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兄弟,趕路累了坐下來歇歇,喝杯熱茶,放了鹽的,漲力氣……」見到男人推著山地車風塵僕僕的樣子,茶攤老板賣力的喊了起來。
他長了一副漢人的樣子,但口音很怪,帶著濃濃的羊肉串味道。這就是疆省和內地各省份的不同之處,原本就有很多少數民族,喪尸病爆發之後又陸續從俄羅斯、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蒙古等國跑來不少幸存者,民族成分就更復雜了。
為了招攬生意,很多小商販都練就了多種語言天賦,哪怕不會說不會听,踫見不同的人也得在腔調上略微變化變化。比如看到推著山地車的男人,茶攤老板馬上就知道這位不是漢人,更像少數民族牧民。
「沒錢……賣貨!」男人拍了拍自行車後架上的包裹,他倒是挺愛說話的,只是詞匯量真的太少。
「好,把茶熱上等你!」茶攤老板听到這個聲音頓時笑了,熱情的打著招呼。
這個男人說不上認識,但聲音很熟悉。這幾年經常看到他出現在軍營外,每次來都會坐下喝杯茶、抽根煙。雖然不善言辭,但身上總有點新鮮貨,很討喜的一個人。
在這個年月里,交朋友是個最奢侈的事情,比找個漂亮媳婦還難。今天大家還坐在一起喝茶聊天,明天就不知道能不能再見。或者再見面時,對方手里已經拿上了刀槍,正準備把你宰了搶點東西換食物果月復。
「那麼大就換了這麼點東西?喝吧,加了葡萄干!」不到十分鐘男人就回來了,自行車後架上空空如也,手里多了個小袋子。袋子挺厚看不清裝了什麼,但肯定不多,瞞不過茶攤老板的火眼金楮。
「藍魔鬼,整個,沒有傷……2盒藥、6個電池!」男人有些悶悶不樂,端起茶杯也不管燙不燙,有沒有葡萄干,囫圇一飲而盡。
「扣了這麼多?唉……想開點吧。要我說也是你太笨,不該換這些東西,就按照布告上說的要購物券,他們就不敢克扣了!」
茶攤老板先是有些吃驚,然後就開始扼腕嘆息。既替這個老實巴交的牧民鳴不平,又怪他腦子太不靈活,不會為自己爭取更多利益。
「購物券……買不到,更貴!」實際上誰也不比誰傻多少,男人搖了搖頭,又掏出金屬煙盒,拿出報紙撕了兩條,先推向桌對面。
「算啦,抽我的吧。昨天有個當官的喝多了來醒酒,扔下小半包。」茶攤老板把煙盒蓋上,都啥時候了,這些牧民還是那麼單純,只有一點點莫合煙還讓別人先卷。他從懷里掏出個紙煙盒,說是小半包,其實只有四五根。
「……我抓的,放了糖,甜的。」男人接過卷煙,沒有馬上點火,伸手去懷里掏出個塑料袋,里面裝著幾條琥珀色的長條狀東西。
「嗯,味道真不錯,燻過的?什麼魚的肉這麼細!」茶攤老板打開口袋聞了聞,面露喜色,拿出一根放到嘴里大嚼,越嚼越點頭。是魚干,燻魚干,肉質非常緊致,晾曬和燻制的工藝也很到位。
實際上末世並不缺野味,要是沒有這些小動物幫著幸存者們填飽肚子,流民們就得餓死很多人。可小動物們也不傻,光靠下套、陷阱、弓箭越來越難捕捉,附近河里的魚也越來越少。更遠的地方和山上倒是多,可真沒幾個人敢去。
喪尸病爆發了十年,大自然也足足恢復了十年。動物數量多了很多,野性也足了很多。別處不講,光是天山附近就有灰狼、灰熊、雪豹和金雕等大中型凶猛食肉動物,像狐狸、貂熊、猞猁這樣的小型凶猛動物更多。
沒受過嚴格訓練、不熟悉山區地形、準備不足的幸存者貿然深入山區打獵,通常只有一個下場,不是被大自然坑就是被野生動物咬。
