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發泄完往往會更軟弱,發泄的越瘋狂,軟弱的就越徹底。當機炮停止了轉動,洪濤一坐在還有余溫的炮彈殼上,除了大口喘氣,眼珠都不想動了。
「洪隊長,你的腿被咬傷了……」牛大貴也坐了下來,遞過來一根煙,順便小聲說了句。
雖然他不太擅長竊竊私語,可貨艙里的人,包括安德烈和鐘薇都盡可能遠的躲開了。他是因為負責遞送炮彈,才不得不靠近這個渾身都充滿怒氣的人。
「不是咬的,是摔傷……」洪濤的手指稍微有點抖,但馬上恢復了,頭依舊靠在艙壁上連表情都沒變化。
「是咬的,當時我就站在機艙門口,那個藍色的家伙被你一腳踹下去的時候,嘴里還叼著一塊碎布,是你褲子上的。你流的血在褲子上是黑的,焦四流的血是紫色的,不一樣。」
可惜洪濤的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大法今天踫上了不識貨的,牛大貴根本沒看,只認定他親眼看到的,具體別人啥反應,承認還是否認對他而言全無所謂。
「怎麼不開槍?不是有規定,誰被咬傷就打死誰,就不怕我突然變身把你也咬成喪尸?」牛大貴眼楮挺賊的,看的也準。
在剛剛撲上飛機後艙門的瞬間,洪濤就覺得左小腿上一陣疼。藍魔鬼不光身體比喪尸敏捷、堅韌,連他媽牙齒都更鋒利。不光咬破了作訓服,還把里面的保暖褲也穿透了。
本以為後背和腿上都是焦四的血,身上還有摔落在地的泥土,小腿上的血跡不容易被人發現,沒想到還是露餡了。
「切,規定俺背了,光咬傷不能打死,得有變異顯現才成。你看你這個樣子,屁事兒也沒有。我一直都盯著你呢,就算變成喪尸也根本咬不到我,除非能變成藍色的怪物……」
牛大貴確實不笨,在凶悍的大塊頭下,腦子和別人是一樣的,甚至在某方面比大多數人還強點呢,比如說勇氣。
「那就不怕我一刀宰了你?在這個距離上,當刀刃抹過你脖子的時候,你可能剛反應過來。」這個問題實際上問晚了,幾秒鐘之前,洪濤剛剛放棄了抽刀的念頭。
如果說第一次被喪尸抓傷沒有變異,別人連同自己都沒怎麼在意的話,這次又被抓傷,至今還沒有變異就有點問題了。
大問題,自己居然不怕喪尸病毒!應該高興嗎?當然應該!在喪尸遍地跑的末世里,誰要是能天生免疫喪尸病毒,那簡直就等于多了一條命。試問,人世間有啥能比命值錢啊!
