人出來當英雄在前面擋槍,或者巴望著有一天大自然發威,讓活尸和喪尸全都自動消失。
這種可能性不能說完全沒有,但太小之後,用數學術語講就是無限趨于零,僅在理論上存在,實際中不可能。而把自己身家性命完全寄托在零上面,用傻字已經不足矣形容,必須也得上升一個檔次,曰為愚蠢!
「……那救援隊打算何去何從?」呂葉江南很聰明,他知道在大義上沒法反駁洪濤的話,況且飛虎隊還真是洪濤救的,至少是半條命,更沒法反駁。
所以干脆也不反駁了,反過來詢問洪濤的打算。你說的那麼慷慨激昂,把別人貶低的一毛錢不值,那你要是面對喪尸圍攻該怎麼選擇呢?
「我不是已經做出選擇了……昨天的通告就是!還不明白?我要把盡可能多的幸存者聚集到一起,然後領著他們、或者叫逼著他們上陣殺敵。」
「不用等活尸領著喪尸來圍攻了,我們主動去找它們,哪里人多就去哪兒,哪里喪尸多就去哪兒。這樣做能不能管用我不清楚,說不定最終還是被數量打敗了。到那時我再帶著大家跑路,誰也不能說我是只貓了吧?」
噯,問得好,洪濤就等著這句話呢。你不是一大早就急吼吼的找我要解釋嗎,這個解釋咋樣?你就挑吧,不管蹦著高的從大義上看,還是趴在陰溝里從私德上找,可有一分缺失?
往大了講,咱這叫團結有生力量,為了人類的未來,奮不顧身與怪物戰斗。往小了說,我這是盡可能的把危險消滅在萌芽狀態中,替大家爭取更多生存空間和時間。
「……可是這樣一來,很多人怕是要死掉了!」實際上洪濤已經停下了腳步,但呂葉江南愣是沒覺察出來,還在繞著圈子踱步,努力想找出一絲不合理。
現在他也陷入了本能,人在被批評的時候往往不是先考慮自己的問題,而是拼了命去的找對方的錯誤。好像只要把對方也弄成犯錯的人,自己的錯誤就消失了一樣。
「躲著也是死……以前我們去四處搜索幸存者,可曾問過人家是否樂意加入?你們躲起來想悶頭過安穩日子,讓別人去承擔危險。」
「但你想過沒有,責任和義務是對等的。別人多擔負了危險,那權利就會多,說白了就是力量大。到時候如果我也四處搜索幸存者,同樣也不會問你們是否樂意,只要被發現,擺在你們面前的就只有兩條路,一條是誓死保衛自己的權利,一條就是被迫加入。」
「那麼問題來了,你們為啥寧可和同類決一死戰也不願意去殺喪尸呢?同類只是權利之爭,當個平民活著沒人和你爭。可喪尸真不管你是隊長還是平民,只要是人類它們都咬,哪頭重哪頭輕很好區別吧?」
剛剛只是闡述自己選擇的正確性,現在就該批評某些人選擇的錯誤性了。為啥錯呢,因為你們選的是條死路,只能中午走,早晚都會死的路。
既然沒區別了,為什麼就不願意搏一搏呢,不能說百分百勝利,但怎麼算也不是沒有勝利的可能。如果非躲著、等著,必須等活尸的智力發展到堪比人類,滿地跑藍魔鬼時,那就真是連反抗的余地都沒了。
「唉……洪隊長,說實話,我並不贊同躲避。可……就像您一樣,廢了老大力氣才勉強維持住目前的局面,一旦有幸存者大量涌入,平衡馬上就會被打破。閆哥也是一樣,很多事他說了也不算數,尤其是事關大家生死時,眾口難調啊。」
長嘆了一口氣,呂葉江南放棄了挑錯的努力,實際上他和周媛的處境差不多,都是明白人,卻不得不每天裝糊涂和稀泥。
對于洪濤搞的這套東西,他早就看清楚了,誰比誰能傻多少啊,就算沒能力布局,看懂的能力還是有的。同時也算計好了各方的實力,這不是實在找不到破局的辦法才不得不隨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