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之後,古原老太太登上了卡車,嘴里喊著丈夫、兒子、女兒、孫子、孫子女等等一大堆人的名字,呼嘯著開下了土坡。
撞開密密麻麻的喪尸,碾著它們用身體鋪設的橋梁越過壕溝,一頭鑽進了死亡的海洋,直到卡車再也開不動才按動了手里的起爆器。
明亮的火光照亮了幾百米內所有人的臉,沖天的蘑菇雲比運5飛機還高,強烈的沖擊波把喪尸炸得四分五裂,再遠一點的也被震倒在地。
卡車消失了,古原老太太也消失了,距離防線200多米遠的地方變成了一個大坑。就連附近的步戰車也被震的原地跳了起來,很多人的耳朵都听不見聲音了。
死亡有時候讓人懦弱,有時候也能激起人類的瘋狂本性。她的死不光讓現場所有人暫時忘掉了恐懼,也成為了很多人的榜樣,尤其是那些兒女、子孫在聯盟里生活的老人。
即便洪濤很快就下令,不到危機時刻禁止用這種過于危險的舉動,但還是有一些老人為了給後代留下活的希望,義無反顧的違抗了命令,把風燭殘年的身體當做了武器。
現場的指揮官們也沒听洪濤在天上瞎BB,甚至還偷偷組織起各自的挺身隊,一旦防線有守不住的跡象,就會有一輛裝著扎藥的車子沖出來鑽入喪尸群,變成蘑菇雲和大火球。
洪濤即便知道有人故意抗命也無可奈何,不光要默認還得暗中通知憲兵維護好秩序,做好引導工作,確保不會炸到自己人。
前赴後繼的血肉絞殺一直持續到東邊出現了魚肚白,洪濤才下令全線後撤到三環路。這里的雷區更密集,防線也更短,同時還有幾十門預設的拖拽式高炮輔助,火力更密集。
憋了一夜的飛行員們也終于有了用武之地,連C130運輸機也出動了,把貨艙里塞滿扎藥包和大口徑炮彈,迎著朝霞飛向喪尸大部隊的縱深。
只要直升機在熱成像儀里發現明亮的顏色,啥也不問,飛過去就是一包扎藥。無論效果,緊接著在上空盤旋的C130運輸機就會撲過來,低空掠過之後,後面扔下來一堆重量更大的扎藥包。
洪濤的運5B飛機載重量大,可以單獨執行搜索和剿滅活尸的任務。他是不管有沒有活尸,一邊飛一邊扔,真不用瞄準。下面就像螞蟻搬家,密密麻麻的全是喪尸,綿延出去十幾公里,真可謂鋪天蓋地。
起飛、轟炸、掃描、轟炸、降落、加油、裝扎藥包……洪濤也記不清自己把這套程序重復了多少次,手指頭都因被拉火管的銅絲磨破了。
從天剛剛亮飛到日頭正午,再從日頭正午飛到夕陽西下,區域也從三環外飛到了二環外,喪尸大軍的進攻終于在東南二環一線被遏制住了。
事後統計,三架飛機總共發現了11處人形熱源,也集中轟炸了11處。等天色完全黑下來時,大部分喪尸已經停止了進攻,只有東邊四惠橋附近還有一部分喪尸繼續用身體在通惠河上架橋,頑強的向北挺進。
聯盟的防御火力也開始逐漸東移,只需再扛一晚,明天找到僅剩的那麼一兩只活尸,這場人類對抗喪尸的大規模戰爭就算結束了。
最終的結果是人類獲勝,不過也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復興聯盟戰死90多人,僅僅在三環防線上就有21名成員被集群攻擊的藍魔鬼咬傷抓傷,其中包括鐘薇和楊明義。
她們倆為了掩護彈藥車和彈藥手撤退,駕駛著步戰車邊打邊退,直到彈盡糧絕也沒放棄其他人的生命,而是選擇了犧牲自己,把藍魔鬼們引入了雷區,同歸于盡。
當洪濤听到這個消息時,滿嘴都是苦澀。多好的姑娘,自己還打算讓她接替焦三的職位,單獨帶領一支部隊,成為將來向喪尸發起反攻的主力呢。