即便當場不死,還能僥幸找到路跑回來,那一身傷也不是幾只野生動物換來的錢能看好的,說不定最終死的更慘。
「牧民,山里隨便抓,喝酒,很好!」男人听到有人夸自己的手藝好,終于不再愁眉苦臉,露出點笑容。別看他穿的破爛爛,手臉胡子髒兮兮,滿口牙倒是挺白的。
「還是你們好啊……有沒有羊肉,我買,大量,價格不錯!」茶攤老板有些失神,他很向往牧民自由自在游蕩在青山綠水間的生活。可惜那些僅剩的牧民都非常謹慎,輕易不暴露行蹤,也不怎麼和外人接觸。
實際上就算讓他去過牧民的生活也很難適應,每年至少轉場兩次,要騎馬趕著羊群翻山越嶺跋涉至少上百公里,遇到野獸、水災、雪災,說死也就死了,連個完整尸首都落不下。
「羊肉、馬肉、馬腸,很多……不能賣!當兵扣下很多,我虧!」男人听到大生意來了卻一點沒有喜色,反倒把頭搖的和撥浪鼓似的。
「呵呵呵,這次他們不敢,是主教大人要。不是這里的白衣主教,是伊寧基地的黑衣主教大人,只要把肉運到伊寧基地就沒人敢佔你一點便宜。軍營門口貼了布告,你沒看見?」
茶攤老板無奈的笑了笑,牧民說的沒錯,誰要是敢把羊肉、馬腸運到這里來賣,先不說能不能賣出去,光是克扣和沿途的盜搶就能讓人虧的褲衩都不剩,甚至賠上小命。
沒錯,駐軍原則上是鼓勵流民交易的,希望能通過這種方式養活更多人。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在駐地附近是沒人敢太過分,頂多收點保護費啥的。可出了駐地呢,駐軍總不能保護你一路。
但這次不一樣,不是普通的販賣,而是駐軍的最高長官白衣主教大人點名要的。這事兒也不光自己知道,街上的店鋪都接到通知了,讓抓緊尋找能穩定提供牛羊肉的人,直接由主教大人手下的苦修會經手。
有了這條命令,無論是駐軍還是流民的幫派組織都不敢再動心思了。當然,沿途的盜匪誰也沒轍,做買賣總是有風險的,更何況在這個時候。
「……不識字,不放心!」男人略微遲疑了下,還是搖頭。但理由變了,不是怕被人坑,是不太相信能有這種好事兒。
「不、不識字……那你看這樣成不成,只要你願意把肉送進伊寧基地的地盤,我就把茶攤搬過去,一邊賣茶一邊幫你賣肉。」
這個理由是茶攤老板沒想到的,以他的閱歷,雖然沒見過這個牧民的真面目,但看走路和行動不像個年歲太大的人,按說當年應該讀過書。
不過這事兒也不能一概而論,喪尸病爆發之前真正還在堅持游牧轉場的牧民就已經很少了,但也不是沒有。那些牧民的年輕一代真有可能沒讀過書,想讀也沒地方讀,總不能學校也跟著一起轉場。
但這個困難也不是不能克服的,他在這里開茶攤連混個溫飽都成問題,不如去主基地那邊踫踫運氣。只要這個牧民真能把黑衣主教大人要的羊肉送過去,自己都不用克扣喝血也能蹭一手油。
只要和黑衣主教,哪怕是他手下的手下靠上關系,試問誰還敢欺負自己啊。前景應該比這里好的多,也光明的多。弄不好還能有機會獲得個基地戶口,吃上旱澇保豐收的配給糧呢。
「……我八份,你二份!」這回男人听懂了,悶著頭琢磨了好一會,又模了模懷里裝藥品和電池的小袋子,終于下定了決心,願意相信茶攤老板一次,還讓出了不錯的利益。
看來牧民並不笨,也知道不能讓人白幫忙。之所以難接觸,一個是語言不通,一個是文化差異太大,不太習慣斗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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