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就算沒有那些車夫的惡毒眼神,洪濤也對這趟長途有點擔憂,疑惑主要來自馮震的表情。他早上帶自己辦手續時總好像有話沒法直說,吞吞吐吐的,並且用很含蓄的方式提出了警告,提成!
這個專門靠拼縫的黃牛,辦完手續居然忘了和自己要百分十之的提成。洪濤絕對不相信他忘了,第一次見面時可不是這樣,忘了吃飯也不該忘了拿錢,這可是職業操守。
更可能的是這個家伙有些事沒法直說,甚至都沒法婉轉的說,只能用這種很反常的表現來提醒自己。從這一點上講,馮震和趕車老頭都是好人,還都被自己趕上了,運氣不可謂不好。
和上次去廊坊的道路不同,這次走的線路更偏西邊一點,很長一段都在走京台高速。剛開始洪濤還在琢磨為啥非要繞遠,但過了六環路之後就大概明白了。每隔20公里左右就有個聯盟小兵站,大概會駐守一個班左右的兵力。
按照洪濤的理解,這些兵站並沒有太多前哨站的作用,更多還是為了保護道路安全……也就是說這條路才是京城通往津門的主干道,自己之前其實是抄了小路,所以沿途基本看不到其它車輛。
「滴滴……滴滴……」臨近中午,遠處傳來了響亮的笛聲,馬車們紛紛向路邊靠, 對面一輛油罐車沿著公路緩緩駛了過來。
「還是這家伙有勁兒, 鼠哥,以後咱能不能也搞一輛?」車是油罐車, 但車頭是輛履帶式裝甲車,看得老虎兩眼發亮直流口水。
「怕是夠嗆……」雖然這輛車已經把很多佔份量的零部件都拆了,甚至連厚鋼板制成的駕駛樓和後車體都被切割下去不少,但洪濤還是能一眼看出來它的本來面目, 履帶式彈藥車。
目前東亞聯盟可能還沒搞到橡膠來源, 或者沒掌握硫化橡膠的技術,也可能沒有制造輪胎的設備。反正不管怎麼說吧,大部分輪胎都不能用了,尤其是載重量大的。于是聯盟就把很多履帶式車輛經過改裝減重, 用于交通運輸。
洪濤還真沒地方找輛裝甲車回來, 就算找回來也修好了,太高的油耗怕是也受不了,要是沿途沒有足夠的加油站, 跑長途時還得背著幾個大油桶。
「這個是加油站?」但現實情況很快就給了洪濤一個響亮的大嘴巴,誰說沒有加油站,油罐車就是為加油站送油的。它停在哨所外面,馬上就有人迎了上去,接上皮管子,把大罐里的油料灌進了路邊的一個小油罐。
「吁……我過去看看!」洪濤真挺納悶的,干脆停車湊了過去。崗哨就別往前湊了,那玩意從外面看就是個炮樓, 里面嘛……當兵的不讓進。旁邊還有排房子, 小油罐就放在房子旁邊,兩個中年男人正在忙活著。
「大妹子, 忙著呢?」洪濤也沒往油罐附近湊, 而是進了敞開著大門的房子。這里應該是飯館,有個中年婦女站在櫃台後面低頭寫寫畫畫。
「說過多少回了, 不吃飯沒有開水!」女人連頭都沒抬, 只是隔著頭發簾瞟了一眼就硬邦邦的扔過來一句。
「 , 大妹子, 氣性不小哇,這還沒怎麼著就往外趕人啦!」啥也沒說就被懟了一句, 洪濤沒生氣,打著哈哈邁步向里, 還探頭向後面的小門里看了看。
「嘿,我說你這人怎麼沒皮沒臉吶,不是說了,不吃飯沒開水!」見到來人非但沒走還進來探頭探腦,女人把手里的筆重重放下,叉著腰走了過來,擋在了洪濤面前。
「誰說我不吃飯,你這里沒菜單,讓我吃什麼?」洪濤定楮一看, 笑了。
這位長得太招人喜歡了,別誤會, 不是長得漂亮,是太丑。三角眼、蒜頭鼻、厚嘴大齙牙,唇上的汗毛都快趕上胡子了, 嘴角還長了顆痣。
點楮之筆就是這顆痣,如果放在漂亮女人臉上那叫美人痣,可放在她臉上就又丑了三分, 還帶著那麼點俏皮。
俗話說一白遮百丑,一胖毀所有。她不光黑,還胖!又黑又胖,面丑如活鬼,再加上那麼點俏皮和破鑼嗓子,但凡能從外表找出一絲優點,洪濤就敢娶了她!