那個在超市里獨立生存了幾個月,有吃有喝還能時不時來頓烤肉,身手敏捷自主能力極強的小身影,就這麼永遠消失了。要不是自己非把人家抓出來,她現在說不定還活的好好的,至少不會比大部分人次。
當然了,有英雄的地方就有狗熊,什麼時候都不乏抵御不住本性誘惑的人。除了為了自己生命和別人生命英勇犧牲的52人,和用自己性命換來別人生存機會的11位老人,被憲兵當初處決的逃兵也多達29人。
里面也包含了1名特勤隊成員和4名外勤隊成員。嚴格的訓練只能讓他們身體強健,卻無法培養出來堅韌的意志力和高尚的人格。
可洪濤一點都不沮喪,反倒顯得很高興,連一貫的挫骨揚灰作風都改了,還派人費時費力的把衣服比較新的尸體都撿回來,不問死因,一律掩埋在懷柔的青山碧水中。
唯一的區別就是葬禮,凡是為了復興聯盟犧牲的成員都會接受隆重的葬禮,有禮炮、有鮮花、有刻在石碑上的悼詞,有親人和朋友的祝福。
其它原因死傷的只有冷冰冰的墓碑,和上面模稜兩可的一句話︰在和喪尸的戰斗中不幸遇難,功大于過!這可能就叫蓋棺定論吧。
有人問洪濤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不應該用這些死人再做個秀,讓其他活人明白,作戰時堅守是死,逃跑也是死,不如咬牙堅持,好歹弄個身後榮光。
「換成我也可能跑,大義好說好听不好做啊。如果我孤身一人,自己吃飽全家不餓,誰和我說為了任何理由拼命,我都會嗤之以鼻。」
「我們總是高喊奉獻、守護,可我給誰奉獻吶?守護誰啊?那些自願開著卡車當大炸彈的老人們,也不是為了全人類,他們有兒女、子孫、有牽掛。」
「29人,差不多是參戰人員的二十分之一,這個比例並不高,證明大多數人的品格比我高,可喜可賀啊。不能光要求別人毫不利己專門利人,那樣是不現實的。」
「我們能做的、該做的,恰恰是多想想該用什麼辦法把人拴住,把大家的心拴住,讓聯盟內的絕大多數人把身家性命和聯盟緊緊綁在一起,最好能合二為一。」
「我是最高領導者,帶頭表個態,婚姻法是時候仔細討論討論了。如果這29個人的妻子、丈夫、兒子、女兒也在聯盟里,也在前線,我覺得這個數字應該會更低一些,沒準是19個,也沒準是9個。」
「既然能用活人想辦法能解決的事情,我們何必再去為難死人呢。他們好歹也在前線戰斗過,只不過是某一瞬間被恐懼支配了。人無完人吶,咱們以後最好能習慣多記住別人的好處,不要總揪住人家的缺點不放。」
不問還好,這一問,冒著冷冷的秋雨,大家伙又站在墓地前足足听了一節課。光听還不夠,听完了還得挨個表態,不是對這番話表態,是對婚姻法的態度,也就是洪濤一直倡導的女選男、半強制性結婚的方案。
這個提案以前洪濤在私下里和很多管理層提過不止一次,但每次都湊不夠能讓理事會通過的最低人數,連很多女人都在猶豫,覺得這樣有點離經叛道。
這也是洪濤狡猾的地方,他沒有把握的事情從來不正式提出來放到桌面上讓大家討論,也就不給理事會駁回的機會,更不讓管理層因為此事兒產生裂痕。
所以至今為止,無論人們對他有何種感觀,有一個現象是誰也無法否認的,那就是成功率。凡是洪理事長、洪秘書長、洪部長想干的事情、認可的事情,結果就是百分百成功,無一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