但隨之而來的又是更深的恐懼,記得小時候看過一個香港電影,名字記不清了,劇情記憶猶新。
有個小伙子是救生員,為了救了個受傷瀕死的老頭義務輸血把人救活。結果老頭是個大富翁,不光被救活了,還白發變黑,越來越年輕。
經過醫生檢查,懷疑是小伙子的血里有讓人返老還童的成分。但這種成分到了別人身體里維持不了多久效果就消失了,沒多久老頭的黑發又變成了白發,恢復了老態龍鐘的狀態。
富翁這下不淡定了,原本已經接受生老病死的他突然起了邪念,決定綁架小伙子當成自己延年益壽的工具,隔段時間就輸次血,永葆青春。最終當然是小伙子經歷千辛萬苦逃出生天,無德老富翁眼睜睜等死……
假如自己能免疫喪尸病毒,不就是這個小伙子嘛。全世界所有不想被喪尸咬死的人都可能變成富翁老頭,而且自己的結局肯定比小伙子悲慘,畢竟沒有導演護著,也沒有主角光環。
當年唐僧好歹還有三個忠心耿耿的徒弟和滿天神佛保佑,想吃他肉的也僅僅是一小撮妖怪。自己則是全民公敵,最可怕的是分不清誰想吃自己。前一秒鐘還是朋友,後一秒鐘可能就被抓住當活尸研究了。
「不會的,你連焦四死了都掉眼淚,是個講究人。俺又沒惹你,還幫你殺喪尸救人,憑啥要殺了俺?」看來洪濤剛剛想錯了,牛大貴是不笨,但他還是經歷少,沒看透人世間的險惡。
「剛剛用機炮掃射的那些人,我也沒惹他們,可他們還是想方設法的要弄死我。」洪濤決定開導開導牛大貴,讓他知道,人殺人,有時候是不需要理由的,更和仗義不仗義沒啥關系。
「你把人家的好日子搞沒了,他們當然會恨你。就像當初你把俺們打敗了一樣,俺和俺哥、還有天哥一樣恨你……」牛大貴突然又全懂了,只是說的過于粗糙,但道理都對。
「這些話是誰告訴你的吧?」洪濤已經快被這個家伙給搞暈了,怎麼一會兒明白一會兒糊涂的。
「嘿嘿,都是俺哥說滴。他說你是個聰明的混蛋,但很會做人,也很會做事,對俺們也沒啥不好的。這麼活著不算孬,就不和你計較咧!」
洪濤猜對了,這家伙的有些理論根本不是想明白的,而是牛大富告訴的,應該還有高天一。牛大富那個人,雖然比他弟弟多見了幾年世面,但腦子里真沒啥溝壑,這種話怎麼听怎麼不像從他嘴里說出來的。
「好嘛,合算是你們原諒了我……成吧,那我也原諒你了,只要不把這件事說出去就不殺你,干不干?」談話到了這里洪濤已經沒興趣再上課了,這位顯然屬于小學水平,听高中課程不會有啥效果的。
「中!你放心,俺的嘴可嚴實咧!」牛大貴覺得互相原諒挺好,答應的很干脆。
「連你哥哥也不許說,做得到嗎?」洪濤要是能信才見鬼了,和牛大富比起來牛大貴就是個孩子。
「我哥的嘴更嚴實,好多事連天哥都沒告訴……哎,你是不是套俺話咧?」
果然,一听連哥哥都不能告訴,牛大貴開始含糊了,但又不想出爾反爾,只能拼命解釋。結果越解釋麻煩越多,連陳年往事都抖落出來了。
「你們之前的破事我才懶得管,記住啊,如果和你哥哥說了,那我就先殺了他,然後再讓藍迪慢慢折磨你。他可在美國當過兵,fbi听說過沒?那就是特務啊,專門學的就是給人上刑逼供,死不了活受!」
洪濤已經快仰天長嘆了,假如看出自己被喪尸咬傷的不是牛大貴,他也沒主動和自己講,而是被自己看出來了,那等待他的肯定是周媛的殺手。
現在人家主動說了,還保證不外泄,自己要是再痛下殺手就太不是人了,和下面那個趙家人一伙沒啥區別,都是一路貨。
咋辦呢,沒轍。人這一生里能完全受控的事情真不多,有時候信任這個東西是必須的,除非毫無底線,可那又不是自己願意做的。
「……怪不得咧,往俺們脖子里塞蟲子、空手殺喪尸的主意就是他出的吧?俺哥說咧,洋鬼子最他媽的壞!對咧,還有小日本子,更他媽壞。你可得留意著點,保不齊哪天他們就會在背後捅刀子!」
有關藍迪的新身份牛大貴信了,不光信了,還引申出日本幸存者。還成,他沒提韓國幸存者的事兒,估計一時半會也想不起來,畢竟和前面兩個名字比起來,棒子的存在感要低很多。
「對對,你提醒的對,以後飛機就不讓藍迪踫了,免得他給我做手腳,狗特務!」藍迪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霉,坐在家里啥也沒干,就被遠在千里之外的兩個人合伙扣上了特務和危險份子的大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