可洪濤就是喜歡,發自內心的喜歡。如果每天早上一睜眼能看到她,自己一天的心情都會很好。她的存在,會時刻提醒自己有多帥,舍己為人啊,太高尚了!
「還菜單……包子、餃子、雞蛋湯、隻果酒, 要多少?」女人並沒因為洪濤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而改變態度,不過當她看清楚這位的臉之後,說話也沒那麼沖了。可菜單依舊沒有,只是報出了幾種食物。
「不會是人肉餡的吧?」洪濤真不是閑得蛋疼非要調戲這位母夜叉, 只是順口出溜了一句。沒轍,就沖這副尊榮,還賣包子,不由自主就想起了梁山孫二娘。
「嗨你個臭趕車的,怎麼說話呢!當家的、當家的,有人搗亂啦!」
說者無心听者有意,女人好像是听出了什麼,立馬急眼了,即便不敢直接和面前這個相貌凶惡的大個子動手,也不打算吃個啞巴虧,提一口丹田氣,使出了獅吼功。
「來啦、來啦……這位兄弟,吃飯還是住店?」吼聲剛落,人聲又起,來人五十歲左右,個子不高,身體挺敦實,兩手髒兮兮。看了眼洪濤,又看了看路邊停著的三輛馬車,臉上雖然沒什麼笑模樣,但態度還算平和。
「哦,還能住店?這樣,先來兩斤素餡餃子、一斤隻果酒,再帶我去房間看看。」
洪濤真不是故意來搗亂的,他只是想掃听掃听這條路的情況。可是這兩位店主不太好說話,尤其是對趕車的好像有些抵觸,看來不花錢是套不出來任何話的。正好時間到中午了,坐下來吃點喝點也不算浪費。
「好咧,餃子可能還得等會,大兄弟先和我走!」听到洪濤真要吃飯,男人臉上終于有了點笑容,沖著女人一揮手,轉身就向外走。
原來這排房子後面是個院落,還有一排向東的二層樓,客房就在一樓。洪濤進去看了看,不太滿意,一水兒的大通鋪,黑乎乎髒兮兮。不知道別人咋想,反正自己寧願睡在帳篷里也不想踫那些被褥。
「老板,我們幾個剛干運輸隊,好多東西都不模門,能不能多聊幾句?」出了院子,洪濤又把煙拿了出來。
「我就說嘛,跑這條路的運輸隊我都見過,唯獨你們幾個面生。」店老板也沒駁面子,兩個人就站在院門口聊了起來。
聊什麼呢,當然是聊這條路。店主不是夫妻,是夫妻三人。有啥區別嗎?當然了,他們是兩個丈夫和一位妻子,共同生活在一起。
這事兒吧,如果放在舊世界里肯定很荒唐,但此時此刻不僅不荒唐,還被很多人羨慕。沒轍,幸存者的男女比例有點懸殊,如果一夫一妻,那就得有很大一部分男人娶不到媳婦。
他們三口子最初是流民,由于聯盟要在津門附近建立重工業基地,往來的人員和貨物晝夜川流不息,隨之而來的也有攔路搶劫和殺人越貨。為了保護這條生命線,聯盟就在沿途建立了一連串的崗樓,派駐軍隊護路。
可是光當哨所用,這麼多投入好像有點浪費,能不能把作用發揮到極致呢?答案是必然的。很簡單,崗樓還可以為過往車輛提供加油、修理、吃喝和住宿服務,相當于古代的驛站。